省驿掏出手机的手微微发抖,给杜仁心打电话:“路欢歌晕倒了,在门口候着。”暗中跟着他的李旭也早已跑过来,省驿狠狠命令:“去医院,快!”省驿冲跑向他自己车的李旭吼:“开我的车!”李旭折回,开车门,护他们坐好,受宠若惊般地开着省驿的车。“快!”李旭遵从命令,忽视法规,超速,闯红灯,把快发挥到极致。
杜仁心和急诊室的人站在门口,看着燃烧的空气灼灼逼人。忽然,省驿的脸出现在杜仁心的视线,他莫名其妙打个寒颤,杜仁心不敢取笑,和急诊室的人一块把路欢歌推进去检查。省驿寸步不离地跟着。杜仁心制止了护士撵他出去,和他站在一块看急诊室的人给路欢歌量体温血压,看瞳孔,测心率,杜仁心在旁说:“她上午检查的贫血,还有子宫肌瘤。”急诊室的人说:“没事,就是中暑了。”说完就出去开药了。省驿肩膀明显放松了下来,杜仁心问:“她中午吃饭了吗?”“没有。她什么时候会醒?”“你去给她带些汤,回来她就会醒的。你顺便也吃点饭。还有把钱付了。”省驿往外走,走几步,停下,瞪视杜仁心。杜仁心耸肩,狡黠笑:我就是知道你也没有吃饭。又暗自叹气:关心则乱,红颜祸水。
省驿想到杜仁心在里面,想起上午的检查,不敢离开。打电话给饭店:“做一份鲫鱼豆腐汤,快,保证营养。”又打给李旭:“去饭店把汤带回来,送到急诊观察室。”
省驿回来时,一个护士在给路欢歌的额头、腋下擦冰水,一个准备脱路欢歌的牛仔裤头。省驿撵走护士:“我给她擦。”他掩好她的衣服,只一遍一遍擦着双腋下,额头。终于,路欢歌皱着眉头,轻微呻吟,悠悠转醒。省驿把她的头放在胳膊上,托她起身,喂她喝水。一杯水喝水,又虚弱躺下,轻声说:“谢谢你,省驿。”还好,还记得他名字。
护士进来扎针,路欢歌看到不由哆嗦一下,眼睁睁看着护士挂瓶子,排空空气,拉过她的手。她咬住下唇,竭力制止哆嗦。省驿把手放在背后握拳,看着针尖扎进她细嫩的皮肤里,塑料管里迅速出现回血,放下心来。“躺着还是坐着?”“躺着吧。谢谢你了,省驿。耽误你的事了。”这是在明了明地撵人走啊。“我没事。”路欢歌没再说话,侧着脸,眼睛盯着一个点发呆。省驿看到刚给她擦冰水,弄湿的头发,“别侧头,头发是湿的。”路欢歌愣住,不由说:“你怎么还在这儿?”
省驿气得被空气噎住了。站起来,怒气冲冲出门而去。来到车上,准备开车走人,看到路欢歌的纸袋,拿过来,一样一样地翻看:钥匙,纸巾,钱包里只有一张卡,不到一百元钱,手机,破旧古老,联系人只有几个:爸爸,姥爷,彩铃,穆青音。省驿敏感地察觉里面少点什么,今天的检查结果和报销条呢?这么大的事看来是不准备告诉家人了。省驿想起那个孤单身影,心一阵纠痛。
李旭觉得今天的运气可以买彩票了。这么些年他是第一个开驿哥儿的人,第一个看到驿哥儿为一个女孩如此惊慌失措的人。可是,那个女孩并没有夏青风情万种啊。打住,不能腹诽驿哥儿。拎着饭盒匆忙往里走,却看到了拎着纸袋在门口等他的省驿,李旭一愣,后怕:姑娘,小瞧你了。
路欢歌见屋里没人了,用左手捂住眼抽抽搭搭地哭。妈妈,我该怎么办?我不敢告诉爸爸。我感冒发烧他都接受不了,你对他的托付,成全了他以后的生活,也束缚住了他。我的苦可以哭诉,他的苦他说不出。妈妈……妈妈。
一双手在把她的乱发拨向耳后,她一惊,看到去而复返的省驿正怒视她:“对你说的话忘了啊?”路欢歌心下稍安:“你怎么又回来了?”省驿余怒未消:“我回来给你送东西。”路欢歌看到了自己的纸袋,躲开省驿直视的目光。路欢歌感觉头一点一点抬起来,想自己没有动啊,环顾,发现是省驿在脚那头摇床。“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省驿按住床头挡板,逼视她。路欢歌低头说:“我也不想这样,可我不知道怎么做。”“我教你。”路欢歌看着他。“首先,不要哭,对自己笑一笑。”路欢歌勉强扯扯嘴。“要露齿。”路欢歌再笑。“还可以。接着是吃饭。”路欢歌看着省驿拧开饭盒盖子,用勺子一勺一勺往夹盒里舀汤,舀半盒,边搅边吹,喝一口尝尝,满意点头,勺子凑到路欢歌唇边,她彻底呆住了。“小傻?”路欢歌回神:“我叫路欢歌。”省驿:“我知道。我喂你。”勺子一直在路欢歌唇边,不喝誓不罢休的样子,路欢歌用余光瞄瞄,四下无人,张嘴***勺子,果真美味。路欢歌笑:“真好喝。”省驿再舀一勺,路欢歌张开嘴,省驿却送到自己嘴里去了。省驿瞥见了她的嘴,装作看不见:“就着盒喝。”省驿捏住盒子边缘凑到路欢歌路欢歌唇边,她低眉顺眼喝完。省驿盛点肉和豆腐,一根一根挑鱼刺,一勺一勺喂。路欢歌脸皮也厚了。“吃鱼肉,不吃豆腐。”“再喝点汤。”就在这当口,杜仁心过来了。看到省驿在喂路欢歌吃饭。手里的东西“当”一声掉在地上,口中喃喃:“我在做梦,我在做梦。”又拍自己的脸,又掐自己的腿。“疼,我也是在做梦。疼,我也是在做梦。我要拍下来。”两个人还是一个喂一个吃,不理他的癫狂无状。路欢歌是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省驿是看路欢歌一口咽下,习惯性张嘴,不忍她再落空。路欢歌吃饱了,精神也足了,只是思维仍凌乱:“省驿,你是不是有事求我帮忙?”杜仁心正在拍照,闻听此言,嘴张着要笑却笑不出来,打了几个寒颤,走了。省驿不理她,端着饭盒,把剩下的汤喝完,摁了下手机。推门进来一个人,一句话不说,干净利落地收拾了饭盒,垃圾,又像一阵风一样走了。路欢歌惊疑不已,怀疑自己眼花了。看省驿像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没敢问出口。
省驿看着她眼睛说:“我没有事求你。我日行一善,又恰好遇到你,仅此而已。”路欢歌回味一会儿,轻松笑:“我好幸运。”省驿看到她的笑,心下不爽,掏出她的手机递给她:“你不需要打电话吗?”一句话让路欢歌拉到了现实面前,她思索片刻,接通姥爷的电话:“姥爷,我今天先不回去了,我回家再拿一些衣服。”她尽力装作轻松又撒娇的语气,姥爷只是有些失落,并没有听出端倪。她看时间,三点多了,想路一凡现在在上课,又怕自己的坚强撑不到通话结束,给路一帆发短信:爸爸,我今天回家拿衣服。穆青音,穆青音,我该怎么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