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醒醒,五月……”
“嗯…………”
“五月。”
耳边一声大吼,我努力的抬了抬眼皮,看到苏雪睁着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我。
“怎么了?”我疲倦的问了声,还不是很清醒。
“晕,你还问我们怎么了,倒是你呀,怎么趴在栏杆上都能睡着,要不是我回过来看到,你还准备睡到什么时候啊,真是的,太不让人省心了。”
“你这样子好像个唠叨的老太婆,我只是感觉到很累一下子就睡过去了。”
“我看你到真像个上了年纪的,对啥事都没兴趣也燃不起你的激情,这么样的一大好年华被你活生生的给埋没了。”
我一口气给噎住了,“额,我还是先回寝室休息一下吧,你去找小乔她们就行了。”
“那好吧。”
一个人回寝室的时候,大脑还是晕乎乎的,平坦的路我却走的一路蹒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身体一向都很好,只是高三那场变故之后就突然变得很虚弱,有些贫血。
应该是这些天有些太过费心造成的,心里揣摩一番后,定了下来,回寝室爬上床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窗外黑蒙蒙的一片。小乔她们给我带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喝的时候还是温的,软乎乎的。
“五月,你是不是困糊涂了,回来这么久还带着个帽子睡觉吃饭。”小乔很随意地说了句。
“嗯?帽子?”
我摸了摸头,还真的是有,取下来一看,这不就是之前还过去的么,诡异了。恰巧在这个时候,桌子上的手机不停的震动,打开一看是一条简讯,龚岷的。
“帽子给我也用不了,如果不想要,随便你怎样处置。”
我随手按了下去,“算了,留着也还有些用处,要不我请你喝杯奶茶。”
“OK。”
转念一想,我愕然了,有人会把自己用过的帽子还回去的么,而且还是把女帽还给一男生;转念又一想,我又愕然了,这样会不会是在显得我在找机会……
“额,虽然这种行为很奇特,但你也不用这样垂头丧气吧,我都还没开始打击你呢,你就泄气了,没意思啊没意思……”
小乔以为我是因为戴帽子睡觉的事显得很沮丧,才故意开涮的。
我一个杀死你的眼神射过去堵住了王小乔的嘴,然后继续沉思,继续自我检讨。
和龚岷一起去喝奶茶的时候感觉很傻,不知道用什么词,整个过程里我的大脑里面就只闪现过这个字。
那本来是一间气氛很不错的奶茶店,之前和小乔她们来过,但因为晚上来这儿的大部分都是情侣,所以现在给我的感觉很怪,说是暧昧吧又不大像,反正就算是我大脑拼命地想到短路了也想不出符合的词语。
店子里有整整一面墙上都贴满了爱心型的便签,大多都是些什么爱情誓言的,这些令我感到十分的幼稚。
龚岷在旁边也不说话,只是闷着头喝着手上的奶茶。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也便沉默的吸着吸管。
喝完茶什么下文也没有就各自回去了,汗,难道我还在期待着有什么下文么?
随后的几个星期里面,凌小小和林夕来过几次,有时候是两个人一起来,有时候是一个人过来。自然而然的,小乔她们便都混熟落了。
六一那天上午,林夕、凌小小还有陈锦年都过来了,说是为了给龚岷过生日。当时我的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儿童节过生日还真是有够稀罕的。
整个过程中林夕都很积极,看得出她很开心,而龚岷则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还是他一贯的风格,搞得我都有点认为过生日的人是林夕而不是他了。
生日宴,看电影,去KTV,等这些都闹完的时候,已经凌晨了。校门也关了,大家在附近找了家招待所,打算凑合一晚上,隔天再回学校。
我、凌小小、林夕三个人一起住,龚岷跟陈锦年在一块儿。因为太累了,一上床便都睡着了。睡到一半的时候干渴得紧就起身想要喝水,房间里的水已经喝完了,要到底下去拿。
于是便迷迷糊糊的出了房,下楼的时候,在楼梯拐角处坐着一个人,走近一看,是龚岷。
“这么晚了坐在这干嘛,也不怕把人吓着了。”
他抬了抬头,并不作声。
我也不想自讨没趣,下去喝完水,顺便拿了冷水壶打了一些往楼上走去,经过龚岷身边的时候被他拽住了脚停了下来。
“陪我坐一会儿。”他拍了拍旁边的空地。
还真是个坏脾气,连请求都是用的命令语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地板有点凉。
坐了大约半个小时,有些扛不住了:“白天那么折腾,晚上又坐在这么凉的地方,身体会吃不消的,还是快去休息吧。”
说完连着打了几个哈欠。
“要休息你就去休息吧,反正我怎样了也与你无关,更没人会关心。”
呵,还真是无理取闹,我迅速起身:“OK,那倒还真是我自作自受了。”
“喂,你干什么啊?”我望着沿着台阶往下滚去的水壶,对着把我推在墙上的龚岷说道。
台阶上留下了一路的水迹。
他并不理会我说什么,用手将我的脸板正:“别老用你那应付别人的该死眼神看我。”
我将视线逐渐收回,范围渐渐缩小,才看清了眼前的这个人,暗黄的灯光下一阵恍惚,他的背后有一只黑色的羽翼,有且只有一只。他眼里压抑着浓厚的悲伤与怒气是我从未见过的,有些吓人,一时间便傻傻的愣在了那里。
“五月,怎么了?”
我机械的过头去,凌小小他们三个都站在楼梯上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们。
龚岷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从容的经过林夕他们身边回房去了。
“怎么了?”凌小小过来拉了拉还在发愣的我。
“没事,是我不小心把水打翻了,溅到了他身上。”
“哦,是么,没事就好。”
凌小小的脸上是一种复杂的神情,她知道我是在撒谎。
“蹬蹬……”林夕飞快的上了楼。
回房间后没有看到林夕,想必是去看龚岷了。我苦闷的笑了笑,爬上床睡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头发昏,有点小感冒的倾向。
下去吃早餐的时候,觉得有点难为情,装作没事一样埋头喝粥。脚突然被人踩了一下,微微抬眼四下看了看,大家都在静静地吃东西,便把脚往内缩了缩。不一会儿就又被踩了一下,我缩一点他就进一点,弄得我有点烦,忍无可忍的时候猛地一脚踢了回去。
“哐当。”龚岷的汤匙掉进了碗里。
刚刚那一脚的动静有些大,大家都扭头看了龚岷一眼又转过来看了我一下,我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抬也不抬一下。
活该。我在心里愤愤不平的骂道。还真是个没事的主,放得可真够开的,昨儿个还乌云密布满脸愁云的,今儿个一下子就阳光灿烂心情极好的样子。想着刚刚那一下也够他受得了,应该不会再闹了,便舀了一勺子热粥往嘴里送。
刚送到嘴里的时候,就又被狠踩了一脚,还未等我反应过来粥就被我吞了下去,好烫好烫,我一只手拍胸口,一只手不停地往嘴边扇。
“是不是烫到啦,这么不小心,吃早餐也能吃出个事儿。”陈锦年递了一杯凉水给我。
我却一下子僵住了,再一次用手摸了摸脖子,挂在上面的东西不见了,那个吊坠不见了,还来不及接过水,便起身飞快地往楼上跑去。
凌小小她们跟上来的时候,整个房间已经被我翻得一团糟,我像失了魂似的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五月,怎么了,你在找什么?”凌小小过来坐在我旁边。
“掉了,那个东西掉了。”
凌小小愣了一会儿,“怎么会掉了呢,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啊。”
“不知道,我不知道……”一时间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先别慌,我们再找找。”
凌小小转身对他们说了些什么,龚岷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之后大家都散开来去找了,我依旧坐在那里没动,仿佛一切都是注定的,仿佛那个坠子再也回不来,就像韦澈。
想起那个平安夜,想起韦澈在一片血色里的微笑,一阵阵地疼痛鞭笞着我,身体幻化成一个黑箱子,回忆慢慢纠结成一个个血红色的结,一起短路,爆破,血在躯体里倒转,逆旋,大滴大滴的汗珠混着泪水往下掉,思绪渐渐地有些模糊。
有些困难的睁了睁眼,眼前一片纯白,动了动胳膊,左腕有些疼。偏过头去一望,针管下部分是红色的,大概是刚刚挪动了针头的缘故,艰难的挪动身子想去按床头的铃。
“你醒了。”龚岷从门外走进来又迅速的转身出去了。
“护士,护士,快点过来。”
他再次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位护士阿姨。
他指着针管,“这是怎么回事?”
“别慌,别慌,又没什么大事,只是针头动了一下,调整下就好了。”
那阿姨弄完出门前还跟我说了句:“你那男朋友还真是好玩。”
我呆了半响,这从哪里好玩起。
“小小他们呢?”
“下午有课,都回去了。”
“你没课么?”
“嗯……”
“这是凌小小让我给你的。”龚岷把一个东西递给我。
接过来一看,是坠子,看来是找到了。
“在哪找到的啊?”
“不知道。”
“……”我把坠子捏在手心,“谢了。”
他站在窗子边望着窗外并没做声。
17
“五月,你没事吧?”门突然被推开,苏雪跑了进来。
“嗯,没事。”
“我们帮你请了假,你可以好好休息啦。”
夏目和小乔相继进来,一人拎了一大袋的东西。
“嗯。”
“你呀,就是个现代版的林黛玉了,一点轻风都能把你给弄感冒了,现在又弄个贫血。我看呐,你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小乔做锻炼的好。”夏目在边上削苹果。
我看着她拿着那把水果刀十分流畅的动作以及小乔从一进门开始就不停地从袋子往外拿着东西,一阵猛汗,这哪像是来探病的,完全像是去旅游的。
小乔丢了袋酸奶给我:“别大惊小怪的,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呵呵,咱们就要与众不同。”
龚岷走过来,皱着眉头,我知道他是觉得病房里太吵,便提前对他摇了摇头。
“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我没事的。再加上他们也都过来了,不用担心的。”
他脸色变了变,出门前回头说了句:“安静点,病人要多休息。”然后轻轻带上门走了。
“额,吓我一跳。我还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个人呢。”小桥望着门那里尴尬地说了句。
“额,也是,五月才刚醒,我们也别太吵了。之前应该是他用五月的手机给我们打的电话吧。”苏雪说的没头没脑的。
“他不是经常和林夕他们在一起的么,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夏目递了块削好的苹果给我。
“昨天不是和林夕还有小小她们出去吗,就是去给他过生日的。今天早上她们都有课,就把他留下来照顾我了。”
夏目猛地把脸凑过来,“有没有可能?”
“没有。”我迅速的答道。
苏雪凑过来:“你们在说什么跟什么啊?”
“孩子啊,你还太小,就算说了也是白说。”小乔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抹了抹苏雪的头。
“切~”苏雪回过去拍了她一下。
“竟然敢打姐姐,你活得不耐烦了啊你,小样……”
“别的病人还要休息,请保持安静。”一人在门外猛地一吼,房里顿时鸦雀无声。
“咳咳……”我看着她们努力憋屈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结果却变成了咳嗽。
一时间,前所未有的幸福将我包围,才知道,原来是自己一直都不懂得知足。曾经以为幸福在右边而自己却是一个左撇子,所以自己总是与幸福无缘,现在才明白,有那么几个在乎你你在乎的人陪在身边,就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后来,小小和陈锦年都给我来过电话问我的状况。我也问过凌小小关于坠子的事情,她回答的模模糊糊的,稍后一想,找到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就也没怎么多问。因为六月底的期末考,大家都很忙,联系的也少了,只是偶尔在图书馆碰到龚岷。
放假前,凌小小问我这个假期有没有什么安排,我说要留下来打工,她也没多说些什么,只说她也要去打工,住在林夕家,让我有空约她出去玩。苏雪的家离学校并不算太远,她没什么计划,看样子是准备呆在家里了。夏目因为社团活动的缘故留在学校,小乔则是和李远一起在他们亲戚的厂里帮忙。
我是暂住在一个远房亲戚的家里的,她们家除了两位老人和一个四岁大的小孩子外其余的人全都在外地工作。第一次到外面去做促销类的工作,感觉有些紧张,特别是主管要我拿着那个麦大声吸引顾客的时候有点傻眼。好在最后还是鼓起勇气站在人流中心面带微笑的介绍完了产品,那个时候声音都是发颤的,一天下来也还算顺利。(那个产品是卫生巾)
累了一天,总算可以好好的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的睡一觉。大概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朦朦胧胧中听到有人叫我,睁开眼,一老奶奶站在我床头,魂都吓飞了。清醒了才知道这家孙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全身发烫而且一直叫着肚子疼,而两位老人家又都上了年纪,老爹爹想让我帮忙把孙子背到医院去。
我迅速的套上衣服,跑下楼去抱那个小家伙,结果那家伙根本就不领我的情。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去哄,才勉强的让我背着他,别看他个头小,可一点也不轻。到了医院又不好让老人家跑,就只好自己上下奔波倒水拿药请护士,等忙完的时候天都蒙蒙亮了。
勉强打着精神回去梳洗了一下,胡乱吃了点东西就跑去上班了。到了下午整个人硬是撑不住了,上下眼皮就在那儿不停地打架,脑袋晕沉沉的,一个恍惚整个身子就靠在了产品堆头上。于是“轰”的一下,大家所看到的场景是,一大堆卫生巾中躺着一个女孩!
当我从那一大堆东西中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一抬头,更不愿看到的场景发生了。龚岷和陈锦年就站在我的前面,离我五六米远的地方。我站在原地愣了半天直到主管那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才猛地回过神来。
“你是怎么搞的,出了这样的状况,还不赶紧把它整理好,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对不起,我这就弄。”我低着头脸都红到了耳根。
就在我一包一包的将东西捡起码好的时候,陈锦年走过来说要帮忙,我吓得连忙摆手说不用。我继续伸手想去捡那距离较远的一包,一双脚隔断了我拼命想要到达的地方。
“麻烦让一下,谢谢。”
我抬头,龚岷正满眼冒火的看着我。我咽了几口唾沫,讪讪的对他一笑。这情景越想越暧昧,但当时没想那么多。
“起来。”许是我那一笑彻底把他惹火了,两个字冷冷的从他牙缝里蹦了出来。
我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他一把捏起我的手腕,“你那脑袋里到底想着些什么啊!”
我是真的没有气力去和他吵,只是呆呆的看着他。陈锦年站在旁边也不知该咋办,也就索性站在那里看情况再说。
“不好意思,我还得工作。”我抽回了手继续捡我的东西。
“你……”
“好了好了,龚岷,我们的时间也快到了,先过去吧。”陈锦年赶忙过来拉他。
我缓缓松了口气,费了好大劲才把东西整理完,想着今天一天估计是废了,去底下买了杯浓咖啡喝下,努力地把还剩下的两个小时撑下去。回家后去看了看那小家伙,貌似已经好了很多,放下心来泡了个澡,回到房里沉沉的睡了去。
之后几天一切都很正常,没出过什么差错,那主管也没再说我些什么,至于销量也还过得去,我也就得过且过了。
中午,我坐在广场旁的长椅上啃着水果披萨面包,喝着酸奶,感觉很惬意。也有从我身旁走过而带着一脸不了解神情的人,但我不在意。我意识到有人朝这边走过来,抬起头,是龚岷,他手上拿着两份盒饭。
“给你,我吃不完,你帮忙。”
额,我特无语的望着他,“不用了,我已经很饱了。”这感觉咋就这么别扭呀。
“我说给你就给你了。”他往我手上塞。
“我说我不用了。”
我要推给他的时候,他都已经走了。我一个头两个大,只得拿着它们给经常帮我的大姐了。等我拖着一双累的痉挛的腿好不容易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大门紧锁。坐在门旁靠着墙,慢慢的揉着发麻的小腿。
“这是你的行李吧?”对面一位阿姨拖着我的行李箱对着我说道。
我抬了抬眼,十分纳闷,“是啊。”
“哦,你们家里的那位奶奶今儿早上不知是突然中风了还是咋地被送去医院急救了,家里的老头子把孙子送去儿子那里去医院陪着了,让我把东西转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