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光和昂然立在明灿灿的吊灯下。施南卿一见是他,叱一声笑了:“护花使者打上门来了。不对,你顶多是个草。”意味深长地对方明心抛个媚眼,搂紧她的腰,携着僵硬的她下楼。
“光和,你怎么来了?”
恐怕只有他才能听到她语调的颤抖吧,扬了扬眉:“请坐。”
于光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下楼,走过他身边,她想挣脱他,走近他,又被那个人一把带回,摁坐在沙发上。
“我去了遐园,求了这位老伯,他才带我来这里找他。”李管家冲施南卿无奈点头。
施南卿学他指自己,受宠若惊:“荣幸之至,请问,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他伸直胳膊,搭在沙发上,左脚放在大腿上,像是为别人效劳的样子吗?
“光和…”
“嘘,他来找我的。”他掬一绺她的头发,在食指缠绕。
于光和挺了挺背,抿住了嘴。
施南卿又一声嗤笑,对恭谨立在一旁的阿绿和李管家使眼色。
“好了,说吧。净场了。”施南卿作了个请的手势,他倒要看看,他找他能有什么事,和方明心脱不了关系,要不,她怎么一直绞着手。
“请你好好爱她。”
“呦,呵呵,哈哈…”于光和在他的笑声里,郑重的脸变得通红。
“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他嘴角仍掩不住可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有好好爱她呢?如不是你的打扰,我们才好呢。”他搂过方明心的腰盯着他。
方明心在心里叹气,他怎么会是这个混蛋的对手呢?光和,为了我,何必。
他几步蹦到橱架那,指着相片:“这个女人,你怎么解释?”
“我妹妹。”
他头也不回,继续绕她的头发,让于光和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是不是你妹妹,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你爱她,你可知,她在学校受到的侮辱,那么久了,我怎么没见你有什么作为?”
“你在学校受侮辱了吗?”他缠紧她的头发问。
“没有。”她含泪看着他眼睛,低语,“不要为难他。”
“你们果真郎有情,妾有意啊!”
他站起来,整整衣服,阔步走到于光和身边,抓住他领口:“小屁孩,听到她说的话没?我们感情好得很,不要随便到别人家里狂吠。这次,我对你客气,只拎你出去。下次,你就要用横的了。再说,你是她什么人?你敢命令我?”
“明心,你怎么不说话?你知道她在学校受多少委屈?你们感情真好的话,她为什么不和你说实话?为什么她到现在只有我一个朋友?你爱她吗?你不爱,你只会摧残她。如果你不珍惜她,请你放手。你这个虐待狂。我是谁?我是他唯一的朋友。啊。”
方明心听到肉体碰触地面的声响,她的忍耐,并没有使他放过他。她冲出去,还没到于光和身边,被施南卿拉到怀里:“小子,你不要无事生非地横在我们中间。你才是那个可笑的第三者。”
“光和,求你了,你走吧。”他因为她受侮辱,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她的悲戚,在他眼里,让他心疼。他对她不好,为什么不离开他?
“明心,为什么?”
“光和,我真的很好,不要担心我。谢谢你。”
施南卿吸口气,抓着方明心进去,受不了他们当着他的面的肉麻了。
方明心抱着腿,还在回味于光和带给她的暖暖的感动。门口有响动,她迅速躺好。
身边有人过来:“他说的是真的?”
床陷了下去,温热的身体贴着她后背:“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能受得了。”她都能忍受他的凌辱,还有什么是她受不了的?
他抚了抚她头发,微叹了口气,走了。待门关上,脚步声消失后,她紧绷的神经才松缓下来。
施南卿考了试了,脑子里还闪现这方正妻女的笑脸。他是为了她们才去考试的。他不明白,同样是男人,对那样的弱女子怎么就下得了手?他要抓住他们,看看他们是哪种形态结构才长有如此的狠辣残暴。
对了,学校有人欺负方明心,到底是真是假?她,除了他,谁敢欺负她?怎么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呢?他要去学校,让那些毛孩子们见识一下,有他罩着的人是何等幸福,昨天居然有人说他对她不好,哼!
校园秋意已现,林荫道上,落叶片片,或青或黄,翩然而飞。清风拂过,桂花香气四溢。草地也有衰败的迹象。更有同学在草地上坐卧,谈笑风生。宁静而又祥和的校园氛围,多美。方明心抱着书往校门口走去。突然,男男女女惊叫声,奔跑声冲向大门口。她下意识找一棵树抱住,一切如常啊,这些人怎么了?
她踮脚望向人群尽头,四个穿黑色西装的人,洋洋洒洒走来,特别是第一个人,更如一只骄傲的大公鸡逡巡于自己的领地。
她突然惊叫出声,是施南卿!他居然也会穿西装?他来干什么?不会是打于光和没有打尽兴吧?她听到有人惊呼:“花!好大一束花!还是红玫瑰!”
她暗自放心,不是来打于光和的就好。
学校的花痴几乎都围了过去,尖叫,呼喊,娇笑,拍照,天啊,学校的门卫是干什么吃的?
施南卿笑着扫视人群,掏出手机,像是接电话。那些女生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惊叫声时高时低,表情随着他的表情变化,或皱眉,或轻笑。
方明心受不了了,绕开这是非之地,往大门口溜去。
施南卿接到酒友的邀请电话,他拒绝了。没想到他们开玩笑说他回归正途了。听说他跟了一个警察,现在又知道顾家,赞他离成家立业不远了。
他猛然惊醒,他在干什么?他难道已经不知不觉被方氏父女同化了吗?他听从方正的话,那是因为他有正义感,绝不是别的什么。他追求的自由呢?当初宁愿放弃沁儿也要追求的自由呢?不,方明心没有那么重要,他不是因为听说她受欺负才来这里的。
方明心被惊叫声之后骤然的安静吸引回头,施南卿捧着花走到一个女孩面前,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那个女孩呆呆看着他笑,娇羞可人。
方明心不再担心施南卿发现她,嘴角微扬,昂首阔步走向校门。
身旁有人跟着,她一扭头,居然是于光和,皱着眉,并不说话。
“你昨天伤哪里了?”
他仍旧不高兴,不搭茬。
“对不起,我看着你,却帮不了你。”
于光和的手停留在夕阳下她闪着光泽的头发上方,最终放在了自己身后:“这句话,该我说。以后,我不会出现在你身边了,我每次出现,好像都让你更难受。我做你心里的朋友好了。你会把我放在你心里吗?”
泪水随着她点头滑落。于光和的拳握到骨节发白,明心,等我有能力保护你,我不允许任何人再伤你一分一毫。
施南卿用叉子敲敲碟子,清清嗓子:“学校今天有没有发生特别的事?”
方明心停箸回忆:“没有。”
“哦。”
“待会带你出去玩,去吗?”
“不,谢谢,我要看书。”
施南卿咬牙,拍马屁拍马腿上了。
好奇怪啊,他今天怎么对自己那么多话?还有商有量的,哼!
门外有来来回回故意大声走路的声音,她正奇怪着,门嘭一声开了,门口的人抬起的脚还没有放下。
“方明心,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邀请你去哪里,你就应该像哈巴狗一样点头说好。”
他立在门口,凶神恶煞,真如门神一般。
她合上书放一边:“好。”
他似乎很高兴,边开车边和着cd里的英文歌。那件事不如现在说吧。
“施南卿。”
“有事说。”他依旧耸着肩膀晃着脑袋。
“哪天,我带你去个地方,你跟我一块去,可好?”
他关上音乐看着她:“只要不是墓地,哪里都行。”
她松口气,笑着看着他:“不是。谢谢。”
呵,小妞,大爷终于见到你这样的笑容了。
她伸出小指,朝他勾勾。哼,拉钩多没意思啊,直接亲嘴不就得了。
他在她红艳柔软的唇上一啄:“我盖上章了,我不反悔。”
方明心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会见到尚青云。
他正被人引见给沈度。这是归国的同学会,人人口中都夹着洋文,气质非凡,谈吐高雅。施南卿一扫吊儿郎当相,举止优雅,态度温和,甚至给她端了杯水,问她是不是想出去透透气。
她被他的温柔吓了出来。
大厅的拐角处有个观赏鱼缸,方明心俯身看那些精灵,小巧精致,色彩斑斓,甚是好看。她敲敲玻璃,鱼立刻惊散。
“你还是这么可爱。”
尚青云学她欣赏着鱼,不理她的惊诧。
她有意无意画着玻璃,可爱?那是多久前的事了?
“这个给你,不要嫌晚。”
“什么?”
“生日礼物。”
方明心没有动,他还记得?
“以前一次都没有遗漏,这次也不敢忘,上次忘记给你了,这些天只好随身带着,想哪一天会碰到你。”
他边说边打开,是一个淡绿色的发卡。她仍低着头,干脆他给她别了上去。
“两位真有雅兴,在这猜想鱼之乐。”
沈度笑着走来:“两位认识很久了吗?”
方明心手抚发卡,又随即放下:“故人。”
他淡淡一哦,拍拍尚青云的肩膀:“听说你弃医从商,真有点替你惋惜,我这辈子最崇敬医生,来,到我这里,就不要客气,咱们再喝几杯。”
“沈总,你客气了。”
“对了,弟妹,南卿好像喝多了,快把他拉走吧。”
方明心小碎步跑到包间,大惊失色。不管什么人喝多了,醉态都是丑陋的。
有人笑着用瓶子指着施南卿:“你的沁儿呢?我可记得当初那个人的誓言的。呵呵,”
另一个人闭着眼呓语:“若为自由,沁儿可抛。”
施南卿低着头,肩膀耸动,不知是哭是笑。
屋里酒气冲天,方明心胃里翻腾,她转身跑了出去,去喊余哥几人。
她现在才体会到施南卿在她醉酒醒来,为什么会恨得咬牙切齿。
阿绿去做醒酒汤,余哥几人把他扶上楼就走了。她忍住干呕,给他换衣服,喂水,一番下来。她累得汗都把衣服浸透了。
她蹲在床沿喘气,他一胳膊砸下来,揽着她贴向他胸口:“沁儿,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