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光亮,我似乎看见了我体内的样子。那光亮融入了我的身体,顿时灼烫的感觉从那处蔓延开来,瞬间看得通透,五脏六腑收入眼下,直瞅着我丹田之处。
那一处有一个小小的凹陷,大约有一个拇指印那么大。深度来说,应该恰好能放下一个圆形的东西。
“果然..”夫褚也是察觉到了这里,喃喃着,“谁这么狠!竟然夺了你的内丹!”
他皱着眉,将光亮退出我的身体,灼烫感才减退。他脸色很不好,像是在沉思什么。
“你也别想着恢复灵力了,被夺了内丹,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良久,他才突然开口。
“你!”我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一激动就从书堆上跳了起来。
什么叫别想,这个人分明就是有办法助我修得灵力!
“记着,十四天,不许离开这片森林。”他顿了顿,“不对,你也没能力离开。”
“你特么!!”我瞬间就挥着拳头冲上去了,却被他一把握住手,一个反手就被人反扣住。他轻轻在我后膝盖处踢了一脚,我的身体便瞬间失去重心,跪在了地上。
“嘁,”他发出不屑的声音,“有力气和我闹腾,还不如好好给我做下手。”
“你,太弱了。”
“刺啦。”
清脆的一声,我早已脱离夫褚的钳制。莫邪刀出,原本是匕首的白玉刀器,不知为何幻化成了一把长三尺的白玉刀样。玉白的长刀脱离刻着三足乌图样的刀鞘,寒光毕现,薄如蝉翼的刀锋凝着红色,几秒之后,才逐渐晕散开来。
没错,那是血。
夫褚看着自己的肩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黑洞洞的窟窿。刀出之时,鲜血都还未散开。几秒之后,才汩汩的从那窟窿里流出,殷红,染红了他的蓝衫。他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伤口,粘稠的液体依旧止不住的从指缝流出。他的脸刹那间就有些苍白。
“我弱?”我挑眉,“你可记好了,我白天瑜,一点都不弱。”紧紧攥住手中的刀柄,鲜血顺着刀刃在‘邪’字中辗转,异常妖冶。
他没有再说话,微微扯动了嘴角,像是在笑。但是下一秒,那微微弯起的弧度瞬间拉直,那弧度,好像根本没有存在过一般。
他扶着自己的伤口,有些不稳的转身。尽管他极力稳住身形,但是我也看得出来,这一击恐怕也得让他养不少时日。
因为,他毫无防备。
或许是因为他以为我真的很弱,所以才对我这一击毫无抵抗。我知道,以他的实力,轻轻松松就可以置我于死地。基于这个,我才一直忍耐,忍耐。
直到刚才,他那三个字,犹如锥子一般狠狠的扎进我的心脏。多日来受的委屈,猜疑,都一瞬间爆发。
我弱吗?我不弱。我不逊于任何人。总有一天,我会拿回我所应得的。我的灵力,我的地位。而且,所有质疑过我的人,我都会亲手让他们跪在我的身前。
这种念头愈发不可收拾了。
夫褚跌撞的走出我的视线,那单薄,淡然的背影像是在嘲笑我一般。那么,夫褚是吧。
你说我弱,我偏要让你看看,我能比你强。
你说我永远不会得到灵力,我偏要得到。
你说我没能力离开,我偏要,而且,就在这十四天内,离开这个鬼地方。
狠狠的攥着拳头,短短的指甲都嵌进手心,疼痛,已经阻止不了我如同春芽般的欲望。
刀已出鞘,王者定归。
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夫褚。
或许是他避开我,亦或许,他根本不想再见到我、不管是哪种结果,我没有理由为自己辩驳、
我把自己锁在了那小小的藏书室里,昏暗,直接笼罩住了我。想看书,想给自己找些事做,可惜,脑子里全都是夫褚说的那句话和他离开的时候单薄的背影。
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毕竟还是夫褚救得我,供我吃穿,被我刺了一刀却依旧默不作声。
饭菜依旧餐餐都会摆在藏书室的门口,但是我从来都不会去动。直到有人到下一餐来换走凉掉的饭菜,又呈上新的。
槐也劝过我,但是看着我默不作声的呆怔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她只告诉我,夫褚被我那一刀,割断了好几根神经,怕是得留下后患了。
她走的时候,终究还是顿了顿,“主人对你,可真的是好。你若是还有点良心,就去看看他吧。”
语气虽然不是那么善意,但是我听得出来,她是真心关系他的主子。我也难以拒绝,只是从喉咙里低低的发出“嗯。”的声音。
夫褚啊,你到底是谁呢?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呢?
仅仅是因为我是忘忧兽?
那我若不是,你就会杀了我呢?
蜡烛上跳动的精灵猛然被门外吹过的冷风吹灭了。屋子里彻底漆黑一片。
我也懒得再去燃火,在黑乎乎的世界里,翻翻找找,终于摸到了我那把匕首——莫邪。
现在,手腕上早已没有了袖里剑,失韵也找不到我了。
上次被救回来,什么都丢了。这把匕首,还是夫褚替我寻回来的。但是那袖里剑,确实是找不见。
我猜测,应该是失韵带走了吧。
我终究是不能做她的主人,她有灵气,有精魂,凭什么听我号令?如此,找个新主人也不错。至少比跟着我过人不人妖不妖的生活好得多。
她不会有事的,但我,却不一样了。
我现在唯一能相信的,也只有手中这把匕首,喻陵师父赠我的防身之物。谁知道它为什么能突然变成大刀,估计也是有些精魂,但比不上失韵吧。
刀刃上莫邪二字是我亲手刻上的,清秀的字迹有些熟悉的陌生。我将匕首装回刀鞘,再用铁圈儿固定在我的脚踝上,裙摆松下,轻轻掩去了。
我轻快的站起,极长的发已经被变成一条长长的辫子,鹅黄色的发带系的像一只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