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容榕蓦地想起当初,她也不相信秦珂是个姑娘,甚至还在她胸前摸来搓去的情景。不过朵儿这副惊讶的模样挺伤人的,遂解围道:“秦珂妹妹确实是个姑娘,只不过身不由己,日日男装习惯了罢了。”
“啊,这样啊!秦珂妹妹不要生气,我是无心之语!”韩朵儿心中感她救下容榕,起身一揖,诚恳道:“多谢秦珂妹妹救下容榕!”
“韩老板客气了!”无心之语?无心之语更加伤人,呜呜!秦珂直想捂脸,却还是做出一副谦和有礼的模样,抱拳回礼。
“两位妹妹都是性情中人,不必多礼。”容榕扯着韩朵儿重新坐下,问道:“朵儿,容府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容颜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居然勾搭上东亭王府,要给东亭王当妾!”韩朵儿语出惊人道。
“咳咳咳……”小妾?给东亭王做小妾?秦珂一下子给茶水呛着了:老牛吃嫩草,老牛吃嫩草啊!
“给东亭王做妾?”容榕一字一句重复道,手指握杯握得都快断掉了,面上依旧一派沉稳,毫无表情:“老家伙的主意吧?”
“容榕莫气,她想嫁,我们偏不让她嫁!”韩朵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为容榕鸣不平:容榕为容家赚得的银钱还少么?凭什么她这样乖巧能干,只受尽欺凌与刁难,而那些贪婪任性、只知道耍心机的女子却风光得意?
秦珂这时却听不明白了,疑道:“容榕为什么要气?干嘛不让她嫁?”
“你不知道,她爹偏心眼儿偏得要死!”韩朵儿气得直喘,小手抚上胸口,衣襟被她揪扯得变了型:“但凡劳累事儿都交给容榕做,好事儿全安排给她们!容颜要嫁入东亭王府,老家伙就拿钱陪送!你说,有这么偏心的爹吗?!这些钱,有多少是容榕辛苦挣来的……”
“朵儿!”容榕一声娇喝,打断她道:“朵儿不必多说。”她家里什么情况,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豪门白骨堆积成山,酸屈泪水流淌成河。她能活下来,已是不易,何苦还计较那些银钱?
秦珂听她气息不稳,知她难受,脑子转了转,道:“容榕莫要伤心。只怕,这还真不是你爹的主意。你想啊,容家那么有钱,这一届东亭王之选又将开始,可不得惹人眼馋么?”
“嗯。”容榕点了点头,手指稍稍松开些,气息却依旧不稳。偏偏她面上沉凝无波,直教秦珂与朵儿心疼得紧。然而该说的说了,该劝的劝了,只得静静坐在她身边陪着她。
是夜。皎月当空,银辉洒满大地。
锦缎厢房内,一个少女睡得甚不踏实,面上布满汗珠,红唇抖抖索索欲唤。
“你们敢!”
“别过来,啊——”
“这是我的,是我跟我娘的,不许抢!”
“不能抢,这不能拿!你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人,你们凭什么!”
“都去死,你们都去死,去死——”
谁?谁在叫?
秦珂睡得再香,也扛不住一声接一声的凄厉叫喊声,睁开眼睛凝耳去听。
“你去死,你去死——”
仔细一听,秦珂瞪眼了:这声音,是从隔壁容榕房里传来的!也顾不得穿衣服,提剑就奔出门:“容榕?!”
隔壁房里,朵儿衣衫凌乱地站在床前,一只胳膊被死死抓着,另一只或轻或重地拍着容榕的脸:“容榕,容榕你醒醒,容榕!”
“容榕怎么了?”秦珂走近床前,见朵儿满脸的泪,头发被抓得凌乱不堪,胳膊已经被抓出血痕。不由大惊,慌忙点了容榕几个穴道,让她晕过去。
朵儿这才舒了口气,抽回胳膊为她盖好被子。从门口拧了条帕子,拨开她脸上湿透的发丝,为她拭汗:“容榕又做噩梦了。”
“你看,容榕得知这样的消息,却依旧平静得紧。其实,她心里特别难受,只是受多了苦,受多了委屈,就习惯了。”
“她小时候不这样的。她小时候特别可爱,笑起来很甜。只是……为了让她母亲过上更好的生活,去找了她爹要铺子,立志给他挣下百万黄金。她当时才十三岁,老家伙不信她,便扣下她母亲,说什么时候百万黄金到账了,什么时候放人。”
“五年过去了,容榕拼了命地四处跑,终于挣来百万黄金。然而老家伙见她天赋好,不肯放人,说等她挣到千万黄金时,再放人。”
“容榕不放心她娘,打通关节去看她,结果发现她过得并不好。一时大怒跑去找她爹理论,结果没找着老的,反倒惹了小的。她五年挣百万黄金,其他姐妹早红了眼,把她恨得牙痒痒。居然卑鄙地联合外人,把她卖了,呜呜!”
“她拼命赚钱,却没有一分用到自己母亲身上,反倒成全了仇人,她,她心里堵啊!”朵儿哭得满脸泪,哽咽道。
怪不得,容榕总是冷着一张脸,眼中透着讥诮。
老板娘姐姐凑到她耳边说的话,是这样的:容榕,是一只浴火的凤凰。你莫与她走的太近,小心被灼伤。
然而这会儿,她做了新决定。她,不怕被灼伤。
次日清晨,容榕一早穿戴收拾好回了容家。
“不知道阿晟哥哥到忠王府没有。”容榕回家了,朵儿随她一道儿走了。秦珂一个人呆着很无聊,不由想起了姬晟。
“我在顾宁停留了数日,在路上又耽搁了好久,嗯……”她算算时间,觉得姬晟很可能已经到了。反正闲着也是无聊,不如去碰碰运气!
“京城好大啊!”绕了大半个时辰,她终于累极,叹出声来。四周色彩斑斓的商铺和小摊,早瞅得她眼花缭乱。眨着视觉疲劳的双眼,心道要不是大晴天儿日头高高挂,鬼才辨得清方向!
“娘啊,哪里有茶馆,渴死小爷了!”此时正值太阳当空照,她走得又累又渴,偏偏四周繁杂缭乱,硬是找不见个茶馆!
于是乎,路中央出现这么一处景象:一个长相俊俏的小哥,一手叉腰一手拿袖口扇凉,口中连连蹦出豪放粗话。但凡瞧见这一景儿的过客,无不摇头叹息,怪上天暴殄天物,给这样一个粗人这样英俊的面孔。
“这位小兄弟,你身侧便是一家茶馆,虽然小了点儿,解渴还是绰绰有余的!”终于,有位卖胭脂的小哥看不下去了,叫住她道。
“啊?!”秦珂顺着小哥的手指看去,立马汗颜,头顶上好大一群乌鸦飞过——正对着她左侧的路边上,赫然挂着一块泼墨牌匾,上书:悠然茶馆!
“多谢小哥!”饶是她脸皮厚,也还是红了脸,朝那小哥拱手道了番谢,道:“小弟初到京城,实是被这繁华之地迷了眼,一时没看清,多亏小哥指教!”
“不妨事,不妨事。”小哥搓了搓手,道:“早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
秦珂转了转眼珠,又道:“那,小哥,忠王府在哪边你知不知道?”话说她之所以转了这么大半天还没找着地儿,是因为她是路痴兼方向痴。
小哥很热心地开始比划:“知道知道,往这边走,走到xxx再往xxx走,然后……”
“晟儿,有她的消息没?”阳光从宽大的窗户透进来,照得屋里一片明亮。干净整洁的书房里,一个衣衫素净的男子靠在椅背上,面容不怒自威。
他桌前立着一个英俊挺拔的黑衣青年,神情有喜有忧:“我刚收到消息,昨天傍晚她与容家一位小姐踏入平阳城,住进八宝楼。”顿了顿,语气微微有祈求之意:“父亲,你打算如何安置她?”
这气息威严的男子正是姬晟的父亲,忠王爷。他转了转左手上的扳指,道:“有空你把她带过来吧,我看看再说。”
“多谢父亲!”姬晟这下忧色尽褪,满脸欢喜,心道秦珂又不是什么不识大体的女孩子,加上她身上流淌的皇室血脉,父亲肯定会帮她的!这下好了,她终于不用担忧小命儿了。
“唉!”忠王爷却叹了口气,揉揉眉心,“老三的心也真狠!”他已经听姬晟说起过那件事情的起没,对东亭王这个从小就狠厉的兄弟很无奈。
“叩叩叩!”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什么事?”
“回王爷,府外有个自称秦珂的小公子,说是晟少爷的朋友,要见晟少爷。”
“哦?”忠王爷笑了,真巧,正说着她呢就来了,对姬晟道:“去领她过来,直接领到我书房就行了。”
“是,父亲!”姬晟心里那个美啊,绝对秦珂这丫头太给力了,老爹这会儿正高兴呢,她可就来了,真太是时候了!
忠王府门口,一个紫衫少年仰天立着,双手后背,脚尖一踮一踮,一看就是开心的样子。没错,她就是开心嘛,她压根儿没指望阿晟会在府里,可是他确实在,这就让她不得不喜滋滋呀。
姬晟来到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一个紫衣少年仰着脸嘿嘿傻笑,不由敲她回神:“怎么笑成这样儿了?”
秦珂扭头瞧见他一脸的笑,心中那个亲切啊,双手合十满眼泪花:“阿晟哥哥,我可见着活着的你了!”
“什么?”
“啊呸呸!不对,我可活着见着你了!”
姬晟这才满意,领着她往院里走,一边对看门的小厮道:“这位是我们府里的贵客,日后来了不必再通报,直接带去见我即可。”
难得见着熟人,秦珂满心激动啊,走路都不会好好走了,一颠一跳的:“阿晟哥哥,幸好你没事。你阻了那南柯一次后,我见他浑身一点儿伤都没有,还吓了一跳,这会儿可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