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秦珂眨巴眨巴眼睛,什么状况?她抬头一看,这才发觉康蹇今晚有些不同。头发用一条亚麻色的布带高束,额前留了几丝碎发,茶色的眼睛微微睁大,竟有些期待之意。
唔,他今天看起来……很温柔?她忽然记起来了,貌似康蹇的年龄还没有南柯大,不过二十出头哦?这样一打扮,倒像个普通人家的青年壮丁,除了脸庞俊逸些。
“荣幸之至。”秦珂微微一笑,颔首道。
福儿跟康儿对视一眼,跟在两人身后走上去。
“福儿跟康儿就不必跟着了,本将军自会照顾好公主。”两人不过踏出半步,便被康蹇冷淡的眼神一瞥,讪讪止了步子。
似乎到了月的中旬,半空中那轮月亮又大又圆,给夜色蒙上一层银纱,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极耐人寻味。
秦珂与康蹇并肩而行,中间隔了一臂的距离,不远不近,不亲不疏。
她迈着细碎的步子,轻轻踩上地面柔软的草尖,享受着微微的夜风,忽然觉得很古怪——这样的如水夜色,这样的风景如诗,这样的郎才女貌,岂不是奸|情的必备前奏?
难道,他俩要发生啥奸|情?
秦珂开始怀疑自己内分泌失调,得了奸|情幻想症。要不然,怎么会产生这样的联想?人家康将军明明就是睡不着觉,单纯找她出来走走,她想那么多干啥?难道小康子这一刻难得的柔情,戳中了她的心湖?啊呸呸!
可是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在这样醉人的夜色中漫步,如何能不让人产生联想?她刚才明明就在他眼中看到了期待!
他期待啥?他干啥子要期待哦?秦珂面上挂着柔和的轻笑,心中早纠结万分。好吧,她就是对温柔的美男没有抵抗力,她承认了。
干啥?干啥鄙视她?人家小康子对她还不错滴说,一路上对她颇为照顾,比福儿跟康儿那两个死丫头好多了,她怎么就不能对他产生好感?
“将军难以入眠,可是有心事?”
康蹇摇摇头,答道:“公主多虑了,蹇并无心事。只是今晚月色甚好,想与公主一同走走罢了。”
单纯地想与她一同“走走”?又或者,单纯地想与“她”一起走走?黑黑沉沉的夜啊,掩盖了多少真相。谁能料到她温柔的笑靥后面,竟是是一堆一堆的邪恶念头?
不过,自作多情也好,花痴脑残也罢,不过是YY下图个乐子。她点了点头,探问道:“将军也喜欢赏月?”
“嗯。白日事务繁多,有时打打杀杀,有时劳心政事,心里乱得紧。到了晚上,便独坐在屋顶上望天。看着那漫天的繁星或弯月,心中就会归于宁静。”康蹇仰头看着那轮银月,浑厚的嗓音听起来很蛊惑。
秦珂心头一动,继而连呼吸都微微急促些。好难得,他居然也喜欢跃上屋顶埋入夜色?一种心有灵犀的感觉出现在她心间,很微妙,让她忍不住想拉着他跃上树梢,诉说许多许多的心事。
然而她控制住了,只道:“珂很向往将军所说的那种恣意随性,譬如跃上房顶。只可惜,珂是女儿身,难以得偿所愿。不过珂经常搬了凳子坐在院中,仰头去看深沉的夜幕,只觉一切浮躁烦恼全都被吸走了,全身上下轻松又欢快。”
“是吗?”康蹇有些惊喜,他就知道,她是个奇异的少女,总能惹得他牵动心扉。人生难得是知己,他即便有几个妾室,却个个谦卑懦弱,见了他不是跪就是拜,与其他妇人无异。
可是她不同,她就像月亮里跑出来的小仙子,快乐,雀跃,不自傲,不自卑,有着奇异的亲和力。他真幸运,能与她和亲。
康蹇看着她的眼睛,眸中盛了些欢喜,右手抬至她颊侧,欲梳理梳理她耳边散碎的发丝。
突然,他耳朵一动,面容旋即一凛。已伸至她颊侧的右手改为揽住她的肩膀,飞身往一旁移动数米,沉声喝道:“何方来客,可敢现身一见?”
两人方才站立的地方,插了一大片蓝幽幽的星镖,寒光渗人。
秦珂缩在康蹇怀里,一动不敢动,心道好奇怪,她与南柯老哥“幽会”时可从来没有人打扰过。这会儿,是谁?
该不会又是他们自己人吧?可是,福儿与康儿又不在这里……难道,他们的目标是她?
秦珂偷偷瞄了瞄康蹇,见他一脸肃容,眉宇间泛着丝丝怒气,不似作假。
真是,太乱了。福儿说,他们要折断她的羽翼,斩除她身边的侍女。她傻乎乎地信了。可是接下来的刺杀,却回回把她在算在内。
说实话,福儿虽然态度高傲些,却从来没骗过她什么。况且,她也相信福儿的机智。那么……难不成康蹇得罪了人?人家是冲着他来的?前生小说看多了,她这会儿脑子里杂七杂八,全是些诡异的念头。
两人相拥了一会儿,并不见敌人现身。康蹇眉头皱得更紧,也将秦珂揽得更紧。
“嗖——”
破空声忽地从四面八方传来,康蹇抱起秦珂旋身升至半空,脚尖踏在林木上依次借力,几经翻转才躲过这一击。
“缩头藏尾之辈,蹇不屑与之交缠。”康蹇左手搁在唇上,撮唇一吸。借着静谧的夜,响亮的哨声传出很远。片刻后,远方传来同样的哨声,交相呼应。
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十几个高大健壮的刀客齐聚过来,将两人围在中央,正是狂刀队仅剩的十三人。
“公主莫怕,蹇定保得公主安全。”康蹇的手依旧揽在她的腰间,用力一握,将她贴近身躯紧紧抱着。
秦珂眨巴眨巴眼睛,微微一笑,柔声道:“有将军在,珂自是不怕。”
郎情啊妾意啊,英雄兮美人哉?秦珂很无良地在心中哼起歌曲,眼睛亮闪闪的,满满的好奇与兴奋。
随着狂刀十三客的出现,敌方也渐渐现出身影儿来,是二十几个黑衣蒙面人。这些蒙面人有的拿刀,有的执剑,无一例外地气势寒冽,渐渐逼近。
“何方朋友,此行何意?”康蹇乃火离国大将,从小经历过许多险难,自是不惧这等场面。下巴微微一抬,扬声问道。
黑衣人打扮相仿,看不出哪个是头目,竟也无人回答,齐喝一声冲上前来。
康蹇皱了皱眉,大手一挥,狂刀十三客自动展开阵型,挥刀迎上。
狂刀十三客乃是康蹇父亲,康柏将军训练出来的精锐,征战多年,非寻常刀客可比。他们将康蹇两人护在中央,即便黑衣人众多,一时之间也靠近不得。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黑衣人依旧未突破十三客的防线,一时间有些急躁。几百士兵就在不远处扎营,若是将他们惊动,他们今晚怕是难以脱身。
就在这时,不知哪里传来一声清哨,只听鸟儿惊飞声起,又涌来十几位黑衣人加入这场战斗。
十三客对二十几人时,旗鼓相当隐有压迫之势。可是此地非平地荒原,他们又要护着中间的康蹇两人,对上四十几个敌人便显得吃力了。
康蹇皱了眉头,思量着要不要再喊人过来。这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他们在暗处,己方在明处,早就处于劣势。若是将军队叫过来,是送死的行为,还是……
他看看怀中依偎的秦珂,深吸一口气,手指再次撮在唇间。
然而他尚未撮出哨声来,忽觉后方一阵冷风袭来,惊诧间来不及多想,抱住秦珂旋身而起。然而对方显然是早计划好的,无论他跳往哪个方位,都有飞镖汹汹袭来。
康蹇心头一凛,险些冒出冷汗来,此人是何方高手?据他所知,大王子手下并没有此等高人,那么……心念电转,身躯却毫不影响地翻腾挪跃。几经跳转之下,终于躲过那些飞镖。
待他双脚落地时,这才发现已跳出十三客的保护圈,离得他们很远。
此人好慎密的心思!康蹇沉了脸,依旧不忘安慰怀中的秦珂:“公主莫怕。”
秦珂很乖巧地点点头,应了一声。
其实她挺窘迫的,话说她无才无德,空有一张稍微漂亮些的脸蛋儿,这些祸事不是她惹来的吧?天,红颜祸水的罪名她可不敢当。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当得起红颜祸水罪名的女人……嗯……古往今来,崇拜她们的还不少哦?譬如妲己,譬如褒姒,多么令人羡慕的神女啊!她,她……其实,如果真能当红颜祸水,她还挺自得的。
这念头刚升起来,立马掐了大腿一把——她这是干什么哦?怎么能做红颜祸水呢?要做就做解救天下的九天玄女!一瞬间,圣洁之光出现在她的脸上,她甚至想告诉康蹇,如果死她一个能够造福千万家,就把她交出去吧!
当然,这种念头根本就没升起来,一闪而过罢了。她是谁啊?她是胆小怕死的秦珂!唔,再说了,她自作多情什么?搞不好人家不是为她来的。对,她不能自作多情,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身上又无藏宝图绝世武功之类,人家冲着她干什么?
康蹇浑身紧绷,谨慎地捕获空气中的每一丝颤动。
“嗖——”身前乍现两枚飞镖,直直冲他怀着的秦珂射来。康蹇脚下挪动,躲开这两枚飞镖,喝道:“何方鼠辈,可敢现身一见?”
回答他的是呼呼的风声,急速窜动的人影儿,以及愈发密集如雨的飞镖。
康蹇心头大怒,可又奈何不得,只得抱着秦珂左躲右闪。
那飞镖原先是大范围地射来,现在却渐渐改了目标,更多集中在他怀中柔弱的少女。康蹇拧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大手在下摆一抓,伴着布帛撕裂的声音,手中多了半片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