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小小姐道这沁荷园的荷花开得正盛,让我邀你下午和她一道去赏荷。”外面的太阳高悬,一个丫头站在冥院的正门前,双腿有些发抖,脑门上更是沁出星星点点的汗水,交代的声音有点发颤。
冥院周围冷寂如常,冥院处位偏僻,一排柳树种于院外,投下深深的阴影,显得冥院更加阴森恐怖。
阎雪是灾星,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要有阎雪在的地方,方圆几里的人都会躲的远远的。仿佛是和她扯上关系下场都不会很好一样。
“知道了。”待屋里传来淡淡的回应,丫头如临大赦,仓仓皇皇的跑开,步伐紊乱,磕磕碰碰的险些摔倒。象是身后有什么豺狼虎豹。
微风轻轻吹拂,却难抵夏日的燥热。
“为什么这般怕我,我又不会吃人。”坐在院内一棵槐树阴影下的石桌旁的阎雪无奈的摇摇头,面无表情倒了杯茶,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抿了口茶,略微皱了下眉头,“凉了”又起身去火房烧开水。发现茶罐也空了。
这才发现阎雪的院子里应有尽有却是没有婢女的。
阎雪叹了口气,起身出了院门往阎家仓库走去。一路上碧树环绕,倒是有阴影遮挡金乌的光芒。
冥院里仓库不算太近,走了不短的时间才到了仓库的正门前,同来拿东西的婢女和仓库的管事们,见了她,都躲远远的。
见惯了这样的场面,阎雪心里都不会感到难受了,熟门熟路的走到放茶叶的地方挑了自己喜欢的茶叶,又拿了一罐果茶,正欲离开。
“大小姐,那是小小姐的茶,你不能拿。”身后传来管事的声音,声音有点发颤,明显是在害怕。
“哦,为什么?”她眉头紧蹙有些不耐烦也不解释道;“她能喝的茶,我不能喝?”
“不是,怕你拿错,然后怪罪小的没提醒。”管事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低着头答道。心里怒斥自己的不争气,左右不过是废女他何必怕成这样。
可是阎雪出生时就闹得轰轰烈烈,听说最有实力成为人神的大祭司只因窥其命数,妄可识其本质,却不幸身亡。
念其年幼,大祭司又心善,死前交代不能杀。便一直活到今日。
人人避之如毒蝎更是没人敢做她的婢女,虽是阎家长女地却是名存实亡。
若不是命数诡异,怕是被欺负不止一次了。
“哦,多谢提醒,不过我没拿错。”语罢不作停留,施施然的走了。
“嗤,真当自己是阎家大小姐,不过是个灾星罢了。”一个女声小声说道。
婢女知道阎雪不过是弃子还身带祭司的一条命,反正也没人重视。却还挂着阎家之女的名头,有点恨得牙根痒痒。
“长得那般艳丽,定是狐妖托生。”另一个女声接道。
其实阎雪不算妖艳却是个凌厉的长相。一开始有些人不太信祭司的预言,及她身带的命数,还曾经偷偷去看过。
面对她们的偷偷观察,阎雪没有一丝的不耐烦,任由他们看着所有人觉得不过是五官凌厉硬朗点。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比如“三头六臂”。
即使是这样却还是没人敢接近阎雪的,不仅因为出生时的命数,还因为她的气场!
阎雪虽是出不了千府却是可以在府中走动,周身总是散发生人勿近的气场,尤其一双厉眸,若是对上总是会让人下意识的叩拜。
其实并非有意,这么多年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是笑,身边的人不是对她恐惧万分,就是嫌弃她,倒是很少对她笑过。
“你们别妄议小姐了,小姐就是小姐,命运不详这种事多半是胡扯,摊上这样的事,小姐也是很可怜的。”几个丫鬟在身后窃窃私语。
几个人虽说是小声议论却是没有准备遮掩的意思。
可能是觉得阎雪并不会怎么样,肆无忌惮的根本就忽略了离她们没有走几步的阎雪。又好像挑衅,故意想阎雪难堪。
阎雪脚步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没克制住,转身朝她们走去。
先是对着最后一个说话的丫鬟说“我很赞同你的话,命数诡异的事的确有他们胡扯的嫌疑,不过这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防止惹到不必要的麻烦,还有我一点都不可怜。”
“至于……。”她转过去直视另外两个丫鬟。
眼神犀利,直盯得她们低下头才道:“我是不是阎家大小姐,你们应该比我清楚,若实在不知道可以去问我爹,而长相艳丽这一档子事吧,不是开玩笑就是你眼有问题,这是病,我也无能为力。”说完转身径直朝冥院而去,这一席话算是对她们的警告了。
身后的三个丫鬟本想反驳,却因她的眼神,那眼神似乎是来自地狱的审判,黑谭的眸子幽深的可怕,三人攥着拳头愣是一句话都没敢说。而且腿软的差点跪倒在地。尤其是带头说话的人更是一脸惨白。
她还永远不会忘记刚刚大小姐和她说话时的样子。
双眸凌厉令人胆战心惊,不客气的教训,周身的气势宛若君王。
弃子又如何她依旧是阎家长女,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沁荷园荷花开的正胜。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荷香,令人有些陶醉。
阎雪准时到了沁荷园,踏上凉亭。
“阿姐”脆生生的童音有些稚嫩,不远处身着鹅黄色云锦裙的矮矮的身影欢快的扑了过去,阎雪蹲下与她撞了个满怀。
“咯咯”怀里的孩子笑出声,清脆的笑声令人心情愉悦。
“小月想没想姊姊啊?”她掐了掐小孩粉嫩的鼻子面色宠溺道,凌厉的面容舒缓了许多。
“小月当然想,小月有好久没有看到姐姐了,现在可高兴了。”阎月一手攥拳,头歪着,大眼扑闪着,状似发誓。
“可是阿姐,小月训练好辛苦。”
突然又可怜兮兮的叙述自己特训的辛苦,粉嫩的小脸皱起,一双灵动的大眼扑闪着。
一阵微风吹来,暖风夹杂着淡淡荷香,阎雪忽然有些心疼。
阎家一共四个小孩,长女阎雪,长子千诺宇,次子千诺皓以及幺女阎月,阎雪因为命数的原因,不能担任阎家长女的值任,最后阎家的长女训练就落在了幺女阎雪身上。
阎雪搂紧怀里的小小身影,眼角突然有点湿,其实她委实不是什么软弱的人,在阎家被忽视了那么多年,也健健康康活到了现在便是证据。
可是阎家所有人都避她如毒蝎,包括她的父母,除了这个小自己九岁的幺妹,她虽不是什么感性的人,却不愿看到爱她的人受苦。
“都是姐姐不好,这本来是阿姐承担的,小月受苦了。”
阎雪搂紧怀里的孩子,汹涌的感情,像是决堤的江水。语气里是满满的宠溺与心疼。
“阿姐,别哭,这不怪你,小月不苦,小月是骗你的。小月要好好特训,学好武学和推演之术。保护好姐姐,告诉宗族的的老头,他们才是坏蛋。”阎月见阎雪眼角有些潮湿,语无伦次的说,手忙脚乱的擦了擦阎雪的眼,局促不安顿时有些方寸大失。
再成熟毕竟是个孩子,小孩子心境纯良最怕的就是爱的人不开心。
说话时眼里是满满的隐忍与坚定。隐忍的是长女特训的艰辛,坚定的是保护姐姐的决心,年仅七岁的孩童心里装不下芸芸众生,装不下天下大义,只装的下她的姐姐。
那坚定的眼神像是在拼命守护挚爱的珍宝。
阎雪鼻子有些酸,更加搂紧了怀里的小孩。她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如此的爱她,她很知足。
“傻孩子,下次别说这种话,被别人听到不好,沁荷园此次香气浓郁,想来芙蕖长得会很好,我们去看看。”说着便起身抹了抹脸,搀起阎月往沁荷园的观荷亭走去。
“阿姐,小月不观荷,想去冥院,我们去阿姐的院子吧!”阎月晃着阎雪的手臂撒娇,鼓着嘴仿若又恢复到那个不谙世事的年纪。
天上云不知什么时候挡住了日头,有些阴阴的,似乎是害怕晒到清河园内那一白一黄的身影。
阎雪俯身敲了敲阎月的额头笑道:“我就知道!好!我们回冥院。阿姐今天特地拿了你爱喝的果茶。”
沁荷园是小桥流水的风格,凉亭在正中,四边都有台阶,三面朝荷,一面对着一方汉白玉的拱桥。
下了凉亭,踏过拱桥,是一方圆拱门,门上鎏金的三个大字“沁荷园”那拱门便是出口。
刚起身正要出凉亭,阎雪拧了拧眉头,一丝不好的预感划上心头,顿了顿。
“阿姐!怎么了?”小孩子独有的嗓音传来,糯糯的,一声叫唤拉回了阎雪的神思。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阎雪甩掉脑中的那一丝错觉,牵起阎月踏上拱桥。
摇曳的碧荷似乎停止了摆动,潭中的锦鳞双尾鲤躲在了荷蓬的根处。
沁荷园却似乎突然安静下来,像是风都在屏住呼吸,预示着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