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天气总是多变,这刚刚才早上,天有些阴阴的像是要下大雨。
千诺月匆匆赶到正厅,“啪”还未来得及说话,一巴掌便落在她的脸上。只听千振威威严冰冷的声音传来:“你姐姐呢?”
千诺月被一巴掌打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父亲问她姐姐在哪,姐姐在哪,不是在禁闭室吗?都怪顾子辰的一扯,她连姐姐的面都没见到,而且最后自己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姐姐,不是在禁闭室吗?”千诺月捂着脸,强撑着不让泪珠掉下,也不管父亲是不是知道自己关心姐姐有些急急地问。
千振威怒气未消,拧眉盯着千诺月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千诺月有个毛病,就是撒谎的时候无论表情多么逼真,手都会不自觉的绞衣袖。
见千振威拧着眉头,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姐姐是不是出事了,爹,你说啊,是不是姐姐出事了。”千诺月连脸疼都忘了,两手扯着千振威宽大的袖子急急地问道。眼泪已经布满小脸。“你说啊,是不是?姐姐到底怎么了?说啊。”
千诺月见千振威不理她,突然歇斯底里:“你说啊,姐姐她到底怎么了,你把她怎么了?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她甩开他的袖子踉踉跄跄的往后退,小脸上满是失望。
“我要去找姐姐。”说完,慌慌张张的往外跑,出门时被门槛绊倒,爬起来又绊倒,顿时方寸大失,小小的裙子上尽是泥土,珠钗散落,青丝凌乱,小脸上也满是灰尘,煞是狼狈。
“来人,将小小姐带回沉月院,没我的命令不许出门。”千振威见千诺月大失方寸的样子,心里不爽,未来的千家长女继承人,竟然为了一个不中用的废物如此狼狈,真让他失望。
“爹,你真是铁石心肠。”千诺月自知没有能力斗得过这些暗卫,任由他们扯着,失望的对着千振威道。
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恨你,在你心里姐姐到底算什么?我恨你!”
千振威怒目圆睁,简直忤逆不孝,两个女儿都对自己说出类似的话,心里有一些不好受,却是眨眼即逝。他觉得他做的都是在为千家考虑,他没错。任何危及千家的事他都不会让它发生,就像当年那件事一样。
即使她照顾自己事事顺着自己但是她危及了千家,就该死。为了千家脸面,且永远将她剔除千家族谱。
……
同样的宫丽堂皇,四族城内的另一座大宅。
坐在客房的桌前,千诺雪执起茶杯轻抿,问对面的青衫男子:“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男子回答,声音平淡无波。
一天的相处,千诺雪知道面前的人,就是木讷!问一句回一句,不愿意回答就不说话。和她相处千诺雪直觉心里堵得慌,有一种冲上去给他两巴掌的冲动。
“为了千家还是为了我?”千诺雪也不管他是否回答她的话,又问了一句。
果然青衫男子选择沉默,不理她。
找,找不到给我贴通缉状。”千振威震怒,好!好样的。千家女氏一族当真如此叛逆。
容忍了十六年,看来千诺雪不除不行了。千家旁支繁盛,嫡脉的血脉却是极少,尤其是嫡脉女氏一族。
当年天降大雪生异象,不除千诺雪一方面因大祭司临死前的交代,更多的是千家女氏血脉凋零唯一女氏继承者,再杀去,一共两代不存。
对不起千家的开家始祖啊!
一时悲悯未除,导致这样的结果,千家若因她衰败,千振威觉得自己就更对不起千家的列祖列宗了。
“给我贴通缉状,全城出动给我把她带回来,若有违抗不必顾忌身份,杀无赦。”千振威下令,面容严肃,掌风肆虐又一张红木案桌化为木屑。
是这逆女自己作孽,怪不得旁人。
千家的传八卦的效率倒是很好,将将半日便已传到千诺月的耳边。
千诺月盘膝坐在床上终于克制不住失望起来。她以为爹爹会顾及姐姐是他亲女儿,而将这件事查清楚。黄色垂帐一半金钩挂起,一半微微垂下。一半暗影一半光芒。
“呵!”为千杀剑所伤?千杀剑在她身上从未离身,姐姐何来的千杀剑。不问青红皂白不查清楚始末,直接判死刑。
她勾唇冷笑,唇色苍白,她替姐姐绝望也替自己悲哀。
十万妖灵的事是这样,姐姐天生异象的事是这样。无论何事直接将罪名挂在姐姐身上就好,不用去知道是不是有阴谋,不用明白到底是不是姐姐所为。
只要是难以查明的事,都可以用姐姐命数诡异之事一次压过。
她是要嘲笑这些人的无能还是要赞赏他们的聪明。
她终还是无能,一次次发誓保护她姐姐,一次次被保护着。
肩上蚀骨的疼痛再次袭来,千诺月咬牙,额头上沁出了细汗。
又来了,明明伤已经无大碍,可每次发作钻心蚀骨的难受。
……
念思楼,一袭白衣长身玉立,眺窗远望,眸色幽深。一身雪白不染尘埃,周身仙气袅袅,寒气依依。
“阿思这就是你的弟弟啊,你用生命成全的弟弟。是他作茧自缚,你不会再怪我了吧!”他轻声呢喃,银丝垂落遮住玉色的脖颈。
“怪我又怎样呢?你重生之日,我不抵业障缠身,受不了天雷劫火,应该会灰飞烟灭,无归之日了。”他抬首眺望天边,这一声似呢喃又似叹息。
七日大雪,破十万妖灵,如此精神力,我等到了她的出现。
“押回千家,交由千家处置。”清冷的声音如玉碎般响起,这才注意到那角落里赫然站着一名青衫男子。
“是!”言简意赅的答案。
利索的退出念思楼。
月上高楼,圆如玉盘,悠扬的萧声从念思楼传出,朦胧的月色下念思楼仿佛升起一层白雾袅袅而起,箫声低婉,人闻之泣泪,兽闻之泣血,八月十五又一年,又一日。
命运的齿轮转起,宿命犹如一张网覆盖着任何一个人,包括那自以为布局的的人。
月华如练箫音依旧,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千诺月在床上打滚,蚀骨的痛深入骨髓。
一缕清风过,面前多了一名青衫男子。
“你…”千诺月艰难的坐起来,咬牙压住那蚀骨的感觉镇定的看着来人。
面前的人有七分和顾子辰很像,再结合今天下人回报的事,千诺月略微一想便想到了面前男子的身份。
“你来做什么?”口气不友好。一想到面前的男子把她的姐姐押回来交给千家,她心里就闷闷的,她希望姐姐走,赶紧走能走多远走多远,然后等风波一过她主动承认是她所为。
对她左右不过是废去女氏继承人的继承位,而姐姐却会难逃被杀的处罚。
只因为她有不详命数在前,后又有屠杀生灵的罪名在后。
千诺月的脸色苍白,血色全无,星星点点的汗往下流。
“我来给你送解药,鬼爪上有秘制的毒,虽形好,但是会有发作的时候,一旦发作蚀骨钻心。我想你现在应该是发作了。”
“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说是不是十万妖灵的事也是你陷害姐姐的。”千诺月似乎理清了什么。
“十万妖灵的确是我放出来的,但杀他们的的确是你的姐姐。”
“你为什么要陷害她?为什么?”意念一动千杀剑便到了手里,直抵青衫之人的眉心。
她一手捂着肩膀,一手执千杀剑,面上怨恨。
“原因你不必知道,解药服下。”青衫男子扔下药瓶转身就走。
“我不服,就算是痛死我也不服奸逆之人给的药。”千诺月执起药瓶准备扔掉。
“随你,你姐姐用命换的药,你扔了与我无关。”说完再次起身一阵清风人影消失。
“用命换的药。”千诺月呢喃,终于克制不住眼泪滑了下来,痛得在生不如死她都只是流了点汗,从来没有哭过。
又是因为她,灭十万妖灵为她,伤四大长老还是为她。她一直自诩保护她,到头来被保护的却是自己。
服下解药,疼痛消失,绷紧了整整一天的精神终于放了下来,倦怠袭来倒在床上睡了去。
清冷的梅香袭来,白衣男子出现在千诺月的房里,手搭上千诺月的脉搏。
脉搏平稳,脉象正常,还好。
这本不关你的事,你却偏偏扯了进来,女氏一脉就你们二人,一个将给人间带来腥风血雨,一个将沉睡十年。
男子临窗而立,袖子一挥,沉月院被一层迷雾包裹,白玉箫置于唇边,男子脊背挺直,平静的声音缓缓而出。
一曲安魂曲,安身心抚伤痛。好好睡,你醒来一切都会结束。
一切都不再和你有关。
再次飞身一跃,白影消失,一室冷香,箫音未散,绕梁三日。
薄雾慢慢的消散,慢慢的呈出青天白日。薄雾是屏障阻止箫音外泄而已。
千诺雪坐在牢房里,下颌搁在膝上,定定的坐着。
两眼无神似乎在思考什么。
如果说十万妖灵是阴谋,那自己的命数诡异之说是巧合还是阴谋?
若是没有命数诡异做铺垫,十万妖灵便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判定为她所为。
可若是阴谋,那设局的人目的何在?这设局的人用十六年设局,十六年这局该有多庞大,这人得花费多少心思,耗尽多少心力,缜密的让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