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烈匕图和贾涉山崖盟誓,永不南侵的那块悬崖依旧,上面的字迹也清晰可见,但人人都知道,这也不过就是山崖上的两句刻字,不会再有人将它当真了。
这日贾涉刚刚歇下,忽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那声音沉厚,又不急不缓,和令狐春水平日来的那种急促的脚步全然不同。贾涉心中暗暗奇怪,除了令狐春水,又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呢?
他披起衣服,正准备穿鞋子的时候,忽听见那人竟直接走入了院中,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贾涉将门微微拉开一点,自己躲在门口,朝外看去。
外面甚黑,尚未看到来人,自己的门就呼啦一下被人撞开,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径直问道:“贾太傅在不在?”
贾涉心中有些吃惊,见到来人是烈匕图时,还是缓缓的从门背后出来,道:“大汗深夜来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烈匕图皱了皱眉头,房中也无光亮,根本看不到人影,他问道:“怎么不点灯?”
贾涉一面点燃油灯,一面道:“这两个月看守我的人有些惫懒,没有送灯油过来,只能省着点用!”
说话间灯已经点亮,昏黄的一盏油灯,将房中照的朦胧,烈匕图从未来过拘禁贾涉的地方,这是第一次来,四下打量了一番,见被褥床单都有些破旧了,房中也十分简陋,和这小院中的建筑十分不符。
烈匕图打量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贾涉身上,见到贾涉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衣,脚踝暴露,因拘禁多时,皮肤显得愈发的白了,甚至看得见他手臂上淡淡的青色血管。
烈匕图看了贾涉一会儿,道:“本汗是忽然想起你来,所以过来看看!赵启已经平定西川之乱,你知道么?”
贾涉道:“我这里不通音讯,并不知道!”
烈匕图奇道:“难道令狐春水每次来,都未曾跟你说过么?”
贾涉道:“令狐春水每隔十日,才过来半个时辰。他跟我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大汗不是派人严密监视么?又哪里有时间秘密商议这些事情?!”
烈匕图点了点头,想起自己听到的监视人员的汇报:大汗尽可放心,令狐春水与贾涉一见面就是交欢,他们说的话也无非就是写情话和呻吟,根本没有秘密商议任何事情!
想到此处,在看看贾涉一脸诧异愕然的神情,烈匕图心中笑了笑,随意的坐在贾涉的床上,道:“你还记得当日在鄂州,本汗被你逼的无路可走,只能和你山崖盟誓的事情么?”
贾涉心中一跳,知道烈匕图今夜前来,必然是出了事情,他表面上装作不露声色,躬身道:“当然记得!大汗当着全军将士的面,曾经允诺,永不南侵,每年二十万两岁币。我一直未曾忘记过!”
烈匕图道:“二十万两的岁币,因为近年来本汗征战,银子也少,未曾交付。半年前已经派人前去天水朝,恢复昔日协议了。二十万两一时难以凑齐,先给了十万两!”
贾涉心中说:你打了胜仗,钱财多的堆几座山也堆不完,还要推说没钱,不知又有什么阴谋!
他当下说道:“大汗能够和天水朝永远叫好,停止干戈,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烈匕图道:“本汗已经统一漠北草原,和天水朝恢复协议,往日便是盟友,今日又更甚了一步。贾太傅在天水朝和在我鞑靼国也没什么两样,不如修书一封昭告天下,接受我鞑靼国的册封怎样?”
贾涉知道烈匕图这是要让自己昭告天下,投靠鞑靼了。他心中暗暗的盘算,外面虽有流言,但自己终究未曾公开声明,赵启应该不会过分猜忌。但若是自己公开说投靠鞑靼,那可是叛国罪,诛灭九族的。
虽然自己并无亲人在天水朝,赵启要杀人也杀不到,但朝议恐怕会变得十分疯狂,或许会连带着曾经跟自己关系密切的顾鹏飞也会被冷藏起来。
他想到这里,便笑道:“我也没什么本事,大汗帐下人才济济,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烈匕图今日前来,本也没指望贾涉会真的投降,此刻听贾涉这样说,知道他是不肯了。
既然哈里格已除,也就没有什么必要跟天水朝在维持盟友关系,贾涉的存在也变得可有可无。烈匕图是今天和郝经商议时,忽然提到贾涉,想起这两年自己从未去贾涉的住处看过,一时来了兴致过来看看,问话也只是顺便。
此刻见贾涉的行为和自己所料并没太大差别,也知道贾涉的死期不远了。他是从来不会留没有任何用处的人,更何况若与天水朝交战,贾涉在自己这边恐怕夜长梦多,变数也多,还是杀了的好,难点在于如何除掉令狐春水。
烈匕图想到想到这里,便站起身,准备出去和自己的谋士商量一下如何杀掉武功高强的令狐春水。但他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忽一回头,看见贾涉已经坐在灯旁沉思,秀美的脖子显得分外修长。
烈匕图心中没来由的一跳,他自己本有男宠,也并不贪恋贾涉。但往日因为他还有用,所以从未起过这方面的心思。现在则不同,贾涉如果不准备留下的话,就等于自己也不用诸多顾忌,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想到此处,烈匕图又转回身,将门关上,玩味的看着贾涉。
贾涉心中怦怦直跳,直觉到一股不妙的空气正向他涌来。
烈匕图扬了扬眉毛:“贾太傅和令狐春水的关系似乎好的很吧?”
贾涉听见烈匕图问这句话,一双眼睛直盯在自己身上,目光中的欲望赤裸裸的并不加任何掩饰,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但他尚且不太敢肯定,便问道:“春水出了什么事情么?”
烈匕图道:“还没有!只是本汗想,贾太傅这样的才俊,就这样拘禁着未免太可惜了些!令狐春水不过是个杀手,也没什么特别的。”
贾涉猛然变色,怒道:“大汗拥有天下,若因我不肯归降而要杀我,就请现在动手!我也算是死得其所!若是一时兴起想要侮辱天水朝的使者,可就太下作了!”
烈匕图一笑:“贾太傅真是聪明人,本汗什么都没说,你就什么都知道了!”说毕,手臂一伸,便捉住了贾涉的脖子,微微一用力,便将贾涉拉到了自己的怀中。
烈匕图见贾涉并不反抗,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唇,道:“还记得当年在鄂州,你曾经说过什么来着?”
贾涉不说话,烈匕图道:“我们草原上长大的人,说话都喜欢直来直去,不像你们汉人那样绕弯子!我忽然看上你了,睡一晚,你愿意不愿意?”
贾涉不说话,烈匕图道:“我们草原上长大的人,说话都喜欢直来直去,不像你们汉人那样绕弯子!我忽然看上你了,睡一晚,你愿意不愿意?”
贾涉微微笑了笑,道:“大汗忽然这样说,是因为觉得我没用了,想要先奸后杀吧?”
烈匕图道:“也不一定会杀!”
贾涉道:“反正是八九不离十,那还是先杀后奸好了!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大汗纵横草原,驰骋北疆,即便是我说不愿意,想必也难以改变你的主意了?不是么?”
烈匕图认真的想了想,道:“你倒是看得明白!既然你不反对,那就这样吧!”说着,便将贾涉一把按在床上,准备剥衣服。
贾涉全无反抗,烈匕图登时兴致高涨,正准备扒贾涉内衣的时候,忽然看见贾涉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这笑容看得烈匕图心中一阵发寒。
烈匕图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你笑什么?”
贾涉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看来大汗还不太懂得这个道理!”
烈匕图眉头微微皱起,贾涉道:“要不要我提醒大汗,你的爷爷是怎么死的?”
烈匕图一个寒噤,欲火被浇熄了一半。他当然记得自己的爷爷是怎么死的。当年鞑靼的第一代大汗,征战北疆,在灭了西夏之后,将西夏的王妃抓回来自己享用,却不料在房事正浓的时候,被西夏的王妃咬掉分身,就此暴毙而亡!
烈匕图冷笑了一声:“你威胁我?”
贾涉笑道:“不敢,但大汗等一会总会有疏忽的时候,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大汗罢了。我们中原有句老话——以史为镜,可知得失。大汗为了一时之快,将来悔恨终身,恐怕不太划算。如果大汗想让我就范,还是把我的双手双脚捆好,干完就杀来的保险!只不过……”
烈匕图见贾涉笑语晏晏,并无半点冲动和生气的样子,他自忖要制服贾涉简直是易如反掌,根本没将这个威胁放在心上,反而心中更痒痒了。
贾涉歪着脑袋,斜靠在床上,继续笑道:“只不过,我如果死了,令狐春水即刻就能得到消息!大汗恐怕还不知道,为了保证我的安全,每隔一个时辰,我便会用自己的方式,和令狐春水通信一次!一个时辰内,令狐春水如果没有得到我安全的消息,便会发觉我已经出事!我的命在大汗的手上,生死固然是由大汗说了算。但令狐春水武艺高强,想要杀什么人,大汗未必便能够防范的了!”
烈匕图哼了一声,贾涉扬眉道:“也对,大汗身边有怯薛保护,每一个都是高手!只要严密防范,令狐春水未必便能够下手!但就算能够防得了一天,一个月,一年,难道能够一直严密防范十年,二十年?大汗是希望自己以后不论做什么事情,就算是宠幸宫妃的时候,都有十来个怯薛在一旁围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