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涉想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了,是那个劝以前的贾涉日行一善的?”
令狐春水点了点头,贾涉缓缓策马,过了一会儿,道:“春水,我觉得你挺痴情的!以前的贾涉救过你一命,你到现在还不忘……”
令狐春水笑道:“怎么,终于对我动心了?还是被我感动了?”
贾涉笑道:“没,我和以前的贾涉并不是一个人,只不过是偶尔想到一个故事罢了。”
令狐春水道:“什么故事?愿闻其详!”
贾涉道:“叫做《不识张郎是张郎》,曾经有个叫蛛儿姑娘,在小时候遇到一个叫做张无忌男人。那男的小时候十分的狠心绝情,可是蛛儿就是爱上了这么个狠心绝情的。后来两人分开,十多年没见,再次见面的时候,蛛儿并不认得已经变得忠厚仁慈的张无忌,她的心中始终只爱那个狠心绝情的小鬼。”
令狐春水扬了扬眉毛:“你是在说我?”
贾涉道:“后来张无忌向蛛儿求亲的时候,那姑娘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找的人,就在眼前。虽然还是同一个人,但是这个人已经不是自己爱的那个了。最后那个叫蛛儿的姑娘自己走了,她要去找那个她心中的张无忌。”
令狐春水沉默不语,两人策马缓缓而行,路边的迎春花缓缓绽放,清香宜人,鸟雀鸣唱,十分悦耳。
等到了山脚下的时候,令狐春水才忽然开口:“涉涉,我不是一个喜欢追求虚幻的人!不要把我当成你故事里面的那个姑娘!她爱的是她自己心中的幻影,我不是!”
贾涉下了马,将马拴在山下的茶馆中,回头对令狐春水道:“我把你当朋友,所以不想让你在不必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令狐春水不说话,贾涉也不再多说,两人一起朝着山上走去。
只见山路上游人往来如织,香客络绎不绝,贾涉顺着大路,朝着山顶的灵隐寺走去。
他来到寺中,先在大雄宝殿拜了佛祖,后又去后殿游玩了一通,令狐春水跟在他身后,正来到一棵大槐树下的时候,忽然被一个老僧叫住:“施主留步!”
贾涉回过头,看见槐树下坐着一个发须皆白,身穿红色袈裟的和尚,贾涉尚未开口,令狐春水便上前一步,双手合十,朝那老僧行了个礼,道:“原来是云海禅师。”
云海禅师对令狐春水回了礼,又看向贾涉道:“施主和上一次来的时候有很大的不同啊!”
贾涉笑了笑,道:“大师慧眼,一眼就看出来了!”
云海禅师道:“施主最近必然有奇遇吧?老衲之前曾经让施主日行一善,今日看来已经功德圆满了!”
贾涉不解,朝令狐春水看去。令狐春水也很茫然。
云海禅师指了指自己坐的地方,面前还有着两个蒲团,示意两人坐下。
贾涉便盘腿坐在蒲团上,问道:“大师能够看透其中奥妙?”
云海禅师指着贾涉:“施主已经脱胎换骨,自己定然是最明白不过的!”
贾涉表示不解,又好像朦朦胧胧中有点懂。
云海禅师笑了笑,道:“人有三魂,一为胎光,属天,主管人之精气寿命;二为爽灵,属五行,主管人之智慧能力;三为幽精,属地,主管人之肾气虚衰。施主上次前来,三魂七魄中,缺了这第三魂幽精,幽精衰则好色嗜欲,溺于秽乱之思,心中全无善念,必然折福。所以老衲才让施主日行一善,希望能够将缺少的那一魄招回来!现在施主三魂已全,为何还不能醒悟?”
贾涉更加不能明白,看向云海禅师,禅师却微微一笑,不再作答。
贾涉便看向令狐春水,问道:“你听明白了没?”
令狐春水猛然问道:“大师,那你的意思是说,他根本从头到尾没有变过了?”
云海禅师闭了眼,道:“世间岂有不变之人?又岂有不变之事?变即是不变,不变即是变!”
贾涉嘟囔道:“又开始讨论哲学了,你们真有智慧!我对这玩意儿是没什么兴趣的,对了,大师,我听说普安王在山上,不知他在哪里?”
云海禅师终于睁开眼,十分遗憾的道:“来晚一步,殿下已经走了!”
贾涉垂头丧气,站起身来:“果然白跑一趟,春水,我们走吧!”
令狐春水却不肯离去,对贾涉道:“你先走,我还有事情,想问问大师!”
贾涉自行去了,令狐春水坐在云海禅师面前,半晌不说话。
云海禅师道:“施主眉头郁结,似乎是有很多心事?”
令狐春水叹了口气,道:“是,他很讨厌过去的事情,也很讨厌过去的人,顺带连我也讨厌。我有些不知该怎么办,想要离去,总是觉得不甘心;想要留下,又觉得很痛苦。”
云海禅师道:“往日他三魂未全,便好色秽乱,心存恶念私利;如今他已经不同,施主还把他当做往日之人相处,自然是背道而驰,越行越远。”
令狐春水沉思不语,云海禅师亦不答话,两人相坐沉默。
贾涉独自一人下山,有些闷闷不乐的,大路上游人甚多,他便挑了小路走,忽转听到隐隐水声,似万马奔腾,便寻声而去,却见到一条瀑布挂于山后,犹如白龙取水一般,撞得瀑布之下的深潭水花四溅。贾涉自言自语道:“这里倒是个好地方,可惜太冷了,不然还能游一圈!”他这样说着,目光顺着瀑布往上看,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吓了一跳。只见山顶瀑布之中,站着一个人影,正在朝下看,伸出脚,又缩回去,似乎是想要往下跳。
贾涉在下面大声喊:“喂,不要想不开啊,这跳下来死不了的,半身不遂那是生不如死啊!”
瀑布水声十分大,山顶那人仿佛置若罔闻,只是看看远处,又看看下面。因为隔得远,又有水汽遮挡视线,贾涉也看不清那人的真面目,他正想要找条小路上去把那人拉住,却不料只听得噗通一声,一个重物落入寒潭,却是山顶那人已经跃下,跌入潭底。
贾涉吓了一跳,心说这谁啊?自杀还是跳水呢?
他停下脚步,站在潭边等了半晌,却不见有人浮上来,朝着潭底喊,更加听不见回音,只有哗哗水声。
贾涉砸吧了砸吧嘴,自言自语道:遇上和尚就没好事,日行一善什么的,今天我也来行一次吧!
他一面自言自语,一面脱了身上的外套和中衣,跳入潭中,直往下潜。
潭水清澈,贾涉在水底亦能见物,果然见到潭底有一个人,正四仰八叉的不死不活状。
贾涉游上前,将那人扯住,准备往上带,却不料那人忽然挣扎起来,贾涉见那人四肢在水底乱弹,怕他缠住自己,便用手穿过那人双臂,卡住脖子,往上浮去。
贾涉一面上浮,那人一面拼命挣扎,贾涉手上一松,被那人挣开,两人在水底都灌了两口水。贾涉颇为有经验,尚能闭气,那个人却连连咳嗽,又灌了不少水,四肢乱蹬。
贾涉再次上前,抓住那人的头发,将他带上岸来。
等到贾涉将人弄上了岸,才发现原来这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穿得也少,身上仅有一件白色的衫子,此刻被水浸湿,紧紧的贴在身上,隐约可见少年的轮廓,尚未完全发育的身体并不单薄,反而有些雄壮。
贾涉拍了拍那少年的脸,问道:“死了没有?瘫痪了没有?”
那少年双目紧闭,并不答话。
贾涉骂了一句:“我靠,不是吧,没摔死淹死了?”他口中这样骂着,却将那少年扶起,想要把他倒提起来控水,却不料那少年长得颇高,根本无法倒提,只得将那少年的腰抱住,用力的在少年的背上拍了两下。
少年吐出一口水,却依旧昏迷不醒。
贾涉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将那少年平放在地上,捏住少年的鼻子,朝他口中渡气,又用手去击打那少年的心脏。
如此四五回之后,那少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贾涉叹了一口气,离开少年的唇,遗憾的道:“看你长得不错,年纪也小,却没想到就这么穿越了!真是天妒英才啊,祝你好运吧!”
却没想到贾涉话音未落,那少年忽然噗嗤一笑,睁开眼来,道:“我听说救人是要救到底的,你干了一半就放弃了,也太不负责了吧?!”
贾涉吃了一惊,看着那少年,那少年脸上还沾着水珠,皮肤白嫩,唇微微的翘起,一双眼睛又明又亮,正含笑看着自己。
少年举起手,微微的遮住眼睛,阳光从他的指缝漏下,将手指边缘染上一层光晕。
贾涉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少年单手撑在地上,笑道:“你拍我后背,我吐出水的时候就醒了!”
贾涉微恼:“那你还装死!”
少年从地上爬起,耸了耸肩,道:“我也想知道你是恶意还是善意啊,所以就装了一会儿。发现你这个人虽然良心不错,但是做事虎头蛇尾,十分不负责!”
贾涉道:“你还想自杀呢!自己都对自己不负责,凭什么要求别人?”
少年咧开嘴笑了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为什么要自杀?我不过是看见这里的水不错,跳下来玩玩而已!对了,你刚刚说穿越是什么意思?”
贾涉脸上有些不悦,他此刻身上还湿着,风一吹十分冷,有些哆嗦,他一边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换上干净的衣服,一边道:“那是我们老家的土话,就是投胎的意思!”
少年点了点头,道:“你刚刚在水底跟我扭打,搞得我还真的差点投胎了!你叫什么?老家是哪里的?我看你救人手法挺熟练的,也很新奇,师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