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蔼的笑容,平和的语气,玄武帝看似温润无害,可作为一个王者,一个生性多疑的王者,可能吗?不过是张迷惑的面具。从肖舒月踏进书房的那一刻,玄武帝的视线有意无意不知已扫过多少遍,顺带连他身旁的肖舒柔也看了好几眼。
“想必你们也清楚,今日前来是为了庆王府之事,为此朕将启庆也唤进宫,是非对错,朕洗耳恭听。若只是误会,解开最好。否则,该是谁的罪责,朕绝不姑息!”
“谢皇上。”
肖舒月礼节性的一拜,转头看向一旁的庆澜王。说来庆澜王墨启庆不亏是玄武帝的爱子,他这几日见过的几个皇子中,就属这位和玄武帝最像,一样的外表温润,一样的毒狠内藏。
“庆澜王,先前擅闯庆王府,是我的无礼,这罪我不否认。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为何姐姐会被庆澜王关在庆王府的密室之中,是家姐在哪得罪了庆澜王不成?”
“要说得罪,应是我失礼于肖大小姐才是。”
庆澜王微微一叹,大大方方上前一步,走到肖舒柔的面前就是一拜而下,无论是神情、动作还是言语都将“愧疚”二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其实,我一直钦慕于肖大小姐,与浩远兄又恰巧有几面之缘。原本想通过他多了解些肖大小姐的事,不曾想……哎!”
肖舒月闻言嘴角微勾,对于眼前这位的演技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副谦谦君子的样子骗骗别人还行,想骗过他这双在上一世不知经过多少专门训练的毒眼,还差了些火候。
好一个欲言又止,好一个主动认错。以退为进,既不失风度,给人留个好印象,又无形中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就凭这份演技,不愧能混到今日的地位!
“庆澜王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肖浩远一手造成的?”
一声冷笑,肖舒月将自己的质疑表现的相当明显。不过墨启庆似乎一点不在意,眉间微皱,又是摇头又是叹息,完完全全都是自责。
“不,若论根源,我才是起因。若非浩远察觉出我的心意,又怎么会发生之后的事。还记得那日浩远突然找我,说是有惊喜相送,更是已送入我府上。哪知……真没想到他会是这种人!”
似是想到愤慨之处,墨启庆神色悲痛,对着肖舒柔再次拱手一拜。
“肖姑娘,对不起。至于这位……”
话说了半天,墨启庆这才终于想起了还有肖舒月这号人物,目光坦然相视,温润有礼。
“怪不得之前见之感到熟悉,原来是肖姑娘的弟弟,先前不知肖公子身份,更不知肖公子是为了肖姑娘的安危,多有得罪还请包涵。”
“庆澜王多虑了,若事实真如庆澜王所言,无需自责。”
肖舒月也不反驳,索性顺着他的话说,之后更是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全表现在脸上,那愤慨的样子怎么看都像个没城府好糊弄的呆子。
“倒是那肖浩远,我定与他势不两立!”既然他们要把责任都推给肖浩远一人,他也不反对。他可还没教训够那畜牲,即便千刀万剐也不觉得过!
这不,有时候就是无巧不成书。才刚谈到肖浩远,这被召入宫的最后一人肖浩远也到了。
“相府肖浩远到——”一声通报过后,书房的门被打开,就见一顶轿子停在门口,轿帘拉开,浑身绑着绷带的肖浩远软趴趴的躺在轿中,算是知道面子,身上倒还披了件大褂遮掩一下。
“相……府,肖浩远……见过皇上!”
肖浩远也就前些天才苏醒,不说伤重,就说这么多天没怎么吃过东西,身子是虚的不要不要的,昏昏沉沉脑子也不怎么清新。来的急也没了解始末,只知道这次前来是皇上召见,想要起身行礼,可就如今的破身子动动手指都是难事,更别说其他。
“不知皇上……何事召见?!”
“肖大少爷有伤在身,不必多礼,赐座!”
“温润和蔼”的玄武帝可见不得他吃力狰狞的行礼样,一个眼神立马有人搬来张椅子,并自觉将肖浩远扶到座椅上。
“今日是为了前些日子的庆王府一案。”
“皇上这是找到那歹徒了?!”
一想起那日自己被虐打的凄惨,肖浩远的恨抑制不住的冲上脑,视线环顾周围,移到肖舒月身上猛地一顿,双目充血青筋暴起,几近疯狂的爆吼而出,连自身僵硬无力的身子都挺了挺,激愤得差点摔落座椅。
“你——是你——哈哈哈——我要你不得好死!”
“肖浩远,可别忘了这是哪,容不得你放肆!”
肖舒月嘴角微勾,毫不怀疑他想灭自己之心。若是视线可以杀人想必自己早已被射的千疮百孔。不过那又怎样?他有这能耐?
“说到底,你这也是咎由自取!”
“你说什么?!”
肖浩远双目参差欲裂,气血上涌,给本有些苍白的脸添上几分血色,精神气着实不错。还算有些自知之明,当即企图向他人借力。
“皇上!此人擅闯庆王府,更将我打成重伤,居心叵测凶残成性令人发指,请皇上将这歹徒即刻处死!以振皇威!”
充满恨意的眸光毒蛇般盯着肖舒月,只是他期待中某人的悲惨并没有出现,等了良久却只等来玄武帝的薄怒,脸色亲和的假面都不愿意摆了。
“如何振皇威朕自会做主。肖浩远,这还轮不到你来命令朕?!”
龙有逆鳞不得触,作为帝王的玄武帝哪容他人对自己指手画脚!
“朕还问你,你将你姐姐绑到庆王府中是为何?陷庆王府于不义?!行小人行径来迷惑朕的儿子,到底有何企图?!”
“皇……皇上!浩远绝无此意!”
肖浩远一惊,意识到不对赶紧收敛,余光瞥向一侧庆澜王予以求救。
“庆澜王,你是知道浩远为人的,我与你真心相交,怎么可能有不轨之意!”
“这……我真的不知。”
墨启庆一声哀叹,眸中是浓浓的伤痛,低头垂眸似是不愿直视肖浩远。
“真不知浩远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我承认自己对肖姑娘有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也不怕人笑话。可……可你用如此龌龊的手法……让我何以自处?!她可是你的姐姐,你怎么能下得了手?!”
淡淡的话语明明没有多大声,却压得肖浩远胸口一闷。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眸,脸色一白,丝丝血迹从嘴角溢出。
他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庆澜王,竟然……竟然想把一切都算在他的头上!
“呵,看来是急怒攻心了。”肖舒月一声轻笑,十足的幸灾乐祸看好戏,“姐姐,其实这件事最有资格说话的人也只有你,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还有印象?”
“姐姐?!”
肖浩远“噌”得一下直起腰板,只可惜这一过性的力量眨眼消失,身子一歪就从桌椅上摔落而下。“砰砰”几声,不知敲到多少处地,身上的绷带印出几点红梅,额上也突兀的多出几块青紫,整个脸都疼得皱起,也不见他叫疼,只那血丝满布的双眼是死死盯着肖舒月的脸不放。
“你到底是谁?!”
“十年不见,大哥就不认识我了?差点忘了……”
肖舒月嘴角微微勾起,瞧着某人的惨状心情越发明媚,目光直视没有遮掩的将自己的心思显现,一步两步三步走到肖浩远的身旁,明目张胆的抬起右脚对着他的手重重踩下。
“你这种人渣,又怎么配做我的大哥?畜牲还差不多!卖姐求荣,更是连畜牲都不如!”
“啊——”疼,十指连心是钻心的疼!疼得肖浩远觉得自己再一次一脚踏入了死亡之门。内心极度屈辱愤慨,可就自己现在的身子,除了不甘,除了吼叫,除了仇视,他做不了任何实质性的事!就连将自己的手从他脚下移出都做不到!
可恶!这个废物怎么还没有死?他怎么敢如此对自己?!废物!废物!应该是他匍匐在自己的脚下才对!他才该受自己这份罪!
后知后觉的肖浩远终于意识到了肖舒月的身份,也只是因为知道才更觉屈辱,心中的恨意成几何倍增长,瞬间充斥他整个大脑,恨不得将肖舒月千刀万剐!
“废……物……”使尽浑身力气挤出两字,肖浩远再不甘,也仅仅只能如此,随后是连心中不甘愤恨都无法做到,晕了。
有些无趣的瞥了眼脚下没了声响动作的某人,肖舒月的右脚最后又碾压几下,这才意犹未尽的松脚,再是低头垂眸,一脸诚惶诚恐的对着玄武帝。
“皇上,舒月一时气愤,擅作主张,请皇上赎罪!”
“皇上,舒月所为都是为了我,若有错,也该由我这姐姐承担!”作为姐姐的肖舒柔自然是要保肖舒月,即便没反应过来他到底哪有罪。
玄武帝见状,眸光微动,再次扫了眼身前恭敬的肖舒月,满意的露出丝笑意:“肖浩远作为主谋,用心险恶本该受罚,朕又怎么会怪罪?既然事出有因,你之前闯庆王府之事,朕也不会追究。启庆,你可有意见?”
“儿臣无意见!”墨启庆回的相当肯定,非但如此,更是再一次走到肖舒柔的身前,“肖姑娘,此事启庆也难辞其咎,对不起。”
话落,墨启庆当即放下身段对着肖舒柔就是抬手一拜,身子下弯几乎九十度,若非肖舒柔抬手托起,还不知他会做到何种地步。
“庆澜王不可,小女子哪有资格受庆澜王的拜礼!”肖舒柔赶忙回以一礼,“当日之事全是肖浩远心思不正之过,后舒月又擅闯庆王府,理应该我们赔礼才是,请庆澜王赎罪。”
“请庆澜王赎罪!”肖舒月紧跟着也是一拜,只是他低垂眸中的寒意只有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