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峰回路转
我一直以为,走在聚光灯下的名人是自信的,是无比美丽的。这时我才知道,我是多么地忐忑,多么地害怕,甚至是恐惧,我开始觉得我的这一步棋是错误的,我怕我付出的这一切代价太大。
后台到前台的路很短,就是这短短的几步,我看到了不同的脸,高兴的,恭维的,嫉妒的,怨恨的,期待的……我忽略李妈妈的殷勤,可是我无法忽略箫翎的那一眼的冷漠和绮雯倔强的背影。
“有请我们的花魁——”
众人散开,空旷地舞台上只剩下孤零零的我,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一个人抱了一抱花来到我面前,是他?周公子,周亭琬的哥哥,他怎么在这里?
我有一时的错愕,但是我立即调整过来,因为我不认识他,我只有妩媚地笑,接过他送过来的花。
“谢谢这位公子!”
“姑娘貌美若花,理当有鲜花常伴。”
“公子见笑了,寒门人家,哪里敢登大雅之堂。”又开始跟他嚼舌根了。
“姑娘谦虚了,在下是否有幸与姑娘对酒小酌。”
他的表情和语气不像浪荡公子,也不像是知道我的底细,他到底想干什么?我有点猜不透。
“瞧这位爷说的,如今我们的蝶衣姑娘已经今非昔比了,就是妈妈我想要和她说说话的时间都不一定充裕了。”李妈妈的接茬给我解了围,虽然听起来不是那么入味儿。
“公子抬爱,小女子身在宴月楼,有些事情是由不得我的。”说这话的时候我是真的感到了身在青楼的一种压迫力,一种身不由己的悲哀。
“公子,这花你也送了,这话你也说了,请吧,其他的客人还等着蝶衣姑娘呢?”这个时候我觉得李妈妈这副见钱眼开的脸特别可爱。
他在离开的时候深深看了我一眼,把我正在努力强装风情万种的我看得全身发凉。为什么我觉着他身上有一种威慑力,一种洞察入微的观察力。
李妈妈开始跟众人说话,我用余光找寻着二哥,可他又不知道躲到什么角落里去了,我夺得花魁,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吧!是啊,我这是践踏了秦家世代的尊严吧!
台下的欢呼声大起,我知道,是该我表演节目的时候了。李妈妈笑吟吟地看着我,我告诉她我唱首歌吧,李妈妈告诉大家后就下去了。没有伴奏,我只有凭着自己的记忆,开始演唱那首一直憋在我心里很久很久的一首歌。
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
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第一句出来,我就看到了众人脸上的惊诧,他们是惊诧于我为何会选择这首歌。这是一首苍劲的歌,是一首需要年龄和经历累积才能唱,才能唱好的歌。这首歌里哪里还能看到刚才那个轻姿漫舞的女子。只有我知道,穿越千年,活了两个时代的我不过是用这首歌纪念一个人。
想是人世间的错或前世流传的因果
终生的所有也不惜换取刹那阴阳的交流
21世纪的时候我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是在大街上,从旁边的酒吧里飘出这首歌的旋律。第一次,我走进了酒吧,第一次,因为这首歌。我不知道当时的我为何会停留,我更不知道我会在今天唱着它流泪。
我转过身,轻轻地擦去泪水。
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
分易分聚难聚爱与恨的千古愁
陆延,你记着,此歌,今生,是为你唱。
本应属于你的心它依然护紧我胸口
为只为那尘世转变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
屋顶、浴室、林间小木屋、争执、打斗、逃命……一幕一幕,闪过脑际,似清晰,还似模糊,只有那张脸,我能清晰地记起。
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
分易分聚难聚爱与恨的千古愁
我已经不能阻止我那汹涌的泪水,我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我唯有急速起舞,让自己在急速地旋转里忘却思念。不知哪里来的笛声在为我伴奏,或者还有箫声。裙摆带起阵阵风,我能清晰地感到脸上泪水被风吹干。
许久,我停下旋转;又是许久,我重新开唱。
于是不愿走的你要告别已不见的我
至今世间仍有隐约的耳语跟随我俩的传说
滚滚红尘里有隐约的耳语跟随我俩的传说
似乎过了很久,台下才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随即是雷鸣般地掌声。我知道,掌声之后,他们就要开始竞价,我今天晚上就会陪要价最高的那个人,或者吟诗,或者作对,或者喝酒,或者……我能做的,只是如此,即使是为了复仇,我也不会出卖自己。
我不愿意看见这些人在那里竞价,我不想看到我被当成一个商品拍卖。我在后台坐下,五儿给我倒了一杯水,她也没有多说话。或者,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意识到青楼女子的无奈。
外面的喧闹声慢慢地开始平静下来,可能是只剩下几个竞价者了吧!
“五儿,你去帮我看看,都是哪些人还在,还在出价。”
五儿一会儿就回来了,气喘吁吁地,小脸通红。
“姐姐,还剩下五个。”
“五个?”
“是,秦家二公子,刚才给你献花的那位公子,还有张家公子,还有两个我不认识。”
“张家公子?”我的天,这恶少跟我叫什么劲儿?
“嗯。”
“还有两个?”
“一个很神秘,他没说话,是他的吓人在说价格。另外一个我也没见过,他——”五儿吞吞吐吐的。
“是个糟老头子?”
“不是,就是年龄有些大了。”
“多大?”
“头发都白了。”五儿撇撇嘴。
我反而忍不住笑了,这些男人,都什么德行。
外间一阵安静,我叫五儿出去看看。
五儿进来,要哭的样子。
“怎么了?”
“那个老,那个上了年纪的人赢了。”五儿的小脸绷得。
这还真是个反转的结果,什么人这么有钱,还能公然和张恶少,二哥,还有那个甚至可能是皇亲贵胄的周公子相争?难道他是王爷还是皇帝?不可能!
一切已成定局,我像一个马上要拜堂的新娘子一样被一大群丫头送到屋里梳妆打扮去了,完了又像一个拜完堂要送入洞房的新娘子一样被送到了一个房间里面。唯一的不同是,新娘有盖头,我没有;新娘很高兴,可我带了一把匕首。
我推门进去,看见一个人背对着门在做什么,这倒让我有些纳闷儿了,仔细一看,他居然在肯鸡腿?全然没有一个老头子应该有的样子,我遇上的是一个老顽童还是一个变态?但愿是前者,我伸手摸了一下,匕首还在。
小丫头走过去给那位老人家说了什么,没想到他头也没抬,“你,出去。”
小丫头看着我,我也没办法,只有示意她出去。
“都出去。”
丫鬟都走了,只剩下五儿。
“五儿也出去,把门关上。”
我的心里也害怕了,这个人不仅对宴月楼熟门熟路,还认识这里的人。他?
“姐姐——”
“你出去吧!”五儿很不愿意地出去了,我把右手伸到左手袖子里,摸到了那里的匕首。
可这人久久不说话,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东西。他是逗我玩儿呢?不过经过一天的折腾,我都有点饿了。诱人的菜香扑面而来,我都有点忍不住了。可我不敢动,我怕这个老头子有什么花样。
“丫头,吃吧,别撑着了。”
他在跟我说话?声音那么熟。
“发愣啊,肚子饿了吧,看你又唱又跳的,我都看饿了,何况是你呀!”说罢转过身来。
这是什么人啊,袖子撸起来了,双手全是油。还真是会吃,胡子上没有沾饭粒。这个人,化成灰我都能认出他来。管他的,我先抓起眼前的猪蹄儿就开始狂啃,现在不需要形象了。
“哎哟,丫头,我不跟你抢,我吃完了,你慢慢吃,淑女点行不?我求求你了。我花了那么多银子,你就让我看你的这副德行吗?啊,啊——”
我顺手拿起一个鸡腿把他的嘴巴堵上。
很快的时间,我就吃饱喝足了。有轻轻地叩门声,肯定是五儿担心我。
“别吵,走开!”
那个宽袍大袖的人一边吃葡萄一边大吼。
“你干什么?你想吓死她呀!”我丢他一颗葡萄。
“我说大小姐,我花了那么多钱,6000两,我心里不平衡啊!”
“去去去,你不平衡,就6000两,6000两就把我卖了?你还有理了?再说了,你缺钱吗?你缺吗?”我扯着他的胡子。
“别别,这不是假的,疼。”他躲着我。
“疼?你还知道疼,你变个糟老头子来耍我呀,那你怎么不变个拄着拐杖的老大爷呢?我就怕你不疼。”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突然一下子,手里什么都没有了。
“没了,我看你怎么抓?”
“赵公明,变回去,你大变活人想吓死我呀?待会儿他们看见了怎么办?”
“你不拽我胡子我就变回去。”
“好。”我服了还不行。
“你是不是特感激我,我在你多么重要多么需要帮助的时候恰好就出现了,拯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
“感激你?要不是你,我会在这里?我会这样?”这个死财神,真是那会不开提哪壶。
“你也不能赖我呀?”
“好了,不跟你贫了,早知道是你,我干嘛浓妆艳抹呀?我蓬头垢面吓死你才好。”
财神爷突然盯着我,一言不发。
“看什么看?再看我让你出血啊,反正你那么多钱,给我一点也无所谓。还看?”
“丫头,没看出来,你这副皮囊还是挺好看得嘛!”
“闭嘴!”
“别那么凶嘛,外间那几个跟我争的你认识吧?”
“认识,一个是这副皮囊的二哥,一个是我的死对头,一个是个有钱人,一个我也不知道是谁。这不,还有一个呢,我前世今生的宿敌!别瞪着我,说的就是你,不用再怀疑。”
这葡萄真甜,那个李妈妈,从来没有给我吃过这么好的水果。
“你唱那歌是为谁?你哭了,把我也唱得眼泪忍不住。”赵公明神情严肃,他明明知道这个话题会是我的硬伤。
“为一个死去的人。”我埋头开始狠吃东西。
“你活了两世,却还是看不穿一个情字,都是孽呀!”
“你什么时候走,你不会每天都在这里陪我吧?”我不想他再说下去,岔开话题。
“我说过,我主宰不了你的命运,你决定的事,你的路,还要你自己走。”
“嘭——”一个暗器似的东西飞进来,赵公明身体一斜,轻松躲过。
“丫头,哪里来的情敌呀——”
话音未落,窗户被撞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