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似乎缘定
我跟他讲了很多很多,一直讲到我为什么骑马狂奔出来。说到这里,我心里一阵难受,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一次又一次的,我失去亲人。”我努力地看向洞外,我不想让自己太难受,“是上天惩罚我,还是我本该有此遭遇。”
我也不知道,其实我心里还有更深的害怕,在这里,他们因为我占据了秦凌蝶的身体而恼火,怨我。而我呢?且不说我也不知道我能回到21世纪的几率是多大,即使我回去了,我老爸老妈会认我吗?
“我来到这里,什么都没有做成,似乎都是在为说谎和圆谎而忙碌着,逃避着。真的好累,因为谎言,我离开,我遇见亲人,我又是谎言,我一直要掩盖着这所有的一切,我好累好累。如今,我说出所有的事情,我还是失去了一切,我还是很难受,为什么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轻松起来呢?”
苏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他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过来抱住了我,紧紧地,紧到我能感觉到他一下一下快速的心跳。他的怀抱很温暖,凭着女生的直觉,我知道,他对我动了情。而我呢?我有些贪恋他怀里的温度,空气里弥漫着极度的暧昧。
“你还爱他吗?”他突兀的声音。
我抬头看他,他眼里是期待、热情、忧郁,或者还有什么,只一眼,我心乱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或者,他只是随口问问,我可以不回答,我低下头。
“你还爱着他?”他用右手托起我的下巴,这一次,我从他眼里看到了坚决,他是确定要我回答的了。我向来不喜欢有人强迫我做任何事,可此时我却没有生气,只是在思索着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对不起,若你不愿,不说也罢!”他眼里的热度散尽,终究还是他败下阵去,他是不敢还是不愿要我回答?
“不,我只是在想,我应该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我没有认真想过,甚至说一直在刻意回避着。起初我以为本是我救了陆延,而后是他又救了我,在我失明的日子里,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他陪在我身边。后来,我知道他在故意隐瞒我,我真的很生气,我却不知道我已经习惯了他,习惯了他在我身边的点点滴滴。后来,我去宴月楼赴宴,中途遇袭,他拼死相救,我死里逃生,孩子也没了,这时的我才明白,原来我是深深爱着他的。”我一直慢慢地说,苏云的表情很平静,可我看见他一会儿握紧,一会儿松开的拳头就知道,他在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不知道这样一个杀人无数,生活在刀光剑影里的洞主为情也会这般激烈。
“那现在呢?”我听得出他话里的急切和期待。
“现在?我回来后,又一次故伎重演,又死了一次,随即进入宴月楼。”
“你去找人坛坛主箫翎?”
“箫翎?人坛?”原来是她,真的是她?我怎么忘了,程风说过,人坛坛主擅长易容之术,只是没想到,她竟是女子。“宴月楼的经历一无所获,当我打算一夺花魁后借机行事时,却被我爹,秦凌蝶的生父及她的二哥撞见,随即再次逃走。查找杀害陆延的真凶本是我归来的唯一目的,可亲人尚且如此忌我,又怎知陆延当初爱的是一份责任,秦凌蝶的身体,还是真正的我呢?这本来就是一个错误的时空,错误的地点,错误的人和一场错误的相遇。我爱?我拿什么来爱?我连爱人的权利都没有了,我还能说爱谁?”
“我来自21世纪,那是一个开放的年代,我活了那么多年并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学生时候什么都不懂。我不是琼瑶小说里的主人公,我不渴望轰轰烈烈的爱情,更不要惊世骇俗的婚姻,我只想要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平淡日子。来到这里,无端就搅入了这样一场理不清的恩恩怨怨里面来。我以为我会得到真爱,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可结果呢?”
“那你以后如何打算?”男人果然是理性的动物,一语中的,还是故意扯开话题?
“还能如何?想办法治好福婶,带着她、福伯、小翠,如果他们愿意的话,一起远走天涯。现在一切都明白了,秦凌蝶就是当今容妃,有她孝敬爹——秦家之人已然足够。”我总是会不经意地叫着这一家人,可现在真是到了离别的时候了,至少还有福婶他们会对我不离不弃。
“岳儿,你可带上我?”他的声音不高,语气却很重,他眼里炽烈的东西又一次浮现,我不知如何是好。
“我——”我什么我,我的脸一下红了,我觉得洞里的空气有点憋闷,我想透透气。
“且不管你愿与不愿,苏云这一生,愿追随姑娘身边,足矣。”他是什么意思?他明知道我心里还没有完全放下陆延,他明知道我不会轻易再爱,明知道我不会——
“何必这么傻?”唯有如是说。
“苏云这一世,刀头舔血的日子本已过腻,却始终找不到一个离开的理由。自遇姑娘,方知上苍眷顾,让苏云下半辈子心有所托。”这是赤裸裸地表白,他说得面红耳赤,可他还是说了,我却有些不敢再听了。
“可你是雪临门的洞主,他们岂能放过你?”是呀,退隐江湖,隐居山林说起来倒是容易,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往往无尽骨感。
“此刻我也不能离开,我要弄清楚整件事情,而后再图后计。”说这话时,他眼神看向洞外,带着迷茫。“岳儿,能否等我数日?”他看着我,征询我的意见。
我点点头,这也不是我可以离开的时刻,有些事,我也想知道。
休息一阵,两人都给伤口换过药后,便出发了。
原来,这个山洞在半山腰的一片隐蔽的竹林下,小溪从林子里穿过,溪水很清,甚至可以看清尚未完全腐烂的落叶的丝丝脉络。已是秋时节,极目望去,林间红红黄黄,煞是好看。风轻轻的吹来,凉凉地,却是刚刚好,反添几分清爽。
却是好景致。
一路上我们没有多说话,好像是在想着即将要面对的千头万绪的复杂状况,又好像是初次赶集的小夫妻,不甚拘谨。暧昧的磁场开始蔓延。
刚到城门口,就看见来来往往呼来喝去的官差,好像是在盘旋什么人。
“岳儿,小心,有可能是找我的。”苏云的语气很冷,我能感觉到他身体里瞬间迸发出的那种逼人的冷漠,这才是他作为一个职业杀手的气质吧!“你先走,我随后再来找你。”
“哎,你走什么呀?不要那么担心,我们扮夫妻。”话一出口,看见他那张涨红的脸,我才知道我又不知羞了。
“那什么人——”
这官差也太明察秋毫了吧,电视剧里面那些守城的不是特别好骗吗?看来是导演在欺骗我们这些无辜的小影迷。没办法了,我左手挽住苏云的右臂,右手搭上去握住他的右手,头随即枕在他的手臂上。
我感到苏云身体一僵的同时,守门人已经到了面前。
“抬起头来——”真是个恶奴呢?声音小点不行啊?
“相公,还没到医馆啊?疼死我了。”我恨恨地压住苏云的右手,因为我怕他动手。
“官差大人,拙荆感染重病,我带她进城看大夫去。”不错,学得还真快,我配合着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我吓死你,“大人小心,草民怕拙荆传染给各位。”
我作势又要大咳,官差厌恶地摆摆手让我们进去了。
一直走到守门人的视线外,我放开苏云,放开前没忘掐了他一把。
显然是没掐疼他,不过他惊讶地看着我,像不认识我一样。
“怎么了?占了我的便宜还想怎样?还拙荆?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他又不好意思了。
“刚才你为何压着我的手?”这人,怎么说话总是直愣愣的。
“我不是怕你跟他们动手嘛,你的伤没有好,不能乱动,再说我们也尽量不要节外生枝。”
“很好。”他突然笑了,他的笑容好温暖,我似乎闻见了阳光的味道,不过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得那么灿烂。
“好什么?”
“你关心我。”
天——这样都能被他想到,这下换我羞了。我有种自私的想法,这样的场景很好,溪流边,石桥旁,有人陪你看风景,逗你笑,逗你羞……
“我给你唱首歌吧!”我对着苏云,在他面前,我只能到他的肩膀,我侧着头刚好可以看到他的胡茬,一种很MAN很爷们的感觉,我似乎听见了心里大朵大朵花开的声音。
他看着我,脸上的线条无限的柔和,我又看到了那种炽烈的忧郁的东西。他点点头,等着我唱下去。
突然,人群一阵骚动,一众士兵打马而过,苏云一把把我扯到他的身后。
“造孽呀,老天无眼呀,杨大夫是好人呀!”人群里有人在说。
杨大夫?
“哪个杨大夫?”我冲过去。
“从京城过来的,住在客栈里面,只知道他姓杨,其他的,我也不知道。”答话的人似乎被我吓住了,我不知道当时我的就像一只母狮子。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