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黑节竹林。
薛捻上得山来,来到那熟悉无比的竹林,但见满山青翠,层层叠叠,山风过处,竹海起伏,如大海波涛,极为壮观,心胸顿时为之一宽。
距离上次田灵儿答应给他看太极玄清道玉清境第三层,已经过了一年,此时薛捻十四岁,身形修长,样子甚是俊朗了,也与夺舍前的邓霄更为相近,只是身体不同,始终是有些区别的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活动一下身子,拿着柴刀走进了竹林。他此时去的地方已与三年前初来时不同,是在竹林最深处,那里大竹林立,竹质也更是坚硬。
清晨淡淡的薄雾飘荡在林间,如轻纱一般,小径两旁绿色的竹叶上,有晶莹露珠,美丽剔透。
走了一会,便置身于绿色海洋之中,这里的黑节竹大都高耸,枝叶繁茂,直插入天,光亮从枝叶缝隙间透了下来,在地上留出一片一片的阴影。薛捻四下一望,挑了一根大黑节竹,也不比画一下,便举刀欲砍。
可这时,忽听耳后风声响起,薛捻一怔之下,不及多想,身形轻微晃动,无声无息间便往右侧移了移。
“啪”一声响起,薛捻身前黑节竹被一枚松果砸中,力道不浅,弹了开去。
薛捻转首望去,顿时一呆,脱口轻呼道:“猴子?”
只见在这棵黑节竹上,不知何时爬着一只灰毛猴子,手中抓着几枚松果,尾巴倒悬在竹枝上,“吱吱吱吱”尖声笑着,顽皮之意尽显无余。
薛捻这一呆,那猴子见没砸中,手一抬,一枚松果又破空射向了薛捻。
见松果袭来,薛捻又岂会被它给砸中,身形再度一晃,便闪了去。
大竹峰挺拔险峻,虽没有通天峰高过云天,却也直入云海,从山脚往上攀登,几无路可行,青云门中弟子多是御空来去。薛捻修为粗浅,除了每日砍竹,日常也曾听师兄们谈论过,大竹峰后山深谷中松柏野树成林,幽深难测,人迹罕至。当年大竹峰一脉的祖师也曾有人御剑去那深谷里探查过,但那里只是原始森林,无甚奇异之事,倒是猛兽毒虫多了些,但也从不出谷,所以这些年来也相安无事。
这三年来他从未在竹林中见过猴子,而且大竹峰上几乎都是竹林,只有山阴处深谷里有一片松柏野林,看来这猴子是在那里生活,今日不知怎么会跑上山来了。
薛捻心中知晓,这猴子定是那只三眼灵猴,否则这大竹峰里根本就没有其他猴子。
心念转动间,那猴子见还是没有砸中薛捻,不由得大恼,面显怒色的吱吱尖叫,手上的松果再度扔出。
大出意料,这一次猴子居然砸中了薛捻,猴子大喜,“吱吱吱吱”尖声笑着,大有幸灾乐祸的样子,好不得意。
感受着那被松果砸中之处的疼痛,薛捻也不禁暗自咧了咧嘴,瞪了猴子一眼,也不去管牠,拿着柴刀继续砍黑节竹了。
然而还未等他转过身去,那猴子手中一动,薛捻心中一跳,连忙移开,果然又是一枚松果砸了下来,若不躲闪,又要受罪。
那灰猴见他闪了开去,尖叫两声,面有怒容,倒似乎责怪薛捻不该躲闪一样。
“嘿嘿!!”薛捻摆了摆手,大有气那猴子的意思。
果然,猴子大怒,还想再扔,可猴手一甩,顿觉轻飘飘的,灰猴一看,怔了下,原来松果给牠扔光了。
“啧啧”薛捻看这猴子灵通之极,好是欢喜。
灰猴对着薛捻一咧嘴,双腿一跳,唰唰唰的向后奔去,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薛捻见此,若有所思的向那边瞧了瞧,接着轻轻一笑,手起刀落,一根粗大的黑节竹就被他给砍断了,切口平滑,如同被神兵利刃给切割了那般。
刀落刀起,如风如电,不大一会儿,薛捻就将每日必做功课给完成了,十五根粗大黑节竹散乱叠在地面。
这时,耳尖再度响起破空之声,薛捻心中一动,知道是那猴子又回来了,可暗中内劲忽动下,任由那枚松果砸在后脑,竟不闪躲。
薛捻一手摸着后脑,故作恼怒之态,指着灰猴呀呀呀乱叫了通
灰猴抓了抓脑袋,歪着头想了半天,估计还是不明白薛捻在呀些什么,只是放声大笑,冲着薛捻大做鬼脸。
这日清晨,薛捻被那猴子用松果砸了五、六下,也追着牠左右跑了圈,才悻悻提着柴刀下了山。
不料那猴子玩上了瘾,连着几日清晨都在竹林中相候,一旦薛捻前来砍竹,便以砸他为乐,看着薛捻恼火样子,极是高兴。
还好薛捻早有准备,又是故意为之,所以身上倒没青一块紫一块的。
这日清晨,薛捻依旧潇洒前往黑竹林,一路走过,山间凉风,徐徐吹来,薛捻大脑清晰,左右几想,盏茶时间就来到了竹林处,他往右侧一拐,走了几步,在一根黑节竹背后一掏,居然拿出一柄黑剑。
细细看去,只见剑体一段一段,剑柄与剑体连在一体,乌黑异常,赫然是用黑节竹制成的一柄竹剑。
薛捻把玩了几下,嘴角挂起一丝笑意,徒步而行,依旧来到了他功课砍竹的深处。薛捻四下一望,见每天用松果砸他为乐的猴子没来,也不在意,将竹剑随手一扔在地,提起柴刀,薛捻就开始做起来砍竹功课。
“吱吱吱吱”,突然,头顶响起了熟悉的尖叫声。
薛捻立刻条件反射般地跳开,但觉头顶一触,却是来不及了,被一个松果砸个正着,好在有了准备,也不怎么疼痛。薛捻抬头看去,只见那只灰猴如往常一样,倒挂在竹枝上,笑个不停。
“嘿嘿嘿!你终于来了”薛捻看向猴子,笑了笑,自语道。
灰猴见砸着了,大是高兴,也不管薛捻自语些什么,毫不客气且极为熟练的一扔,嗖的一声,一枚松果再度射向了薛捻。
不想,平时应该很容易砸中的人,此时却如同燕子那般,身体一转,躲闪过松果后,居然在地上捡起一柄黑剑。
接着冲牠大笑了几声。
薛捻笑的声音不响,那猴子却被他吓了一大跳,心想这人平日里被砸了总是暴跳如雷,火冒三丈,怎么今日反而欢喜不已,难道被我砸了几日,居然砸上瘾了,不砸便不舒服,砸疼了反而高兴?
待傻笑完后,薛捻举剑一横,凌空一放,身形闪动间,居然就这么踏了上去,一闪之下,往猴子飞了过去。
薛捻的太极玄清道虽然已经修炼到了第三层,但仍未突破,更无驱物的神通,只是他本就是剑道的飞仙之境,如今在这几年下来,早就可控剑飞行了。
灰猴傻眼了,这每日被松果砸的人,居然可以飞天,但牠极为机灵,一愣之下,立刻反应过来,缠在竹枝上的尾巴立刻松开,整个身子掉了下去,接着猴抓一捞,抓住了根竹子,借力向后飞退了去。
薛捻迅速追上!
那灰猴极是聪明,从不直线逃跑,在林间左荡右晃,弯来折去,向前奔逃。
看了看远处,薛捻满脸笑意,眼睛预定好方位,一闪一晃下赶到右侧,接着又划至左边,追的猴子直跃个不止。
黑节竹无处不在,若非薛捻御剑技术极好,早就撞上了。
一人一猴这么急急追跑,在那灰猴“吱吱吱吱”的尖叫声中,也不知追了多久,薛捻呼吸平稳,如那猴子一般,似乎不觉疲惫,只是追了这么久,料想已追出了很远。
但见眼前青翠竹林,却似无穷无尽,一层一层迎面而来。薛捻心底疑惑,难道不可未等他想完,忽见前头灰影一闪,竟直直掉了下来。他大喜过望,顿时来了精神,心道;“果然是这里。”
薛捻御剑一闪,直追上去。
在薛捻面前,霍然出现了一道悬崖,薛捻连忙凌空不动,往下探去。却见悬崖下一个深谷,谷中远处有浓雾弥漫,看不清楚,而近处谷壁上便不再是黑节竹,而是各种杂木野树,松柏居多,原来他们竟已追到了后山极远处的那个幽谷。
薛捻看了,心想猴子定是在此处出来的,那松果也不知被牠摘了多少去。
眼见那灰猴落了下去,在空中故技重施,抓着树枝身子一荡一飘,便化去下坠之力,向前逃去。
眉毛轻扬,薛捻毫不迟疑的追了上去。
风声凛冽,薛捻但觉呼呼直响,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不禁道:“这里的风也真大,尤其是在告诉飞行中,更是不强劲,麻烦啊!”想是这么想,但薛捻心中一动,灵光飘荡间,一层淡青色的光幕忽然浮起,挡在了身前。
看那猴子占了地势,越逃越远,薛捻也不得不加速,急追了上去。
他这飞仙剑境飞行的速度,在这里委实算不得快,尤其是低空飞行,左闪右避,弄的薛捻都有了用脚赶路,运起身法直追的念头。只是怕体力不够,还是没这么做。
如此又追了小半个时辰,那只灰猴不知是什么异种,竟然全无疲惫之意,依然逃的飞快。但薛捻经过这么长一路追逐,已经渐渐有了倦意,只是他见识不凡,若真要抓住这三眼灵猴子的话,早有办法将其擒住了,又岂会这般傻傻直追。
薛捻每追一段时间,便四下扬望几眼,似乎在确认着路线那般。
若那猴子跑向了某个方向,那么他就会往哪个方向追去,将猴子惊回他原来的路线,让他无法四处乱跑。
只是灰猴逃离的方向似乎也与他的相差不多,一路逃向幽谷深处,只见前头树木渐稀,光亮透了进来,隐约是片空地,似乎还有水声。这时灰猴尖叫声越发急促,似是想不到薛捻追了半天还不放弃,但后不退路,只得拼命向前逃去。
而薛捻在见到这里景象,眉梢深深锁起来的同时,身前青光大起,隐隐金芒夹杂其中,缓缓流转形成一个炫丽的护身光罩。心头默念“来了。”
过不多久,眼前霍然一亮,果然是一片开阔空地,地上俱是碎石,中间有一个小小碧潭,水波荡漾,向西流去。那灰猴逃到这里,明显犹豫了一下,但身后破空之声眨眼即至,不得已只得落到地上,又向前跑去。但不知为何,它步伐却变得极慢,哪里像是逃命,说是散步还差不多。饶是如此,它仍是一步一步向前挪去。
薛捻知道缘由,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飞行速度也不禁一缓,光罩金光大盛,竟一时盖过了青芒,刺目耀眼,闪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