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晨用那很微弱的声音说道:“千恨兄弟,你不用在消耗你的真气了,恐怕我过不了今夜。”
卢千恨焦急地说道:“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我们仅是萍水相逢,你为什么不顾生命来救我?”
秋晨的声音很颤,很颤,颤的有些话叫人不仔细听,真的都很难听清。
真的像一个临死之人想说却无力大声去说一样。秋晨说话时的那一种微颤,真令卢千恨浑身都颤动了。
“谁叫我们第一眼相识,我就觉得你将是我一生最好的兄弟。”
为了自己的那一身仇恨,秋晨不能死。
为了自己尚未找到的人,秋晨也不能死。
为了自己这刚刚找到的生死至交,秋晨更没有死的理由。
卢千恨依然在为秋晨输送着自己的真气,但每一股气流秋晨都没有接受到。卢千恨觉得自己越来越疲惫了,疲惫的叫他感受不到深秋夜中那冷风的存在。他只能感觉到这月光越来越淡了,眼前越来越黑了。因为他的眼皮也不由自主地要垂了下来,但他还是用尽自己浑身的力气,渴望着有一种奇迹的出现。
“你要支持住,你没有死的理由。”
卢千恨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直到他自己晕倒在了地上,秋晨此刻也同样晕倒在了地上。
秋晨死了吗?他还没有,因为他还没有了却他存有的心愿。
卢千恨睡了吗?他还没有,因为他还有他的理想尚未实现。
两人只是疲惫了,疲惫于这个江湖人性的两面。一切都是虚伪的谎言,你为何要说的那么娓娓动听,一切都是那虚幻的江湖,你为何还要说它是真实存在。
夜风也在晨雾的出现中变成了晨风,深秋落下的霜,摊开在了地面上,整个地变得潮气很重,慢慢地升腾着。
卢千恨缓缓的醒了过来,在那冷冷的晨风里,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声音好似很大,吵醒了在身旁卧着的秋晨。秋晨显得有些迷糊,似乎觉得昨夜的睡眠,还是不够的沉,但秋晨的气色好多了,虽然依旧保持着冷冷的一副表情,但脸上的血色还是存在的,不象昨夜那么的苍白,到最后,脸色青的很难看,像是死人一样。
两人同时站了起来,似乎都在沉浸于昨夜所发生的事情一样。
那是场梦吧,否则为什么像死了一样的秋晨在外睡了半宿,竟完全地恢复。
也许真的是梦呀,因为月灵山庄总是给人那如梦的传说。
“你救了我。”虽说秋晨很感激,可他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你可真是命大,昨夜你都成了那个样子了,你竟然都没有死。”卢千恨微微一笑,仅仅是开个玩笑。
秋晨并非是个会开玩笑的人,他的性格就像是他手中紧握着的那把剑,从来不与任何人开玩笑。
卢千恨见秋晨并未做声(也许秋晨对卢千恨太过的感激,不知该说什么好)。
卢千恨又说道:“你要去哪?”
“楼台。”
“看来你并不是只拘于仇恨的冷血,你对那位姑娘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嘛。”
秋晨点了点头。
卢千恨道:“能否到我那里饮一杯水酒,有好多事我还想问你。”
命是卢千恨救的,当然对于卢千恨的这一点儿小小的请求,秋晨也是无法拒绝的,于是秋晨便同卢千恨到了他家。
那已经几乎全部都掉光了的树,林中的茅屋与昔日的样子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那金黄色的叶子铺散到了一地,被风掠走的那一瞬间,叫人有着那点点的伤感。
卢千恨的家到了,对于一个日益飘泊在江湖的游子来讲,手中的一把剑,家中的一坛酒,就是他一生全部的财产。
但卢千很依旧活的潇洒,笑的坦然,不与他人勾心斗角,只为心中那把理想的剑。
“宁乘风此人为何如此奇怪,他这个人真是阴毒。”卢千恨很气愤地说道。
“我也是刚刚结识宁乘风的,但他为何突然要置我们于死地呢?”
“没听王尘说,在夜里,那片空地是禁地。”
“禁地?”
“我也是头一回听说,月灵山庄还有禁地。他们的禁地,竟然是在晚上存在的。”
“宁乘风难道不知道吗,为何还要领咱们去?”
“那是个阴谋。”
“我们怎么得罪他了,他竟然要置我们于死地。”
卢千恨摇了摇头,觉得此事很蹊跷。两人同时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卢千恨此时叫秋晨来并不是同他讨论昨夜的怪事,以及宁乘风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而是邀秋晨来再叙昨晚没有问完他的话题。
“雪山,你师傅曾经去过?”
“对,只可惜师傅也被奸人所害。”
见秋晨每一提起师傅,眼里就如同着了火一样。卢千恨心里知道,秋晨同他师傅一定存在着极为深厚的感情,于是安慰道:“人已过世,你也不要太过哀伤了。”
“那你听闻过关于雪山的事情吗?”
“雪山是在雪域高原上,那里寒气无比,堕指裂肤。在雪山方圆数十里之内,没有一户人家。还听说过那里长有雪山之中特有的植被,还有多种千年寒木被积雪覆盖。由于师傅曾中过很奇异的寒毒,有的时候,需要到极其阴寒的地方疗养,所以他才会去那里。”
卢千恨全神贯注地听着,似乎已经融入到雪山之中。又想着那香炉之上那三柱很奇特的香,再回味着秋晨所言雪山之上的多种千年寒木,心中思索着它们之间是否存在着那紧密的联系。
“怎么?”秋晨见卢千恨正在发愣,于是不禁问道。
卢千恨听后,略微地顿了一下,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铸剑的事情。”
关于铸剑的事情,秋晨可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现在秋晨脑中想的无非就是想快些找到韩似菲,想看看她现在到底是否安全。
“喝酒。”
酒的味道,只有那些心中充满了情与义的人才能感受到它内在的醇香。
干杯的乐道,只有那些患难与共的侠客才可以真正地体会到其中的情趣。
会微笑的人,他们会看到酒中的情。
会微笑的侠,他们则会看到情中的义。
不会微笑的人,他们只能感触到酒中的冷。
但不会微笑的侠,他们却能体味到酒冷中的情与义。
一碗干尽,楼台在哪里?

这里的天气好沉好沉,向后看去是一片碧波如洗的苍穹,向前望去则是一片阴霾。也许在现实生活中,凡是能踏上真正的爱情之路的,都会觉得那条路并非是一帆风顺存在着的,而是对恋人间总显得有些刻薄。那里有阴霾,那里同样也存在着花开。
前方是否是楼台,似菲是否在楼台之中?
离楼台越近,秋晨越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剧烈。是渴求相见的心跳,又是怕见不到那种失望的心跳,更是对韩似菲太过在意的心跳。秋晨现在的心里,就如一位久别家乡的游子重回到故乡一样,有着那份在外多年的沧桑,有着那种思亲念友的牵挂,同时又存在着那么一份世事变迁的感触,和那么一份近乡情怯。
这里的天分三面,一面是晴天,一面是阴天,另一面则是雨天。这里的地好湿,自然也很泥泞,看样子雨是下过好几天了。一阵风吹过,枝条上还未落尽的黄叶也在抓紧时间地落着,连带着那一种孤独,那一份忧伤,那一天凄凉,它们无可奈何地落下,落到水坑了,落在那泥浆中。
在这个山林里,很稀有的脚印踏出了一条路,仅仅是一条而已,也许那是通向楼台的唯一的一条路。
雨落在秋晨的头上,衣襟上,浸入到他的身体,他感觉到丝丝的凉意。那冷冷的脸上存着的一抹杀气,似乎在同那阴冷的天叫板。
望窗外,情深浓,阴雨连天作悲痛。整日相思却无梦,梦在哪?在那十五月圆可相逢。现在整日在泪眼彷徨中,只盼秋雨暂去,留下一抹虹。孤身独守客栈上,默数恋人归期,但却不知此生谁与共。
寂寞的韩似菲望着窗外,细雨连绵,真不知什么时候,雨才能停,虹才能现。
几日,刑诺开同韩似菲除了日常的杂语,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刑诺开站在楼下,站在门口处,听着那风声雨声,望着那叶落时在空中盘旋飞舞的样子。他的心里似乎在求雨,或者有时候在祈祷着雨的骤停,虹的出现。心中藏有着那样的一种矛盾,眼睛凝望着远方,透露出迷茫与无奈。
远方落雨生烟,略显飘渺,一座楼台在秋晨的眼中若隐若现。
“此楼空,烟雨中有。”这句话不停的在秋晨耳边萦绕着,心道:“烟雨。”再看着远处的一团飘渺,秋晨心道:“想必就是那里吧。”
秋晨刚才那缓缓地步子又变的急促起来。
一张冷冷的脸庞,在雨中已经湿了,湿的直从他的下颔向下落水,一滴一滴,但秋晨似乎没有任何的感觉。他的全身都已经淋透他都没有感觉,更何况是顺着脸部向下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