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心中还有许多挂念的人,他是无法一心一意去报仇的。
走在那去往月灵山庄的路上,一步一步是那么的沉重,踏出了一路的杀气。他的内心非常沉重,一脑子的混乱。他在想花祈与柳无音死在那四个人剑下的那一刹那,他又在想自己用无情的言语伤害了韩似菲的那一瞬间。
当秋晨迈过去往月灵山庄最后一层竹林,他的心突然变的平静了。因为他看到了那几个大香炉如同人心的诡异,他看到了前方月灵山庄那四个大字。现在秋晨心中只存有仇恨,似乎只有见到那四个人的血腥,他才会感到一阵兴奋。
“师傅,师娘,徒儿就要给你们报仇了。”
沉甸甸的心涌荡出了这句话来。
走近了月灵山庄的大门,抬头仰望着那黄字黑匾,面目冷煞,手握仇恨,身飘杀气,弥漫了整个山庄。
“我能否还能活着走出这里?”秋晨低声自语道。
江湖路本身就是一条不归路,复仇之路更是一条生死难测的道路。倘若一个人已经选择了一条复仇之路的话,那么这个人就只剩下了半条命了,留下的这半条命,就要看自己怎么在这个是非善恶,充满血腥的仇恨中挣扎了,怎样能保留下自己所剩的那半口气。
秋晨抽出了剑,一剑划开了月灵山庄的大门,门顿时像爆炸了一样,疯狂地向四周散去。
宁乘风孤身静立在秋晨面前,看着秋晨正恶狠狠地瞅着自己,似乎想把自己碎尸万段,然后再将自己吃掉。
但宁乘风故作从容,说道:“凌兄,好久不见,不知这次又有何事?”
秋晨那严峻的脸庞写满哀伤,看了看手中那把已出鞘的无名剑,道:“宁庄主,我们的确好久不见了,算算大概也快一年了吧。”
宁乘风道:“这段日子,我也曾打探过你,但是你同卢千恨在江湖中都好象销声匿迹了一样,你是去陪那位姑娘去了吗?”
秋晨怒道:“我去陪两位惨死在你剑下的人去了。”
“此话怎讲?”
“想必你杀人无数,早已忘记了死在你剑下的那两位冤魂了吧!”
宁乘风见秋晨那一脸仇恨的表情,他也变的严肃起来,紧紧地同秋晨对视,然后又道:“我不否认人是我杀的,倘若你想报仇,那就来吧。”
秋晨道:“承认就好。”
顿时,秋晨一剑朝宁乘风刺去,直指他的额头。奇怪的是宁乘风丝毫未动,一招不出,似乎在静等着秋晨一剑经过,自己的死亡。
剑刚好划破了宁乘风的额头,秋晨停了手,只见额上的血粘到了剑尖上,一滴一滴顺着宁乘风的鼻子向下滑落。
“你为什么不杀我,你不是要替你说的那两个人报仇吗?”
剑依旧紧贴着宁乘风的额头上,但宁乘风没有丝毫的惧怕,似乎他已经将死亡看淡。
“为什么不还手,你当初不也很想杀我吗?”
“想杀你,你就活不到现在。”
血一滴一滴地向下落着,两人都在瞪着彼此。
“说,当初为什么要杀我的师傅,师娘,为什么?”
秋晨的眼中挤满了哀怨,手中紧紧地握着那把剑,一手的汗液叫他更加的愤怒。
“说,快说!”
宁乘风很深沉,很无奈地说道:“因为我是个杀手。”
“现在你又为何不还手?”
“因为我是宁乘风。”
秋晨又冷冷地说道:“什么?你的第二重身份是杀手。”
宁乘风显然不愿意告诉秋晨全部,于是便对秋晨冷道:“要报仇,你就快报。否则等我的随从赶来,我不会手下留情,还叫你在这山庄之中撒野。”
“好,那你就受死吧。”
说着,秋晨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挥动着那把满是杀气的剑,直向宁乘风劈去。
“铛”的一声,秋晨的剑被一剑挡住了,这时王尘,许长海,何游漫赶来,刚才是王尘一剑拦挡,宁乘风迅速回转,四人站成了一排。
秋晨并没有惋惜刚才没有手刃宁乘风,而是怒气十足扫视着他们四个,说道:“好,既然你们四个都到齐了,那我就可以一起除去你们这帮歹毒的人,为我的师傅,师娘报仇。”
“大言不惭。”
宁,王,许,何四人,使了一下眼色,于是四人一并朝秋晨杀去。那紧密的招式,连贯的动作,又叫秋晨想起花祈与柳无音死时的惨相。
秋晨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毫不留情地直刺每一个人的要害。冷冷的杀气,浮动着树上那深绿色的叶子,不时,零落了几片绿叶。
那四个人也依旧紧密配合,相互照应,不留给秋晨半点找出自身破绽的机会。秋晨横剑一扫,地上的尘土从地而生,尘埃四起,如烟,如雾。此刻两方很难看清楚对方的脸。这时,秋晨冲出烟尘,用自己的推断,向四人劈去。
秋晨的判断果真没错。“铛铛”从那团尘雾中传来了剑碰剑的声音,几番翻转,尘埃又渐渐地平铺在了地上,双方的视线又重归回了清晰。
“凌秋晨,你的剑法果真有长进,但你相信能以一敌四吗?”
“废话少说,今天,要么你们葬于这里,要么我不能活着出去。”
宁乘风道:“真希望我们会是朋友。”
“倘若你真心希望,你就不会如此歹毒地杀害我的师傅,师娘了。”
说完,秋晨踏步如飞,朝那四个人飞去。冷冷的剑气,散发出了满世界的冰冷。寒寒的剑气,似一阵无情的风吹来,想掠走那些树叶的绿,然后在将树叶吹落,铺散到地上,成为一方凄凉。
数招过后,秋晨已是气喘吁吁的,剑舞的并不象刚才那么沉稳有序了,恍恍惚惚显得有些招架不住,显然,秋晨此刻已经占不了上风了。
但秋晨依旧使出了全力,一剑朝王尘杀去,王尘剑一挥,两人剑剑相对,但秋晨舞剑显然缺少力量,秋晨一下滑出了六七步之远,然后停下,将剑拄到了地上。
宁乘风这时说道:“凌秋晨,你是打不过我们的,不要再以卵击石,自讨没趣了。”
许长海此刻大笑,道:“凌秋晨,我看今天你就没那么好运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我今天一定叫你死在我的剑下。”
许长海的话音刚落,几人便哈哈大笑,但宁乘风笑的似乎是那么的生硬。
那大若雷声的笑,叫秋晨更加恼怒了。那大若雷声的笑,不时也令秋晨泛出点点的恐慌,心道:“难道,今日注定是我慕容秋晨的死期吗?杀我一家三十四口的仇人还未找到,我今天真的要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里吗?”
不甘心的秋晨依旧朝四人杀去,那眼球似乎要瞪出来,烧毁整个山庄,剑发出的那阴冷的寒气,似乎要冻结住这世界上所有可以流动的东西。“啪”的一声,一条柳枝折了下来,秋晨一剑将那枝条劈开了两半,两半枝条,一左一右,很有力地飞出,落到地上,又荡起了一阵尘埃。
何游漫这时高高跃起,一脚朝秋晨踢去。秋晨迅速地回转,心猛的一跳,一身冷汗。好险,秋晨躲了过去。但这几个人的招数紧密,王尘向地横扫,秋晨又高高跳起,就在秋晨悬在空中,失去重心之时,王尘又一剑刺入了秋晨左肩之中,血顿时溢了出来,宁乘风也高高跃起,此刻与秋晨同一高度,他一脚踢向了秋晨,秋晨从那深插自己的剑上飞了出去,狠狠地跌落在十步之外的空地上,“噗”的一声,秋晨从口中吐出了一地的鲜血。
许长海一点一点向秋晨逼近,透露出的那种眼神,似乎这次一定要将秋晨杀掉。
“上次算你命好,没有杀了你。我想这次你必将死于我的剑下。”
秋晨呸的一声,一股血团吐到了许长海的衣襟上。但许长海并没有去理会,不知因何原因,他一心要杀掉秋晨。
“等等。”
秋晨竭尽权力,用那微颤的声音说道。许长海此刻停住了脚步,似乎很确定秋晨早晚都要死。
“你们为何要杀死我的师傅,师母,他们与你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秋晨一生执著于仇恨,他觉得临死之时,应该死的明白,不留那种遗憾。
许长海无语,秋晨此刻又将目光对准了宁乘风。因为他相信宁乘风可以对一个垂死之人说出真相。宁乘风慢慢地走上前去,那一脸的愁眉与无奈全部都是由内心所生出的。
“为什么?告诉我。”
但宁乘风的一句话叫秋晨失望至极。宁乘风微声说道:“杀手只是一个工具,身为杀手,我们已如同行尸走肉,所以我听不懂你的问题。”
宁乘风转身,背对着秋晨。秋晨从宁乘风那如此深沉的背影看出,他似乎不象什么恶人。一时间,秋晨忽然醒悟过来,倘若真的杀了宁乘风,那么谁是真正的仇人,那就真成了一个迷了。他似乎懊悔了刚才的那一时冲动,现在等待秋晨的,似乎只有死亡。
许长海一剑向秋晨劈下,又是“铛”的一声,许长海一时惊慌,抬头一看,卢千恨恰站在了许长海的面前。还未等许长海反应过来,卢千恨一脚将他踢飞了出去。
由于刚才宁,王,何三人同秋晨大战数十回合,已觉得筋皮力竭了,即使三人一同冲了上来,但卢千恨丝毫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数招过后,就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卢千恨此刻连忙冲向了那已经气息奄奄的秋晨,又将秋晨扶起,秋晨对卢千恨地到来感到极为诧异,同时也深深感激着卢千恨的相救。
这是梦吗?这并非是梦,因为秋晨的确感受到了卢千恨的存在,自己还没有死。
“你又救了我,我……”
卢千恨并没有理会秋晨说什么,他现在只觉得秋晨气息的微弱,于是很匆忙地说道:“什么都别说,有我在,我是决不能叫你死的。”
“你为什么总是不顾一切地救我?”秋晨并没有听卢千恨的劝说,他还是用那微弱的声音在问着卢千恨,似乎现在他有好多的话想对卢千恨说。
卢千恨这次听清了秋晨的话,急促地说道:“因为我们是好兄弟。我求求你,你别再说话了,否则你会死的。”
这时,在卢千恨背上的秋晨头一下子搭了下去,手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落在了卢千恨的双肩上。卢千恨此刻边向他那茅屋跑去,边大喊道:“慕容秋晨,你给我醒醒,你不能死……”
慕容秋晨,卢千恨不由得脱口而出,即使声音很大,秋晨又对慕容这一姓氏如此敏感。但是,这时秋晨似乎正在寻找着鬼门关,他对阳间里的一切声音,都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