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秋晨又重回了黑风帮,萧悟左似乎一直都在等待着秋晨。他在等待着秋晨杀死卢千恨的佳音,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所等来的将会是秋晨的质问。
秋晨静静地站在那里,那仇恨的双眸一眨都不眨地凝视着萧悟左,萧悟左顿时觉得他有些怪怪的。
萧悟左慢慢地靠近了秋晨,想试探一下他有怎样的反应。秋晨依然用自己那固有的眼神看着萧悟左,一动都没有动,似乎在等候萧悟左先问自己。
萧悟左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一下秋晨,故作平静,发出了一阵好似一位慈祥老人的笑声,然后问道:“你杀掉了卢千恨,替你们慕容家报仇了吗?”
“没有。”
萧悟左显然对秋晨的回答很是失望,刚才那装出来的慈祥顿时杳无踪影,反而变的有些气愤。
“什么,难道你还将他当成兄弟,你的断情剑没有发出威力吗?”
“不是,我只要再上前一步,他立刻便会死于我的断情剑下。”
“那你为什么不杀死他?”
听后,秋晨紧闭着双唇,咬着牙,狠狠地注视了萧悟左一会儿,然后便一字一顿地说道:“请告诉我,你是谁?为何如此迫切地想让我杀死卢千恨?”
萧悟左顿时被秋晨的这句话惊愕了,他不知秋晨在去杀卢千恨时,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但萧悟左肯定,秋晨一定听到了关于过去的某些事情。
“何出此言?”
“因为太过神秘的人总会惹人怀疑,你到底是谁,为何不肯摘下你的斗笠?”
“没有人敢对我这样讲话,作为我的杀手,你认为你有资格问我我是谁吗?”
听着萧悟左这硬生生的语气,恶狠狠的话语,秋晨并没有丝毫的畏惧。从萧悟左那种阴恨中,能感受到自己问话后所表现出的那一种嚣张,秋晨渐渐地也变的理智了许多。蓦地,秋晨有了一种预感,那一种感觉是秋晨从未有过的感觉,他仿佛真的认为信中所写是真的,齐英凤与黄天仁刚才所言也都属实,倒是觉得眼前这带斗笠的神秘人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你是萧悟左,你曾是家父的手下。是你,是你指使卢霄杀死我爹爹的,对不对?”
听后,萧悟左猛然一晃。因为萧悟左认为,在这个世界上,知道自己大名的只有黄天仁与好仙绝。但萧悟左认为黄天仁已被自己的那一剑所杀,因此,在萧悟左的心中生出了对好仙绝无比的憎恨。
“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真是你惨杀了我们慕容全家。”
“哈哈……”看到秋晨如此的痛苦,萧悟左不禁大笑起来,说道:“是又怎么样,我不仅杀了你们慕容一家,还在朝中杀了不少人。宁乘风一家,王尘一家,何游漫一家,许长海一家,都是我杀的。但他们不还是像狗一样,乖乖的呆在我身边,为我做事。”
萧悟左说话声音之大,也许他认为现在他已经得到了全部,他已经看到了自己所厌恶的人那惨兮兮的下场,他认为该是真相大白的一天了,这也让他觉得,该是自己得到天下的一天。
秋晨瞳孔在急剧地收缩,顿时迸发出对萧悟左那深恶痛绝的恨,也懊恼于自己为什么会无情地要去杀结拜兄弟。秋晨好恨自己,好恨自己当初所做的一切。
门一下子被撞开了,王,许,何三人同时站在了门口,看着那一直以为是自己恩人的仇人,他们多么希望刚才听错了那番话,可是三个人听到了一样的内容,是不可能听错的。
他们一同冷视着萧悟左,似乎在等待着萧悟左为自己解释什么。
“是真的吗?你刚才所说的是真的吗?”
王尘此刻再也不象个杀手,在他人之后萎缩着。他大声地质问萧悟左,何,许两人也紧握着手中的那把剑。他们在懊恼着,后悔着,追忆着。
懊恼于为什么萧悟左要杀他们一家。
后悔于为什么要成为仇人的杀手,还把他当成恩人,对他忠心耿耿。
追忆着当年家中那血渍斑斑的场景。
他们的眼中在凝结着泪滴,是感伤的泪,是悔恨的泪,更是对眼前这位黑衣人仇恨的泪。
“哈哈……当年我派人杀了你们一家,自己去把你们抱走,放在我身边抚养,你们竟把我当成恩人,哈哈,你们真是愚笨。“
说着,萧悟左摘掉了斗笠,老气横秋的一张脸泛着那毒辣的目光,他看着王,许,何三人那无奈的眼神,苍白的脸庞,他又仰头大笑着。
笑声之阴,似乎在诉说着将那些将军们的后人弄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痛快。
笑声之毒,似乎在想着将他们折磨的更惨。
笑声之辣,隐含了自己那贪得无厌的霸道。
“卑鄙。”
此刻,断情剑在秋晨的手上闪着剑芒,似乎在散发着无比巨大的能量。蓦地,他又想到了齐英凤说过卢千恨中毒的事情。此毒是黑风帮所施,并且仅有雪花剑才可帮他解。骤然,眼睛里又散发对出萧悟左强烈的痛恨。
“是你,是你们黑风帮暗算千恨兄使他中了毒。”
萧悟左曾听过陆宗涛说过暗算卢千恨的事情,并且那毒至柔至暖,无药可解,所以听到秋晨说这话他一点儿也不惊讶,反倒是认为秋晨重提一下,使自己更加的开心。
“哈哈,无论你杀不杀他,他都活不过本月的十五,那么你的仇不就得报了吗?”
听后,秋晨更加的痛不欲绝,对卢千恨产生的歉意油然而生。当年,卢千恨舍命救自己的画面又浮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刚发出威力的断情剑又恢复了一把木剑,现在秋晨的脑中全部都是似菲与卢千恨的影子,但又注意到了这歹毒的萧悟左,断情剑又变的闪闪发亮。
就这样,断情剑在秋晨的手中,在钢刃与木剑之间徘徊不定。
“倘若你要报仇,尽管来吧!”
“啊——”
秋晨大吼一声,断情剑瞬间变成了一把钢硬无比的利刃。断情剑从未发出那样的光泽,无比的尖锐,射在人的眼睛上使人眼睛发痛。
剑越钢硬,则仇心越重,光泽越亮,则心越无情。
瞬间,断情剑迸发出巨大的能量,也许断情剑上所发出的光也会杀死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但是此刻并非是断情剑最大的威力。因为秋晨依旧想着疼爱自己的双亲,善良的花祈夫妇,重情讲义的兄弟,至死不渝的妻子……由于那一切的一切依旧在秋晨的脑中回荡着,所以秋晨还没有达到断情的地步。
“雪花剑,快把雪花剑交出来。”
萧悟左顿时拿起了自己的宝剑,并且面带笑容,很从容地打量着自己手中的剑,说道:“现在世间已不存在雪花剑了,只存有我这天下无敌的月灵十二剑了。”
秋晨又静立一会儿,随后便一剑冲萧悟左扫去,只见室内的桌倒椅翻,杯盘狼藉,但那一剑对萧悟左似乎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萧悟左此刻已撞开了窗户,来到了外面。
秋晨同王,许,何三人也匆匆地冲了出去。
茫茫薄雾,笼罩着黑风帮上下,习习风吹,将剑上所散发出的杀气一直吹散到了四周,并且传到了云霄,闪闪剑芒,是许多种仇与怨,伤与恨的迸发。
也许,这一时,秋晨已经等待了快十七年了,他从未想过十七年后会同如此强大的对手在黑风帮中厮杀。
江湖就是这样,身处其中,你永远不会知晓未来的某一时刻会发生什么,你只有在身临其境时猜想着这片土地上将会躺着多少具尸体。
“慕容秋晨,你认为你会是我的敌手吗?”
“一个不怕死的人,恐怕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
“好,那我就如你所愿,今天就送你去见你们的父母。”
说完,萧悟左横剑一挥,沙尘顿时横飞而起。断情剑快若飓风,形若猛龙,直奔于萧悟左的胸前,他恨不得自己一剑能叫萧悟左丧命。即使断情剑发出了巨大的威力,叫秋晨的功力增加了数倍,面对着秋晨的唐突一剑,萧悟左身形变换,转瞬之间,他已踏踩于秋晨剑上,然后凌空向后踏步。
秋晨从未见一个人有如此敏捷地身手,此刻秋晨也不免变的有些慌张了。
但秋晨依旧没有惧怕萧悟左,他仍然快剑而逐,剑芒一烁,拨开了那淡淡的尘沙。秋晨看萧悟左更加的清晰了,萧悟左也同样很清楚地看到秋晨那张满是杀气的脸。
萧悟左后撤几步,已退为进,他已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侧身,闪躲,还未出招,秋晨似乎已经感觉到自己处于下风了。
这时秋晨又瞅准了萧悟左的额头,脚踏“飞燕”,手握“巨龙”,秋晨只觉得剑已擦到他的额头,可他猛然一慌,因为不但萧悟左避开了这一剑,而且还在那眨眼之间,一下子跑到了秋晨的身后。秋晨未来得及转身,萧悟左的一掌已经狠狠地拍到了秋晨的背上。秋晨只觉得身上一阵阴寒,伴着像骨碎了一样的疼痛,狠狠地趴倒在了地上,嘴角流出了鲜红的血来。
王,许,何三人也不顾一切,一并猛攻上来。他们的招数虽然紧密连贯,但终究不及萧悟左的月灵剑法,他先一剑牵制住了王尘,快剑之下,王尘无法敏捷地躲闪,很快便招架不住萧悟左的剑了。
这时许,何两人挡住王尘,双剑同指萧悟左。萧悟左猛挥衣袖,许,何两人只觉一阵风迎面而来,剑似乎也被“风”给顶住了。这时两人气喘吁吁地说道:“王尘,你先带着凌大侠离开。”
“不行,你们?”
“不要废话,无论如何也不能叫凌大侠死于他的剑下。”
“想走?”萧悟左见王尘扶起了秋晨,立即拉下了脸色,朝王尘刺去。
但王尘并没有理会这突如其来的剑,他并没有回头,还是扶着秋晨,踉踉跄跄地朝前走了,想尽可能地离开萧悟左的魔爪。
“你们快走!”
许,何两人不知因何原因,飞身扑来,一下子挡住了萧悟左。瞬间,萧悟左一剑刺穿了许长海的胸膛。
“啊”的一声,许长海的鲜血吐了一地。
“长海。”何游漫好似疯了一样,一剑朝萧悟左猛杀过去。
秋晨与王尘顿时回转过头来,见许长海满身是血地趴在了地上,但依旧用那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人。王尘此刻心如刀割。秋晨顿时也被这么一种兄弟情深所感动,两人似乎要向回走,要去看许长海临终时最后一眼,想为他擦掉嘴角上的那团鲜血。
“不要,你们快走。”
许长海用生命的最后一丝气力,大声地对迟迟停在那儿的王尘喝道。那是一种怒吼,那更是一种渴求。
“王尘,快带凌大侠离开这里,我们曾经对不起他,今天无论如何要带他离开这里。”
何游漫边吃力地抵挡着,边对王尘喝道。
在这儿危机时刻,秋晨顿时从口中喷出了血来,他的腿变的更加的软了。
许长海拼命地挥手,用尽全身的力气,道:“快,快……”
后面的话只有叹息,只藏泪痕,他的头狠狠地垂了下来,下颔磕在了地面上。他死了,虽然许长海此刻没有了呼吸,但他的双目并没有合上,他一直在盯着王尘,似乎在告诉王尘,快些带秋晨离开这里,否则自己死不瞑目。
“长海,长海……”
王尘此刻大声地呼喊道,仿佛在试图着唤醒许长海的灵魂。
何游漫已尽了自己的全力,“一剑开山”,“横扫尘沙”,“马踏飞燕”招招用到了极至,虽然他自知与萧悟左的剑法相差悬殊,但他只渴求可以同萧悟左多过几招,多拖延一会儿时间,好让王尘能将秋晨带出这水深火热的魔潭。但见王尘迟迟不肯离去,何游漫显得异常的急躁,大声地渴求道:“王尘,快离开这儿!”
说着,萧悟左一剑飞来,擦伤了他一条胳膊,何游漫尚未感到疼痛,血已经溢了出来。
王尘见许长海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目睹着何游漫不顾生死地在阻拦着萧悟左向自己袭来,王尘很无奈地垂下了头,因为他实在不忍看到萧悟左剑影横飞与下一刻的场景,因为他知道,留在这里的人就等同于死人。
王尘咬住了嘴,似乎在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他紧紧地扶住了现在已经没有知觉的秋晨,一步一步很艰难地向黑风帮门外迈出。
萧悟左见王尘搀扶着秋晨在往外走,他甚为恼怒,很无情的使出了“一剑万里”这一招,剑刚要从何游漫的身旁擦过,直奔王尘,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何游漫放下了手中的剑,侧身飞转,用躯体挡住了萧悟左的那一剑,剑狠狠地刺穿了何游漫的胸膛。
“啊”的一声,又传来了何游漫那惨叫的声音。王尘知道,人只有在死亡的那一瞬才会发出那么一种悲凉哀怨的叫声。但王尘并没有回头,因为他已经可以想象到此刻是一副怎样的画面。他怕自己回头,又会犹豫起来,不再继续地向前走,那则是对兄弟心意的辜负。
在萧悟左将剑从何游漫身体里拔出的那一刹那,何游漫用尽生命最后一丝气力,试图扑向萧悟左,将萧悟左拦住。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天而落,看样子那个人轻功了得,一下子搀住了秋晨与王尘,迈着轻盈的步子,踏着沙地,在萧悟左的视线里逐渐地消失了。
“啪”,何游漫被萧悟左推倒到了地上,望着地上那两具尸体,萧悟左反倒有些失落。透过他那凶残恶毒的眼睛完全可以揣摩出他此刻心想:今天该死在自己剑下的人数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