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过那几条焦鱼,另一面却还是金黄色的:“爷爷,你吃这儿,剩下的给我。”
林老头望向孙儿,正准备说什么,忽然,他猛的抬头:“怎么的,这天就亮了啊!”
与他同时,西山也抬起了头,目中满是惊骇,只见本昏暗的天空已变得一片血红,阵阵血腥之气直逼下来,熏得人只想伏地呕吐,荷塘村内刹那一片喧哗,村民们都停下了手中的事儿,一同恐惧的望向天空。
就在这时,远处的昆仑山脉似发出了阵阵祥光,一阵阵的云气直卷而上,将整片山脉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中,而那云雾之后,正有数道祥光闪现,直冲向那血红的苍穹。
之后带起的道道彩光将整片天空分割成了两片,一片血红,一片则呈现出绚烂的七彩色。
“噢。”几乎在同一时间,荷塘村的村民们发出了一阵欢叫声:“是昆仑派的神仙们,他们来救我们了。”
只是,这次,他们注定不得救了,天空刹那之间风云变化,一会儿乌云密布,道道雷光携带着震裂耳膜的利啸声席卷八方,但转眼间,却又被血光中纵横的魔影打的四分五裂,漫天雷火直直洒下,瞬间将草堂村笼罩在一片火海中,不时的还会闪过道道电光,和连续不断的爆裂声组合在一起,遮盖了人们的惨叫。
如果说刚刚还是人间地狱,那么,现在就真正的到了地狱了,随着天空中两波修士的力量提升,刹那之间,狂风呼号,将一座座房屋刮上了云空,漫天天火直撒而下,在风中乱舞着,将可以烧的尽数点燃,大地在这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寸寸破碎,地底的岩浆直卷而出,几乎是在那么一瞬间,这儿已无活人,不,似乎还有两个。
可能是因为林家老祖曾为昆仑的卫生工作做出过贡献吧!这雷火风暴似乎对他们特别照顾似的,巨风转向,烈火不烧,就连他们脚下的那块土地也格外坚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点儿的破损。
小西山已被惊呆了,瑟缩在林老头的怀里,眼睁睁的望着一个个熟悉的人在刹那之间化作灰粉,已忘了悲伤,小小的心中充斥的,只有无尽的恐惧和茫然。
而林老头儿,似也疯了,嗯!应该说,这就是他本来的作风。
“啊呀呀呀啊!诸位仙师,别把雷霹下来啊!我家十八代老祖可是在你们山上扫地的啊!啊。”他见他自己的呼声的确有用,叫的越发的响了。
也许,是他的鬼嚎真的惹怒了哪位神仙,一道闪电带着漫天紫火狂轰而下,刹那的光华瞬间晃花了祖孙俩的眼睛。
“啊,林家老祖啊!老祖保佑,保佑我们啊!”
可见,林家的老祖还是蛮疼爱后辈子孙的,那道闪电在临近他们头顶的时候竟奇迹般的转了个方向,轰隆一声炸在了不远方的地上,硬生生的在地上炸出了一个长宽各五米,深不知几何的巨洞。
而如今的天上,环境更是比地面恶劣数倍,两派弟子已斗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却似仍不罢休,一股股浩大的气浪狂哮着卷向远方,但却有两人始终未动。
白须飘飘,鹤发童颜,站在昆仑这边的是个典型的神仙中人;而在那浓浓血雾之顶的,却不是那青面獠牙的邪魔模样,而是一名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身上却披着一件血红长袍的青年男子。
“血童子,你这次侵我昆仑,究竟所为何来?”这时,那名仙人终于开口了,声音清雅,却带着一股淡淡的威仪,更让血云那方的魔修身形一滞。
魔门五宗之一的血宗是一个能靠吸食精血来提升个人实力的门派,当然,这并不代表没有血他们就无法修炼,只是,若有鲜血的“滋补。”那修行的速度自然是要快上许多的。
血宗和昆仑派同在玄荒的西南部,一仙一魔,自然水火不容,这位被玄荒诸多修士称为血童子的人本是血宗内部除宗主和少数几个长老外位置最高的人物,这回带着诸多弟子来犯昆仑道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刚刚破关而出,突破了地仙之境,正好碰上昆仑派内的数位真人都远行办事,虽不可能真的打进昆仑山脉内,不过带着一帮喽啰在外转悠一下,捡些软柿子扬扬新进地仙的威风却也不错,谁知好死不死的,早已在雷霆封顶闭关三年有余的昆仑掌门——玄通真人居然正好也在这个时候出了关,而且看这样子,祥光聚顶,身周异象平生,分明是快要飞升的样子,他不过一个新进地仙,哪有胆和一名一只脚已迈入仙界的大老动手。
“看起来,今天是讨不得好去了,还是趁早溜了为妙。
想到此处,当下拱手道“原来是玄通掌门,在下只是带着本门弟子出外游历一番,并无搅扰昆仑之意,既是误会,那么我等就先行一步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诸多昆仑弟子都暗骂一句“鬼才信你。”但血童子此话分明是在示弱,他们都把目光投向掌门,听他示意。
玄通摆了摆手,望着渐渐远去的血云,淡淡道:“不必节外生枝了,我们回山,咦?”
他的目光忽然移到了下方,他也记得,这儿本是有个小村子的,如今却已变成了一片地狱景象,这也没什么,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弱者注定只能成为强者争斗的牺牲品,千万年来,广阔的玄荒大陆上,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这一类的事情,只是,居然还会有活人。
诸多弟子也随着掌门好奇的目光向下望去,忍不住一阵小小的哗然。
“天,这命,也太大了吧。”一名弟子喃喃道。
“你看那老先生,像不像一个世外高人。”另一个弟子道。
“嗯!看这眼神,分明不是常人,何况能在这样强的余波下活下来,的确很有可能。”
但下一刻,他们就都把这一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你的世外高人吧!”
只见林老头儿一蹦三尺高,声音竟远远的传了出去,在这块空旷的荒野上回荡不散:“诸位仙师啊!记不记得我们林家的十八代老祖啊!他在你们山上扫了一年三个月又七天五个时辰的地啊……”
诸弟子头顶都流下了一滴冷汗,几个年轻的女弟子忍不住捂嘴轻笑起来,掌门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怪异,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望了一旁两名中年道人一眼,淡淡道:“也罢,这祖孙俩能活下来显见天道庇佑,你就负责把他们带上山去吧!那孩子资质还属中上,就安排去柱基堂吧!至于他的爷爷,我的雷霆峰上正好少一位杂役道人。”
那两名中年道人同时躬身答应,目注掌门一行远去后,这才从空中缓缓飘落。
林老头见自己的呼唤似乎感动了天上的仙师,心中不由大喜过望,自然要再加一把劲了,只见他一把扑倒在地上,抱住了一名道士的大腿,鼻涕眼泪口水污渍一股脑儿的擦了上去,还连续蹭了好几下,好像要把道士那干净的道袍当毛巾似的。
“仙长啊!我们林家的十八代老祖叫大山啊!他曾经上昆仑山扫过地的啊!你们回山查一下啊!一定可以查到的,道长啊!”
他越说,哭的也就越厉害,相应的,那中年道士的衣服也就越脏,两人不由的都直皱眉头。
一旁刚刚从恐惧中回过神来的西山脸也不由的红了,“爷爷真是的,老祖他是好几千年前的人了,仙长他们怎么可能还记得,就算记得,这个样子,似乎也太不礼貌了些。”
当看到爷爷终于把仙长的半件洁净道袍哭的乌黑时,他终于忍不住,一把扑上前,捂住了爷爷的嘴,一面连连向那两位仙长道歉。
那两个中年道士似并不在意,那个道袍悲惨的被林老头当做毛巾的道士轻轻抖了抖衣袍,那满衣的污渍就瞬间消失不见了,这一手看的小西山又是一阵神往,忍不住赞叹道:“仙师,好厉害。”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何况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孩子发自肺腑的赞美,虽然他认为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但道心在那崇敬的目光下还是忍不住升起一股自豪感,看这个乖巧的孩子也越来越喜欢了,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嗯!这个不算什么,你只要上山学了几年道法,也能做到的。”
小西山的目光瞬间变得比天上的星星更明亮,语声也变得结巴起来:“仙师,您是说,我可以上山学习道法?”
与他的目光对视,两名修士都感受到了那股执着劲,这个孩子的资质也许不算太好,不过,他们有理由相信,他一定会很努力的,天道酬勤,说不定,他真有可能被某位仙师看重,收做弟子,得窥大道呢!
这么想着,他们看西山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赞赏:“嗯!掌门师祖已经答应过了,将你们带上山,让你成为我昆仑弟子,另外,以后也不用称我们仙师了,我叫清竹,他叫清风,以后就直接叫我们师兄便可。”
小西山不由大喜过望,一面死命的压制住爷爷,一面连连点头。
清竹与清风同时微笑,一片白色的云彩从四人脚下升起,拖起他们的身子,向着昆仑飞去。
小西山终于坐上了他梦寐十年的仙云,它或许能带着自己,飞上那梦寐以求的仙路吧!但望着渐渐远去的荒凉大地,他又忍不住一阵黯然,那本是荷塘村啊!而如今,那熟悉的村道和房屋还有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却都已不在了,前方的昆仑山仍被笼罩在一片迷雾中,他不由的握了握小拳头,眼中的执念似乎更浓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