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与一字未吐的玄青真人也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们的看法。
玄灵终于忍不住心中愤怒,猛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五位长脉一唱一和,都仿佛一个个耳光扇在了她的脸上:“你们几个有什么资格管我们烟雨峰上的事情,他不是你们的弟子,犯了错也轮不得你们来决断,背着师长做出那等猪狗不如的事情来即使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哼。”愤怒中她猛的挥手,巨风中,生生的在坚硬的殿壁上印下了一个掌印:“你们身在事外自然尽可说风凉话,嘿嘿,若真的发生在了你们的徒子徒孙身上,嘿。”她一指玄炎身后的艳舞,冷笑道:“要是她干出了这种事情,你现在笑的出来么?”
艳舞不曾想她会忽然指向自己,忍不住羞怒交集,冲口而出道:“想不到你身为地仙竟然这么不要脸,你怎么不说你自己会做那种猪狗之事。”
玄灵闻言,脑中一晕,几乎站立不稳,心道:“她们都知道了,她们果然都知道了。”一掌猛然打出,狠狠击在了艳舞胸口,这一掌她含怒出手,丝毫没有留情,连玄通真人都来不急阻挡,就见艳舞的身体猛的飞起,嘴中一道鲜血喷出,狠狠弹飞在地。
玄炎的身体骤然窜出,从地上抱起了早已昏迷的爱徒,再转过头来时,目光已变得可怕至极,嘴中呵呵冷笑着,周围温度却刹那升高了数倍。
玄灵却不退一步,目光冷冷的盯着他那双一片血红的眼睛,手中道法也已结了一半。
“三师兄,先看看这孩子的伤势吧!”此刻,忽有一人开口,略微缓解了些周围紧张的气氛,玄青缓缓起身,不见他如何动作,就已闪到了玄炎身前,隐隐阻断了两人的气势,随即从玄炎手中接过艳舞,轻轻按了按脉搏,摇头道:“伤不重,只是受了些震荡而已。”说罢,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向她嘴里倒了几粒,又点了点她几处穴道,她当即就缓缓苏醒,只是眼中仍透着几分茫然。
玄炎真人抱回弟子,一言不发的坐回座椅,将她交到了流光仙子的手中。
正在这一片沉寂的时候,一个微弱的女声却意外的响了起来:“各位师祖、师伯、师叔,事情并不是那样的。”
众人都惊诧的转过头来,只见一名年龄才到十六七的女孩,正低着头,目光慌张的看着地面,灵溪的面色陡然一白,两道目光如毒蛇般恶狠狠的瞪向了秀玲,但眼瞳深处却仍掩饰不住浓浓的恐惧。
玄通那双洞彻世情的眼睛此刻格外柔和:“事情是怎样的,你知道么?”
秀玲似乎平静了许多,微微点了点头,有些迟疑的走到了刚刚风宁跪过的地方,却忘了跪下,语声微微颤抖道:“这位风宁师姐和林泉师兄都没有错,错的是我,还有……”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灵溪钉在她身上的两道目光就犹如利剑般让她浑身发凉。
“他们为什么都没有错,你又怎么有错了呢?”玄通真人的语声越来越温厚,让秀玲感到了一股安全感,连那两道射在身上的锐利目光都感觉不到了,她又迟疑了一瞬间,终于毅然抬起头,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海阔天空,迎对着众人惊疑的目光,她的话声再不堵塞,流利的叙述了当日在烟雨后山灵溪与明流的所作所为,眼神中有一股说不出的轻松。
灵溪的面色越来越苍白,明流则忍不住挪到了她身后,六位长脉的表情各不相同,但都只是静静的听着,一言不发;玄灵忽然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如一只受伤的猛兽般密布着血丝:“是这样么?”她的语声柔和,却让她们的身体巨震了一下,明流目光慌乱的扫视着四周,嘴中根本吐不出一个字来,灵溪则猛的扑身跪地,额头不停的撞击着地面,根本不顾飞溅的血花:“弟子知错了,请师傅原谅,弟子知错了。”
“呀,我杀了你们。”玄灵师太的双眸瞬间变得血红一片,身周气势陡然大长,如翻江倒海般一掌猛拍两人而去。
周围弟子都大惊失色,纷纷退向四周,玄通真人如一片落叶般轻飘而起,挡在两人身前,平平推出一掌,迎上了玄灵师太。
那如万潮齐涌的掌力竟生生停住了前冲,气浪随即反扑而回,将她的身体带到了20米外,玄灵失态,不断的剧烈喘息着,复杂的目光冷冷的望着挡在她身前的玄通真人,其余几脉的首座也都站了起来,玄昆真人张了张嘴,似乎想劝些什么,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没有说出口。
她的目光从玄通身上转开,一一扫过其余的四脉长老,他们的面色古怪,都仿佛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咳咳。”玄灵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星星点点的撒在大殿的地面上。“好,好。”她的手指一一点过众人,猛的一挥手,玄光剑便被她握在了手里,所有人都退后了一步,戒备的望着那把闪烁着丝丝紫电的长剑,却不料剑身猛的一转,一剑刺入了她自己的胸膛中。
在那剑身回转的一瞬间,玄通真人的身影就猛的窜了出去,但终究晚了一步,望着那四处标射的鲜血,他抬起的手还是缓缓垂落了下去,铸就玄光剑的紫雷玄铁不光能洞穿心脏,还能撕裂虚无的元婴,她竟是没留一点余地。
灵霜的身体无力的靠向背后的殿壁,嘴唇苍白的看不到一丝血色。
她就这么走了,那个从小到大并未进过多少慈母恩师责任的师傅、母亲。
“师太。”一声尖叫陡然响起在死一般寂静的玄昆殿内,在无数惊骇的目光中,一道身影猛的扑在了玄灵师太满布着电光的身上,强大的紫华神电瞬间就麻痹了她的身体,一刹那
就将她的元婴和内脏击的粉碎,明流那张苍白的瓜子脸瞬间变得血红一片,眼耳鼻口中也流出了一道道嫣红的鲜血。
“真是变态。”灵溪忽然古怪的抬起头,嘴角边露着一丝淡淡的讥讽,冷冷的望着大殿中央两具慢慢冰冷的身体,但她的头很快便低了下去,前途未明,掌门与众位长老会怎样处置她,她也更不清楚,但绝对会比倒在殿心的两人要好些。
天阴沉沉的仿如入夜,没有一道阳光能穿透那浓郁的乌云,将整片天地都留给了黑暗,大风卷起满地落叶,带着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意,为一片泣声的烟雨峰顶更增添了几分透彻骨髓的冰寒,已经入冬了。
灵霜默默的在玄灵师太的灵柩前伫立良久,这才合上了棺盖,脑中仿若又浮现出了明流的影子,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我还不如她么?”
依照历来的惯例,长脉的灵柩都是在死去七天后才入葬的,送终的队伍很长,几乎烟雨一脉的所有弟子都在其列,其余五脉如今停留在山内的长老和二代弟子们也基本都到了,队伍浩浩荡荡的,直向后山而去,玄通真人行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今天显得有些沉默,只是仰望着天空,从头到尾几乎没说几句话,灵霜就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目光复杂的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霜儿。”一身素白的玄青真人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她的身旁。
“六师叔。”她有些奇怪的转头,在这个时候说话可是对死者很不敬的。
玄青真人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大风吹起他的衣袍,有股超凡脱俗的仙气:“你师尊平生之愿,就是将怒潮仙子的道统发扬光大,你可不能撒手推脱啊!”
灵霜心头微觉尴尬,玄灵身前公开的夙愿就是让烟雨一脉力压其余几峰,只是一直都没能实现,她低声道:“师叔,弟子可没那等本事啊!”
玄通真人眼中满溢着无边的智慧:“你和我一样清闲惯了,但我师的遗愿只是将道统传承下去,而你可不一样,何况,如今你想推也不可能。”
灵霜无奈的点了点头,眼前已出现了一条湍急的大河,她们已到了烟雨山下了,大河滔滔,翻滚怒吼着向前冲去,汇入了宽广的澜苍江中,玄灵师太的棺椁被放入了湍急的河水里,很快便随着滔滔的江水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回去时,他们仍是步行上山,并未驭风飞行,但也不是如下峰时的纯粹行走,都略略施放了神行术,比下来时快了许多便到了山顶,果然,不出预料的,在玉水殿阶梯前的空地上,玄通真人忽然开口道:“灵霜仙子,这烟雨长教之位,就由你做了吧!”他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疲惫,但声音还是让每一个人都听到了。
灵霜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无奈的笑容,点了点头表示答应,修真门派中毕竟没有尘世间那么多的做作和礼节,尽管她心中很不愿意,但别无选择之下,也只得答应了。
曾今是玄灵师太休息之所的清凉殿内,灵霜无力的倒在了仅有的一张玉床上,两眼无神的望着殿顶,送走诸脉长老后,摆在她面前的问题就已如山般高,整理分配玄灵师太的遗物,安排明流的后事,了解烟雨峰上丹药经文和法诀的数量和类别,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麻烦的还是灵溪门下弟子们的处理,灵溪已被逐出师门,而这就代表着她门下足足占了山上四分之三的弟子没有了师尊,“要安排谁去教她们?我么?”她不由的苦笑了一声,望着空空荡荡的周围,她不由又想起了寂蓝峰顶那间装饰华丽的房间,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