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凉风拂过叶星天的面庞,凉凉的寒意让叶星天忍不住抖了一下,清幽的古道,平板的石梁,重新踏上这条道路,叶星天忍不住有些伤感,过往在青璇门所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黎昕、戈天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曾经一度让自己感动不已,原来竟然一切都是一场阴谋,直到此刻,叶星天也难以分辨自己的感情,究竟是恨还是怜悯,两个被名利熏心的可怜人。
没有黎昕,没有戈天化的所作所为,自己就不会入魔,就不会杀死比罗门中人,就不会遇到龙颜青,也不会连累龙颜青被人追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两人一手造成,但是,若非如此,自己又怎么会遇上龙颜青,是天意,叶星天从来不相信天意,但是现在想想,却很难说明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除了天意,难道还有办法解释这一切的一切吗?
叶星天低头走在古道之上,一丝凉意透过鞋底流进身体,丝丝冰凉,叶星天理了一下情绪抬起头,看看前方,以前自己灵力没有被封住的时候,这段路程自己只要一个时辰便能走过,可是现在走了一个晌午还差那许多。
再走一段路程,接连赶了两天路程,双腿早已酸麻,坐到石阶上休息一下,看着面前弯弯曲曲的石道,心情一再纷扰,这一个月所发生的事情恍若梦中,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如果没有龙颜青,自己现在或许将只是一具尸体,早已经腐臭干枯。
想起龙颜青,叶星天嘴角洋溢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心绪不知不觉又落在龙颜青身上,这个时候,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发觉,不过以他的修为,又没有自己拖累,比罗门的那些弟子应该奈何不了他,不过万一要比罗门掌门或者三大长老出马那就有点难说了。
曾经听黎昕说过,比罗门、青璇门、天极门三门虽说鼎足而立,可是孰强孰弱大家各自心中有数,比罗门是三派中实力最强的,和比罗门相比起来,青璇门只能算是一个末流门派,不过因为各种原因,比罗门一直没有吞并青璇和天极两门,至于是什么原因,黎昕没说,叶星天也不知道。
比罗门门主名叫纳兰世风,在修真界有着天尊之称,据说一身修为已经达到通玄境界,只是一直深居简出,体悟自然,以期超生,按理说是不会亲自出手找龙颜青这么一个小辈的麻烦的,但是三大长老可就不一定了。
三大长老分别是清远、明光、天芒,三大长老无一不是高手中的高手,修为虽然不及掌门,但均已初窥通玄之境,而龙颜青虽然乃是玄修,但是修为尚浅,这三人随便一人出手都不是龙颜青现在所能抵挡,由不得叶星天不担心。
担心之余,心中暗道:“若是颜青有什么闪失,我叶星天就算再度踏入万劫不复的魔道也要把你比罗门夷为平地。”
思念间,忽听身后一人叫道:“咦,叶星天?”
叶星天闻言回头,只见云光站在自己身后讶然叫道:“你怎么在这里,你终于回来了。”
叶星天报以一笑,说道:“云光,怎么是你?你们这是准备下山吗?”
云光嘿嘿一笑,说道:“是啊。”
叶星天看云光笑容竟然有些勉强,问道:“怎么了,云光,门中发生什么事情了?”
云光神情一黯,说道:“你和掌门一起失踪,黎师叔变成了痴呆,你说算不算大事?”
“什么?”叶星天一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光眼睛一横,说道:“我还要问你哪?你那天进了掌门房间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你就全部失踪了,还有黎师叔,怎么会变成了痴呆。”
叶星天思索着心道:“黎昕变成了痴呆,戈天化失踪,难道说这都和我入魔有关?”叶星天努力回想那天发生的事情,但是到黎昕对自己施法之时记忆就中断,入魔之后的事情自己一件都记不得,沉默片刻,对云光说道:“这件事情我们暂缓再说,现在门中是谁主事?”
云光怀疑的看着叶星天,说道:“谙方师父还有许三师娘从外面办事回来了,现在是他们主事。”
叶星天点点头,之前他还以为门中主事的依旧是黎昕和戈天化,早已做好与之争锋斗智斗力的准备,不过现在这样对自己未免不是一件好事,虽然黎昕变成痴呆未免有点残忍,不过想起黎昕的所作所为,当真是天理昭昭,恶人恶报,叶星天心中一阵快意,竟然隐隐有点想要看到黎昕现在痴呆的模样。
和云光一同回到青璇门,一切依旧,短短的时间并没有在各处留下太多痕迹,只是人心、人性……叶星天回忆起之前的事情,心中一阵感叹,短短一月,竟然像是过了半生一般。
听说失踪一月的叶星天突然回来,虽然天色已经很晚,星星遍天飞,所有人依旧匆匆跑了出来,谙方许三娘之前在山下办事,事发之时虽然曾遣人通知,但是没能及时赶回来,等到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谙方暂时代理掌门一职,勉强整顿门务,总算没有让整个青璇门跨下来。
事关门风,叶星天不愿太多人知道其中缘由,避开众人,和谙方许三娘还有罗薏萱来到房中。
“星天,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掌门到底在什么地方,还有黎昕,怎么会变成这样?”刚一进门,许三娘就迫不及待的问道。谙方和罗薏萱一起看着叶星天,等他说话。
叶星天叹一口,一天赶路,嗓子早已经干渴,拿起茶壶斟了一杯茶水喝下润润喉咙这才说道:“三叔,三姨,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不过我说了之后请三叔三姨还有薏萱,不要生气才好。”
许三娘急道:“好,我答应你,你快说吧。”
叶星天把自己如何听到黎昕和戈天化谈话,怎么受到两人暗算怎么走火入魔简略说了一下,却隐瞒了龙颜青的事情,之说自己在山里呆了一个月逐渐清醒,直到今日才回来。
听叶星天说起黎昕戈天化所作所为,许三娘愤怒之极,一拍桌面站起来怒道:“卑鄙,卑鄙,卑鄙小人,我这就去把黎昕那阴险小人杀了,这种人看在眼里就是一种侮辱。”
叶星天急忙拦住冲动的许三娘,叶星天劝道:“三姨,事情已经过去,何况黎昕变成这样,那是比杀了他都难受,又何必再和他一般见识呢。”
而罗薏萱在一边听闻方君昊竟然如此惨死,不禁伤心落泪,怒道:“不错,我要亲手给君昊报仇。”又道:“君昊死在这种小人手下实在不值啊。”说着伏桌痛哭。
叶星天看到罗薏萱伤心的模样,心中一阵黯然,说道:“君昊是为我叶星天而死,我叶星天对不起他啊。”
“不!”罗薏萱抬起头说道:“君昊死的其所,若是他不这样做我才会看不起他,只是,他死在黎昕这种奸险小人手上,想想就让人心中愤恨啊,可惜黎昕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不然我定要亲手杀了他为君昊报仇,他变成这样,也算是老天有眼,恶人恶报。”
许三娘依旧不解气的说道:“不错,照我说就把它扔到山中喂狼最好,留这种人存在当真是我门中大辱。”
谙方沉默半晌,这时说道:“这件事情事关门风,不宜过多人知道,师父,师父他,想不到到老竟然晚节不保。”神情黯然,踟蹰片刻,站起来说道:“星天,我代青璇门多谢你的恩德。”说着起身冲叶星天施了一礼,叶星天忙道:“三叔,你这是干什么。”
谙方又道:“你能大人大量,不与掌门还有黎昕一番计较,我代他们再次谢你。”说着又是一礼。
“星天,青璇门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还连累你走火入魔,残杀武林同道,险些身死,我代青璇门向你道歉。”再次施礼,叶星天手忙脚乱的扶住谙方,只听谙方说道:“这是青璇门欠你的,你放心,你的事情我会去比罗门解说的,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对了,叶星天,你说你为了不致再次走火入魔,把自己的武功全部封了起来,那岂不是功力尽失了?”许三娘问道。
叶星天点点头,说道:“暂时如此,三叔,我听说有一种法宝能够控制心魔,是吗?”
谙方思索一下,说道:“不错,我曾听说美人乡镇派之宝碧玉玄青确实有此功效,不过,先不说碧玉玄青乃是不世奇宝,就算是美人乡所在,就无人知晓。”说着摇了摇头,神情甚是颓废。
“那就没有其他方法了吗?”叶星天追问道。
谙方沉思片刻,摇摇头,说道:“或许有,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叶星天不禁失望之极,连谙方这个老江湖都不知道,那希望可就及其渺茫了,心中颓废之极,对黎昕的恨意不禁又深了一层。
看到叶星天失望地模样,许三娘气氛的说道:“黎昕真是造孽,哼,老天爷让他变成痴呆真是便宜他了。”这样都算便宜,我也真是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狠的招数了,唉。
说完正事,几人又闲聊两句,叶星天失去灵力,又接连赶路,早已疲惫不堪,告别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房中景物依旧,叶星天心中感慨,躺倒床上不多时就已睡熟。
睡梦中,自己竟然回到了那片树林,再次见到了龙颜青,……
次日醒来,已经快到午时,叶星天爬起来梳洗一下,走出门外,操场中,许三娘接替了黎昕的责任,负责讲演,只是许三娘脾气十分暴躁,口嘴又笨,加上这两天又十分烦恼,讲练一番看那些弟子依旧什么都不会,不由愤怒遣散他们,自己坐在场中发着闷气。
叶星天看到这幅场景,不由好笑,走过去劝道:“三姨,他们只是一时不开窍而已,你多讲几遍就是了,何必生这么大气。”
许三娘怒道:“简直就是一窝不开窍的傻瓜,气死我了。”
“叶星天!”忽闻身后人叫,叶星天转头看去,只见班月白衣飘飘,迎风而立,秋天的劲风将它一身姣好的身材勾勒出来,当真让人有些想入非非。
叶星天看到班月,也是有些惊奇,一边的许三娘站起来,神情不善的看着班月,问道:“班月,你来这里做什么?”
班月毫不畏惧的和许三娘对视,说道:“我是青璇门中人,为什么不能来这里。”
许三娘无语,闷哼一声,不再说话。
班月转向叶星天说道:“叶星天,你跟我来。”
叶星天点点头,许三娘叫道:“不行,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边说,鬼鬼祟祟做什么?”
班月冷冷看着许三娘说道:“在这边说也无不可,叶星天,掌门现在何处?”
许三娘一怔,看一眼叶星天有些气馁的说道:“掌门身有要事,辞去掌门职务,让谙方代掌掌门一职。”
班月冷哼一声,说道:“是吗?”
许三娘终于找到话头,一腔憋屈终于爆发,叫道:“怎么?难道你还怀疑我许三娘说谎不成?”
班月点头说道:“不错。”
许三娘气结,怒道:“怀疑我就给我拿出点本事来。”说着便要扑上动手。
叶星天急忙拦住,说道:“三姨,班月姑娘也是担心掌门安危,你不要这样,我去给他解释一番就是了。”
许三娘急道:“星天,你功力尽失……”叶星天知道许三娘担心,说道:“没事的,三姨。”对班月说道:“请!”
班月点点头,当先走去。
两人来到峰后远处密林之中,密林中,一间简易的茅舍立在当中,叶星天笑道:“不错,这就是你平日静修的地方么?果然风景优美。”
“做你的墓地也不错。”班月冷然说道:“你说吧,若是有半句虚言,今日叫你死在此处。”
叶星天点点头,说道:“我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不会将整件事情泄露。”
班月倏然转身,眼中精光闪动,定在叶星天身上,半晌,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
叶星天这才将整件事情重复一边,班月在一边神情变幻不定,等叶星天说完,良久,班月忽然说道:“我不信,你在说谎,我要杀了你。”身上杀气瞬间涌出,将叶星天围在其中,手中光芒闪烁,随时都有可能打出致命一击。
叶星天一惊,不过看到班月有些色厉内茬的模样,笑道:“你明明已经信了,又何必故意掩饰你心中真正的想法呢?”
班月瞪视叶星天良久,颓然收回杀气,低声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叶星天点点头,说道:“若有半句虚言,叶星天早晚死在姑娘手中。”
班月点点头,发呆半晌,说道:“你走吧。”
叶星天说道:“姑娘保重。”转身正要离开,却听身后轻声抽泣,顿了一下,转身再次说道:“姑娘保重。”
班月低声说道:“师祖,真想不到师祖那么好,竟然,竟然……”
叶星天心中黯然,若是有选择,他也不愿意这样啊,可是……叶星天劝道:“戈爷爷只是听了黎昕教唆,一时糊涂而已,而且他也已经后悔了,现在离开,只是在逃避而已,等他相通之后自然会回来的。”
班月抽泣着,说道:“师祖,小时候,我才出生没多久,父母就把我抛弃,是师祖把我抱回来养大成人,传我功法,可是,可是,……都是黎昕那混蛋。”班月忽然止住哭声,眼中杀气瞬间蔓延开去。
叶星天看到班月这副模样,暗自心惊,劝道:“班月姑娘,黎昕现在已经恶有恶报,变成了痴呆,已经得到了惩罚,已经不足再和他计较了。”
班月冷哼一声,说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对方既然下了逐客令,叶星天只得说道:“既然如此,请姑娘保重。”
回到门中,许三娘看到叶星天终于回来,急忙跑过去问道:“星天,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叶星天笑道:“三姨,我没事,她只是问了我一点事情而已。”
许三娘这才放心。
回到房中,叶星天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去问候过黎昕这个大恩人,踟蹰一下,终于推开黎昕房门,只见黎昕像是一个死人一般闭着眼睛静静躺在床上,叶星天走过去,坐到黎昕床边,心中情绪翻腾,一种不知道究竟怎么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
陡然间,床上的黎昕像是感受到什么一般,猛地睁开眼睛,痴痴的看到叶星天,口里发出一声恐惧之极的尖叫:“魔,魔鬼,魔鬼啊,来人啊,救命啊,魔鬼,哈哈,魔鬼啊,魔鬼杀人了,魔鬼……”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就向门外跑去。
叶星天微惊,叫道:“黎昕,黎昕!”
黎昕恍若不闻,一边跑一边叫道:“魔鬼,魔鬼杀了好多人,大家快跑啊,哈哈,我是天帝,一切魔鬼统统让道,我是天帝,你,你别过来,我求求你,别过来……”黎昕边叫边跑,神情惶恐之极。
黎昕的叫声惊动了青璇门所有的人,一起跑出来,几个人上前想要拦住黎昕,岂料黎昕神智虽然疯癫,功力未失,出手几片灵刃洒出,一个弟子闪避不及,竟然被灵刃割破咽喉,倒在地下捂着脖颈抽搐两下,寂然不动,其他弟子看到这种情况那里还敢上前,纷纷让开。
这时许三娘和谙方也都从房中出来,看到这种情况,当真是怒发冲冠,许三娘一声大喝:“黎昕,你还在作孽,看我除了你这奸险小人。”
听到叫声,黎昕张目看去,忽然嘿嘿一笑,叫道:“君昊,君昊,原来你没死,就好就好,好什么好,你必须得死,你不死我就得死,哈哈,你死了吧,你死了我就不用死了……哈哈!”黎昕哈哈仰天狂笑,一众弟子听到黎昕竟然说出这话,讶然之极,他们早就知道掌门离去这事情之中必有蹊跷,只是许三娘和谙方既然不说,他们也不好逼问,此时听黎昕一说,方君昊的死竟然是他杀的,齐齐侧目,从彼此眼中看出对方的惊讶。
许三娘怒道:“黎昕,住嘴。”
听到喝声,黎昕像是吃了一惊,叫道:“你,你别杀我,别杀我,君昊,我求求你,你别杀我……啊,鬼啊……”说着,黎昕惊恐的往后跑去。
“黎昕!”许三娘当先从后面追去,只见黎昕跑进林中,诸人还没赶到,只听林中陡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许三娘等人齐齐吃惊,知道不妙,奋力向林中冲去。
林中,黎昕脑浆迸裂躺倒在地,而一边,却是白衣胜雪如天仙一般的班月,只见班月泪流满面的痴痴看着脚下的黎昕,陡然转身一阵狂呕,这还是他第一次杀人,而且用这么残烈的手法杀人,脑浆伴着血水,一股难闻的气息涌进他的鼻中,忍不住反胃作呕。
眼看黎昕竟然死的这么惨,许三娘问道:“班月,你杀了他。”
班月不答,不过现实谁都知道,许三娘忍不住转头不看,弟子也各自侧目不敢正视。
叶星天心中一叹,想不到他最后还是难逃一死,只是死的太过难看了一点,走上去脱下外套盖在黎昕身上,暗道:“人死万事皆休,你我相识一场,祝你来生能够做个好人吧。”
将黎昕入葬,看着那三尺高的坟墓,叶星天心道:“但愿你来生可以做个好人吧。”
一代恶人终于死亡,临死前还不忘丢给谙方一个烂摊子,将其丑恶行径公诸于世,顿时惹来门下弟子猜疑,谙方等人知道再瞒不下去,只得将整件事情经过告知门下弟子,顿时惹来众弟子的不满和厌恶,深以为耻,不过这些弟子大都乃是青璇门收养的孤儿,传以功法,因此,到还没出现弟子私自离山的事情。
而叶星天的行事作风也得到了众弟子的一致认同,对他心存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