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苏海棋呆呆地跌坐在床上,目光空洞,她忘记了杨若雪是怎样出的这个门,也忘记了她临走前都说了什么。
花娘走了进来,看着失神的,仿佛断了线的木偶般的苏海棋,焦急地询问起来,只是任凭花娘怎么问,苏海棋都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苏海棋,这是怎么了?你有什么事?那个疯女人对你说了什么?她没有打你吧?”花娘焦急地把她来回翻转查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再次问起来,“你别这样啊苏海棋,你别吓我……别吓花娘……”
苏海棋依旧目光空洞无神,任花娘怎么问,就是不说话。
花娘把苏海棋紧紧地抱进怀里,既然苏海棋不说话,一定是受了刺激,她不愿开口,花娘也不再追问了,只是抱着苏海棋,温柔地顺着她的后背,轻轻拍打,模样竟是有些慈爱,嘴里喃喃自语着。
“苏海棋啊,那女人到底是谁啊?对我们家苏海棋怎么了,我们家苏海棋刚从一段感情里受伤,眼看着这几天已经有些好转,怎么,这个疯女人跟我们苏海棋独处了一会儿,我们苏海棋就像失了魂魄一样?”花娘轻轻地说着,不再强迫他开口,自己慢慢诱导着她,“能让苏海棋这么伤心欲绝的事情,我花娘还没见过几件,难不成,又是与欧阳少桀有关的?”
花娘顿了顿,见苏海棋没反应,也不知自己猜的到底对不对,“或许,她与于素盈的来头一样,是有意来羞辱你的吗?”
明显感觉到怀里人的僵硬,花娘心里了然了几分,“看上去还年轻得很,是欧阳少桀的妻子吗?真是没教养,没素质。”
她们虽然生活在青楼,但多数都是被逼无奈,才来到这里,而在这里的很多女子,拿到手里的钱是一分不动地交到了家里。
所以她们就很讨厌也很看不惯那些肆意挥霍着家里长辈的钱财,在外逍遥自在,并且还羞辱那些生活贫困的人。
她们不知道生活的艰辛,也不知道离开了父母如何生存,没有见过太多,就对某些人某些事妄自下评论。
这样的人真的很让人讨厌。
并且当于素盈,杨若雪找上门,她避都避不开的时候,她又是那么那么的无奈。
但其实,围绕着苏海棋的麻烦,都来自欧阳少桀。
苏海棋没说话,眼眶里的泪水越积累越满,最后划过脸颊,湿了脸庞,止不住的往下流。
花娘说的话总是那样深入人心,花娘也总是对她那样关怀备至,她的话,将她身上发生的事情猜了个一字不差,花娘仿佛就是她的亲娘一样,甚至比她的亲娘都懂她,虽然相处不长,但还是有着深厚的情感。
见苏海棋哭起来,花娘终于意识到自己猜对了她身上所发生的,其实这并不难,因为苏海棋自从来到这里,她的人际关系圈就是固定的,全都围绕着欧阳少桀。
“花娘……”苏海棋哽咽着,那音色让花娘听在心里极其心酸,感到一阵心疼,她很快应了一声,“嗯。”
“我想卖-身了。”苏海棋哽咽着说道,声音还有些颤抖。
花娘一惊。
卖-身?苏海棋一向都把这件事情看的最重要了,怎么今日见过了那疯女人,突然要卖-身?
“苏海棋……”花娘定定的看着苏海棋,不放过他一丝表情,有些不确定地重复,“你要卖-身?”
“嗯。”苏海棋点点头。
“你可想好了?”花娘再次确认,转而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这可不行,你是我们绿雨阁的头牌,你要是卖了身,我还赚什么钱?要知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要是卖了身,以后还有哪位爷总来看你?”
苏海棋自然是明白的意思,花娘其实不是怕赚不到钱,其实若是说绿雨阁的头牌要卖身,那大家竞相争夺,价高者赢,那还不知这能赚了多少钱。
花娘心里想的,是不要让苏海棋一时糊涂,做了傻事,自己一辈子都后悔。
苏海棋点点头,看着花娘的目光分外坚定,“花娘,我真的已经决定了,”苏海棋吸吸鼻子,“我既然已经打算和欧阳少桀断干净,就不能再想着守身如玉了,即便守着身子,也不会再遇见第二个欧阳少桀,信誓旦旦地要娶我回家。以我青楼女子的身份,不管是成为谁的妻子,都不太可能了,我想,我会在这里过一辈子。”
言下之意,既然是一辈子,那么卖-身就只是个早晚的问题,而在她看来,早与晚都没有差别。
花娘听了垂下头,抱着苏海棋的手松了松,她握着她的肩膀,定定的看着对面的苏海棋,娇媚动人的苏海棋,纯洁白皙的苏海棋,目光探究,“苏海棋,你可千万不要后悔。”
欧阳少桀这个人,花娘是不会再让苏海棋与他在一起了,就算苏海棋想不开又原谅他,花娘都不会同意,苏海棋说的对,绿雨阁就是个坑,无论你是否真的清白,也没有人会把你当做清白来看,而你也会在这其中一天天地沦陷。
“我不后悔。”苏海棋一字一句的说道,清澈的眸子很是坚定,“花娘,你现在就放出消息,说绿雨阁头牌苏海棋卖-身吧,就算是卖-身,我也想隆重一些……”
花娘迟疑着点点头,又安抚了一下苏海棋,她便转身出去。
苏海棋啊苏海棋,过了今晚,你就回不了头了。
苏海棋美艳的脸庞透出一个笑容来,看上去,却如一个瓷娃娃般脆弱。
“各位客官,我花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家宣布。”花娘站在台子上,面对着下面各个座位上悠闲着,调戏怀里美人的公子哥说道。
“重要的事?有多重要?”一个带着痞气的男子漫不经心地问道,在怀里的女人胸口一摸,惹得那女人一声娇嗔的怪叫,“难不成,这绿雨阁,要搬家?扩大规模?”
“孔公子,你说笑了,这绿雨阁在这个地方已经多年,怎么会搬走,?搬去哪里?”
“那你说,是什么事情。”
“咳……!!”花娘拍拍手清清嗓子,“各位一直心心念念的苏海棋姑娘……”
花娘故意顿了顿,惹得满座的男人屏住呼吸听着她的下文,“我们的绿雨阁头牌苏海棋……今日卖-身!”
“卖-身?”
“什么?苏海棋要卖身?”
“哈哈,苏海棋终于要卖身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
“苏海棋啊苏海棋……”
“这苏海棋要卖身,恐怕,我又要准备好银票与你们一决高下了……”
荷下面的议论声,花娘全部纳进耳中,看在眼里,对她的话造成的效果哈很是满意,花娘满意地笑着,眼前突然划浮现苏海棋那张脆弱的小脸,眸底一抹担忧转瞬即逝,很快,她的脸上又堆满了笑容。
这时欧阳少桀已经再次从家里出来,来到了绿雨阁门口,他很奇怪,为什么张从来告诉自己欧阳曌烜突然病了,回去却是根本没有这回事,欧阳曌烜不过是轻轻咳了几声,但这是他常年的病了。
欧阳少桀摇摇头,不再去想,他的脸上,经过了几天的劳累,眼下是一片青色的黑眼圈,下巴更是一圈胡渣,整个人一脸倦容,十分疲惫地模样。
欧阳少桀走回了绿雨阁,刚走进近,就听几个人在他身边经过,嘴里还一直细细碎碎地念叨着什么关于苏海棋的话,欧阳少桀一听,反复打了鸡血,赶忙转身追了过去,“你们说什么?苏海棋怎么了?”
“你不知道?绿雨阁的鸨妈妈刚才说的,他们的头牌苏海棋今天晚上要卖-身了,我们正讨论着今天晚上带多少钱去呢。”那人看着欧阳少桀,有些奇怪地回答道。
欧阳少桀身子摇晃额一下,接着,脚步挪开,不顾身后人的奇怪的咒骂或者谩骂,大脑就像是嗡地一下炸开了,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
她一脸的不可置信,他知道苏海棋的为人,知道她的性格,知道她的处事方法,更是知道她将自己的清白看的多么重。如今,他只是回了一趟欧阳药坊的功夫,回来,就得知她要卖-身?怎么会这样?
他不相信,不相信她真的对他没有感情了,几天寸步不离的漫长等待,终于在这一刻,他变得不确定了。
为什么……为什么……
苏海棋,你怎么了?
欧阳少桀突然稳住了身子,拨开人群,拔腿跑了过去,目光紧盯着绿雨阁的大门,那里因为他刚才的离开,已经没有了把守,他趁着绿雨阁里所有人的不注意,跑了进去。
“欧阳少桀!”“欧阳公子!?”“快拦住他!”
他没有管身边的任何呼喊,也没有理会那些已经来不及了的阻拦,一个健步跨上了台阶,直奔苏海棋的房间而去。
“棋儿!”他推开门的同时呼唤出声。
苏海棋怔住,那是多么熟悉的声音,那也是她一直……怀念的声音。
苏海棋讷讷地回过头,似乎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出现在了这里,为什么花娘没有拦住他,为什么自己的心,居然因为他的出现,猛然跳动了起来……
“欧阳少桀……”苏海棋有些艰涩地开口唤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