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大清早往往是美好的,虫鸣鸟叫啊,各种欢乐。可是对于毛小宁,这个清晨似乎就不是那么美好了。她是被痛醒的。
只是睡梦中无意的翻身,跟往常一样。只是她暂时忘记了自己腰上的伤口,猛的一翻,毛小宁就尖叫出来。
三秒钟之后,江寻出现在了门口。
“不管是谁,过来过来,我腰好疼好疼。”毛小宁的头都扭不回来,只感觉自己的腰好像断掉了,还有湿润的感觉。
江寻迟疑了一下下,就走过去了。他原本在院中练气,忽然就听见侧面的厢房里传来了毛小宁独具特色的尖叫。他脑子空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毛小宁的房间里了。
“伤口撕裂。”江寻都不用掀开毛小宁的被子,就能看见被子底下渗出来的血迹。看起来还听严重的,他不免有些担心。这个女人,她为什么就是不能照看好自己。
“好疼好疼,真的好疼,”毛小宁感觉自己的腰裂开了,那种湿润的感觉愈发严重起来,温润的带着血腥味,她知道一定是血,“腰是不是裂开了,肠子会不会流出来。”毛小宁的声音带着哭腔,事实上,她也哭了。
江寻皱了眉头,突然有的表情令他整张脸都变得生动起来。他掀开毛小宁的被子,毛小宁的单衣已经被血迹湿透了大半,除了血腥味之外,还有一股难闻的腐烂味道,这是昨天没有的。
“伤口化脓了,没有告诉你受伤了不能闷着么。”江寻伸手,想要将毛小宁从现在这种诡异的姿势翻转过来,可以一动手,就听见毛小宁的尖叫。
“不要不要,真的好疼。”毛小宁虽然知道江寻应该是要把自己翻过来,但是她真的感觉只要正过来,自己的肠子就会掉出来的。毛小宁也闻到那种神奇的腐烂味了,她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肠子会不会一起烂掉了,难怪自己的胃这么疼么。她哭起来,感觉枕头都被自己的眼泪淹没了。
毛小宁哭着,却听见了一声叹息。一双大手将她上半身轻轻抬起来,一个有些无奈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带着她理解不了的心疼:“忍一会,这样血止不住。”
毛小宁光顾着惊讶了,连尖叫都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平躺着了。
“你是谁?”拉着转身离去的,江寻的衣摆,毛小宁问道。她感觉自己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只是这次不是因为疼痛——虽然很难分辨,但是毛小宁却清楚的知道,这次不是因为疼痛。只是光听见那个声音,看着那双眼睛,她就心痛难当。可是为什么,她不知道。
江寻拉开毛小宁的手,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直视毛小宁的眼睛,“我去叫医女,你再忍一会。”
“看着我的眼睛!”毛小宁拉住江寻的手吼道。她不管,就是要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一见到这个第一次见的男人,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会有无法言喻的感觉,令人无法放手,简直要疯掉了。
江寻迟疑了一会,对上了毛小宁哭泣的眼睛。
“告诉我,你是谁?”毛小宁问道。她盯着江寻的眼睛,第一次不再惧怕看他脸上可以说成是狰狞的伤疤。
江寻明显愣了一下,开口道:“江寻。有人在湖边捡到我,据说那个湖是最终要汇入一条大江的,所以就叫江寻。前年我加入了西北军,然后现在我是西北军的将军,”这是他第一次跟人讲起自己的故事,其实很简单,简单到他总觉得没有必要与人分享。只是这次他不禁愿意说,而且说得很仔细,“你还想知道什么?”
“你脸上的伤怎么弄的?”毛小宁感觉自己像是被控制了,或者其他什么,问出来的问题简直不像是自己说的。在记忆中,她就没那么好奇过。
“从湖水里捞起来的时候就这样了,估计是被石头磕的,或者鱼咬了。”江寻说得很轻松,像是在说故事,不是自己的故事。只是他越发的感觉说不下去,因为眼前的女人,她哭起来令自己心痛。
毛小宁感觉自己的眼睛现在就是一个关不住的水龙头,眼泪越来越多,心也越来越痛。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抚摸那些伤疤,却被江寻偏过了头拒绝。毛小宁见识过江寻的身手,绝对是可以一巴掌打死自己还不觉得手痒的类型,毛小宁忽然胆大起来,她一只手拉住江寻的衣领,另一只手就抚上了他的左脸。凹凸不平,满目疮痍。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是自己的声音,却不是自己控制的话语:“当时很疼吧,现在还疼吗?”
毛小宁暗自心惊,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江寻看着昏死过去的毛小宁,眨了眨眼,只感觉自己眼睛干得很疼。
朝廷大军驻扎营地
“王爷,该喝药了。”帅帐外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一听就知道是尽职尽责的军医,每天准时给不懂得爱护自己身体的九王爷送三次药。
“进来。”由于胸口的伤依旧很疼,九王爷不得不靠在软榻上听着众副将汇报情况,商量下一步的动作。听见军医的声音,李晟还是不由自主的皱了眉。每次喝完药之后他都会超级困,不管怎么去与那种困意对抗,最终的结果都是在半个小时之内毫无知觉的睡去,而且一觉睡到天亮为止。天知道军医在里面放了什么特效的安神药物。这是李晟少有的后悔时刻,当年自己的太傅也曾让他修习医术,只是他那时太过于沉迷于“木刻”这种“玩物丧志”的兴趣爱好,完全无视了太傅的说法。李晟摇摇头,真是太亏了。
“王爷,喝完药就休息吧。”军医摇摇摆摆的走进来,亲眼见自家王爷不情愿的将药喝完,说道。
“得了,反正本王不出半个小时也会睡着的,你先退下吧,本王还有事情要商谈。”李晟不耐的挥挥手,并不搭理一脸“我都是为了你”表情的军医。
被说中小心思的军医只能挑挑眉,然后摇摇头走了。虽然不能说他是看着王爷长大的,但是从他第一次出兵,他就一直跟着。虽然不知道还能跟着多久,至少只要他在身边,他便不会让九王爷有事。保护安全他是做不到了,但是拯救生命,维持健康,实在是他力所能及,也是职责所在的事情了。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让军师卷好了地图,李晟摆摆手让副将们都退下,“你们也知道,本王清醒不了多久了。”
众副将点点头,憋着笑出了营帐。
人群离开之后,李晟看着硕大的主帐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空旷。他从床榻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木盒子,打开,里面全是安宁的物品,有梳子,首饰,还有一个小小的木盒子。李晟拿出那个木盒子,盒子雕工很精致,一朵朵的牡丹花跃然其上,镂空的装饰,是难得的精品。李晟打开盒子,瞪大了眼睛。
里面空无一物。
李晟看着,打了一个响指。末了,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黑影恭敬的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李晟的眼神变得陌生起来,若是毛小宁还在这里看见了,她只会感觉到无端的害怕,这个李晟,跟她认识的,哪怕是最恐怖的那个,都不一样,他变得更加的,像一个真正的皇子,能够简单而快捷的,翻涌出那些黝暗,深不见底的,令人无端感觉到恐惧的力量。李晟关上了盒子,开口道:“派人潜入西北关找寻扳指的下落,不管在不在安宁那里,都必须要带回来。带不回来,就毁掉。”
他的声音极度冰冷,像是在最冷的冬天里刮过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