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哩,镇长,俺刘山好歹也是条汉子,若有病好那天,一定重重报答。”
黑头发缩了回去。
“行行才!带着芳芳上路吧,路上有闺女照顾,也方便些呢。”
一直怪笑着的丛姨,朝外瞟瞟,皱皱眉,不由得脱口而出:“芳芳不能去,芳芳如果去了,就再也回不来哩。”
要说这芳芳,自娘胎出来闭着眼睛嚎啕第一声起,全村就陷入了莫明其妙的紧张和神秘。
据丛姨说,芳芳娘,也就是花花发作那天,镇卫生院的屋顶上,不知从何处路来了一大一小两只芳芳狸。
二只狐狸抖动着雪白的鬃毛,闪动着火红的眼睛,二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左右摇曳着唱歌似的叫唤。
狐狸,在这一带倒是时常出现。
可白色的狐狸,却极少看见。
正巧那天全村的老少爷们儿,都奔着10块钱的报到费,扶老携幼到镇政府选举投票去了,所以,尽管丛姨说得津津有味,活龙活现,大家却似信非信。
要不是镇长婆姨在一边插嘴证实,这事儿也就一歇风吹散啦。
你想想,镇长管着七八千黎明百姓,整天忙忙碌碌,大家都看在眼里。
镇长处事公道,办事踏实,没事就到村民家里坐坐和唠嗑。
村民留吃,不但非要给钱,而且常常多给,所以,很得大家的拥戴好评。
常言道:跟好人,学好人,跟坏人,学财神。有这么个好的镇长,他的婆姨说话或办事儿,自然具有和镇长一样的权威。
让大家深信不疑和屁颠颠的跑得飞快。
“她姨,那芳芳在屋顶上唠嗑些咋哩?”
村里最年长的四伯一开口,大家便闭嘴,恭恭敬敬的看着他,再看着丛姨。
丛姨神气的清清嗓门儿,捋捋自个儿左鬓角上插的一朵小花:“人说人话,狐讲狐语,狐语就好比外面大城市时髦的英语,听得懂的听去,可精彩哩,这事儿,聊斋上记着哩。”
四伯就庄严地颌首。
于是,大家也跟着庄严地点点下巴,又齐齐看着丛姨。
在这一带,特别是小山村,丛姨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大家都知道。从她往上数,一直到她祖婆,五代人都是掐指盘算的活神仙。
先说她祖婆,八十八岁时忽一日早上醒来,掐指大呼不好,慌得四伯的祖佬爷连声问:“咋哩咋哩?老神仙,您唠嗑唠嗑哩。”
“太上皇驾崩哩,这大清天下要乱哩。”
祖佬爷听得面色朱红,吭吭哧哧的:“太上皇驾崩哩?天啊,这可怎么得了哩?”
没几天,上面传下话来:“取下黄龙旗,康熙爷驾崩哩。”……
然后是她祖母,准确地预见了未代皇帝的退位和民国的开始,让大家佩服得敬若神明,燃香敬慕烛。
要知道,被连绵黄土高原紧紧包围着的小山村,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亘古天地。
在这儿,全靠着官差和贩夫与外部世界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