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山山哩一朵朵云,哥想妹妹哩妹不回,海枯石烂哩马生角,我接妹妹哩把家回。”
添狗忧郁的哼着,犊马稳稳的走着,天上的白云一络络的往后奔,从没出过家乡的芳芳,看得直眨眼睛。
她瞧瞧爹爹。
刘山靠着车辕闭着眼睛打盹。
芳芳忽然想起并没多大印象的亲娘,有一种惶惑不安的感觉。
十三岁的女孩儿不小了,得知亲娘逝世,芳芳非但没有悲伤,反倒有一种解脱。
爹娘的事,芳芳自懂事起就知道。
小伙伴们闹别扭时,就常唱她:“芳芳芳芳,俺们私奔,到珠海哩,上广洲哩,找大钱哩,生孩子哩。”
所以,亲娘的形象在芳芳心里越来越模糊。
最后,全变成了时不时接到的汇款单。
得知要和爹爹到千里之外看亲娘,芳芳真是雀跃欢呼,跃跃欲试。
不是芳芳想亲娘,而是芳芳总觉得在远方,有一个声音在清晰的招唤着自己。
“我和妹妹哩嘴亲着嘴/妹妹和我哩心靠着心/一齐戴花哩上大花轿/任随花轿哩嘎吱吱朝前奔/”“添狗,你唱得真好听。”
芳芳突然问:“哪学哩?”
“咴儿,驾!”
添狗没顾上回答,而是扬起鞭梢,不轻不重的抽了犊马一鞭,犊马懂事的加快了脚步,可依然平平稳稳。
眼前出现了一大段平坦的机耕道。
晌午的太阳,悬在山尖,映得高原金黄。
芳芳探头瞅瞅,迷惑的问:“添狗,俺们走了多远哩,还有多远哩?”“早哩,不过才三分之一哩。”
添狗回回头,眼角角上满是郁闷。
“芳芳,你真的不回来哩?”“谁说哩?”“大家都这么说的哩。”
添狗的声音里满是伤感:“四伯伯,丛姨,说的从来都准哩。”
芳芳瞅瞅他,瘪瘪自己嘴巴:“准?我看就不准哩,这是我的家,我咋能不回哩?”“芳芳。”“爹。”“让添狗说哩,别打岔儿。”
刘山张张眼,又重新闭上。
“好好看看这一路,免得你以后回来找不着方向哩。”
芳芳就听话地探出半个脑袋,认真的瞅着四下。
每天从家里到镇小学,然后从镇小学到家里,周而复始,现在的这一切让芳芳倍感陌生。
“添狗,这叫什么路哩?”“机耕道,专供马车跑的。唉,什么时候,汽车能直接开到俺们小山村哩?”
添狗咕嘟咕噜的。
“报上说,要想富,先修路。可全村老少爷们儿盼了这多年,路依然修不来哩。芳芳,要是你以后出息了,第一就别忘了给家乡修条出山的路。”
“我?修路?哈哈,添狗,你说笑哩。”
芳芳笑笑,马上噤了音,添狗这是拿我开心哩。
咴儿,啪啪,驾!犊马加快了步伐,车开始一起一颠的。
“添狗,麻烦你哩,要不,再快一些,耽误你回哩。”
刘山忽然闭着眼睛问:“你咋还没媳妇哩,眼高哩?”添狗回头瞅瞅芳芳:“刘山叔,不瞒您说,我相中了一个媳妇,可人家还小哩。”
“唔?”刘山动动,换了个姿势,依然闭着眼睛。
“谁家的姑娘哩?”
“唉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哩。”“唔唔,唔。”
芳芳突然感到一阵心跳:添狗不是在说我哩?再说,我才十三岁,可能哩?添狗这是瞎扯哩。
咴儿,啪啪,驾!
“芳芳,问你个话哩,你可要老实答哩。”
“唔。”“以后,我攒足了钱,到城里看你行哩?”“看我?”
芳芳一怔,进而咧开了嘴巴:“你知道我在哪哩?再说,添狗,你看我做哩,你找得到我哩?”
“找得到,一定找得到,你走到哪儿,我都知道哩。不信?不信,你睁大眼睛瞧哩!”
添狗一扫忧郁,高兴的答到:“我有特异功能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