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他手上的那块白腻玉佩上,鱼浅浅微微一怔,脑子一闪而过的,却是玉佩不是男女之间定情的信物吗,这般疑窦的思量。
他送自己这么暧昧不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玉佩触手生温,质地细腻,色泽光鲜,平整滑肌,状如勾月细长,底下缀着青绿流苏,显得格外清美。
“你这话什么意思?”眯了眯眼睛,鱼浅浅眸色浅淡地睨着他,神情疑窦。
微微勾了勾嘴角,宫羸墨那双如墨晕染的瞳仁邃沉如海,低磁的声线似封存了百余年的醇美酒酿,醉人撩心道:“作为上次你救了爷的回报。”
“那你不打算杀我了?”反手收了玉佩入袖,鱼浅浅掀了掀唇角,仰首好整以暇地睇着他,语带探究,神情微漠。
杀?
似乎被这个字眼搅动了,宫羸墨半晌未语,目光却是落锁在她身上。
也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以奸杀不愉快地告终,她自然对他多加防备,戒慎。
只不过,他起初也确实是生着要将她杀的念头,毕竟……她关系着自己谋划多年的大业。
“不杀了,我们一笑泯了恩仇吧。”许是被鱼浅浅狡黠的目光盯得有些心下悸动了,宫羸墨牵了牵嘴角,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语气隐隐却是多了一丝宠溺的意味,让鱼浅浅有些诧异。
“哦,这么说来,你的确对我有仇?”背靠着树身,鱼浅浅姣好的五官染上了一层戏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若是无仇,大爷又何必这般‘善待’我,又是下毒奸杀,又是割喉吸血的?”
这小野猫,真是爱计较,恩怨分明的主啊。
“我承认,先前的确对你不好。”唇角微动,宫羸墨掂着腰间的玉笛,眉宇间落了丝悠然。
神色不动地睇着他,鱼浅浅的眼里落了抹促狭,语意婉转道:“嗯,不好?”
那一声‘嗯’,似在鼻腔发出的哼哼声,带了猫儿般的懒散倦怠,惹得宫羸墨的目光深了几分。
末了,却是牵了牵好看的薄唇,饶有趣味地道:“真是只不喜吃亏的小野猫,是爷的错,你还需要什么补偿?”
“告诉我,你的身份。”挑高了眉头,鱼浅浅笑容未变。
“先下去吧。”对上她漠谧的眉眼,宫羸墨却是忽地长臂一伸,白皙纤细的指骨锢上她的腰身,在她略带了惊惧的眼神里,将她半揽在怀里,一个轻盈跃身就将她带下了枝头。
被揽身过去,男子温热湿润,带了抹清草香的气息迎面喷薄而来,落在她敏感的肌肤上,引得她不自觉地微微抖了抖。
虽说上次在将军府洗澡的时候,他的动作较之现在要亲密暧昧多了,时刻揪紧她敏感的神经,但那时候他给自己的感觉却是来者不善,不若现下这般明朗,不带露骨的杀意与提防。
还是说,他如今的样子只是为了混淆视听,装出来的?
鱼浅浅猜不透眼前的人,更吃不准他心里是什么心思,虽说两人没有再度大打出手,但她仍是对他甚是戒慎的。
脚尖一沾地,鱼浅浅就不着痕迹地从他的臂膀间鱼儿一般滑溜了出去,退开了在他跟前站定,简单明了地道:“名字,来历。”
怀中之人退开,长臂微怔便空空地收了回来,宫羸墨负手身后,如墨眉宇褶出细痕,“宫羸墨,重莲宫宫主。”
宫主?
怎么听起来倒像是一个邪教的首领?
鱼浅浅嘴角抽了抽,狐疑地瞟了他一眼,“你该不会,是什么犯罪团伙的首领吧?打家劫舍,贩卖妇幼,估价卖命?那你是替谁卖命,要杀了我挑起君如钰与夏侯连敦之间的不和内讧,引起大泱国朝局动荡的?”
“过慧易折,有时候知道的东西少一点,生命才安全。”俊美得近乎妖邪的五官染了浅淡的薄笑,宫羸墨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撇了撇嘴,鱼浅浅有些不情愿地嘟囔道:“是你自己说要补偿我的,跟我说个真相这么难?”
她不想当个懵逼,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宫羸墨,这个男人太过危险,她看不透他,更无从知晓他的来历,更何况他对自己还有着晦暗不明的杀意。
“猫就是猫,不知餍足。”宫羸墨淡声一笑。
“……”瞟了他一眼,鱼浅浅有些无言以对。
这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啊!
“那你总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宫里吧?重莲宫在江湖上并没有名气,也不是皇室附属的什么隐晦部门,这无关无系地,你是怎么进宫的?”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鱼浅浅问道。
“跟你来的。”宫羸墨一脸的不以为然。
“你当我三岁小孩?”鱼浅浅觉得自己要吐血了,这男人藏得真不是一般的深,太贱了!
早知道这样,她上次就应该在她身上多刺几个字。
叫无敌贱男什么的!
“四岁。”宫羸墨美目微睐,却是气死人不偿命道。
“……”
鱼浅浅呵呵两声,一脸的佩服,满是‘你是大爷你赢了’的吐槽。
“花前月下,才子佳人到时候般配,看来你们俩聊得挺开心的嘛?”
想着鱼浅浅离开宴厅那么久了还未回去,随行的几个侍卫又回来告知跟丢了人,君如钰心下有些担心,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推脱离席,只身出来寻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御花园里兜兜转转绕了几个大圈后,好不容易才听到声响找到她。
可她倒好,竟然背着他跟别的男人花前月下,你侬我侬?
心里头莫名地就动了怒火,冷眼看着眼前亲密无间的两人,君如钰神色寡漠,嘴角牵出一抹刻骨的冷笑,语气甚是不悦道:“妃卿雪,原来你所说的出来散心,其实是背着本王来私会情郎啊?难怪你会甩开本王派给你的侍卫!”
挑了挑眉,鱼浅浅侧头睨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王爷派来的侍卫是保护,还是监视呢?”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派人跟着你你居然还不乐意了?”讥诮一笑,君如钰寒了声线,语气越发冷沉不待见。
“那可真是多谢王爷的美意了,恕妾身无福消受,日后你还是让那些人少跟着妾身为妙,免得妾身折寿。”不以为意地耸耸肩,鱼浅浅一脸的漠然。
触及她无所谓的脸面,君如钰心中怒火烧得更甚,目光掠过她身侧的那个男子,却是眯了眯眼睛,神色讳莫如深道:“想不到东陵国的君主这般不知廉耻,放着自己的三宫六院妃嫔三千不要,偏要在我大泱国的地方勾搭本王的王妃?”
东陵国的皇帝?
乍一听到这几个字眼,鱼浅浅神色俱变,诧异地回头看了宫羸墨一眼。
难怪他会自己有那么强的杀意,屡犯想要挑起大泱国的内乱,坐收渔翁之利,却原来他居然是一国之君?
不过他也不愧为一代君王,生杀予夺,运筹帷幄,城府心计她都大致领教过,无怪每次见面他都是一副老神在在,天下尽在我手,为我掌握主宰的傲然样子。
不知道为何,得知宫羸墨的身份后,鱼浅浅心下却是隐隐有些郁闷。
一直沉默未语的宫羸墨但见君如钰神色阴霾,姣好得比女人还要精致美上几分的俏脸俱是不悦,却是静漠地微微嗫了下薄唇,不紧不慢地道:“王爷此言差矣,孤与恭王妃不过只是偶然碰上,话说得投机,也就多言了几句罢了。”
看着宫羸墨说谎不打草稿,还一脸有理的样子,鱼浅浅甚是佩服他扭曲的歪理。
普天之下,怕是找不出第二个跟他一样,谎话说得比情话还要动听的人了。
“是吗,可是本王怎么瞧着你们两人倒是情愫暗生,聊得浑然忘我了?”轻鄙揣度的目光在他们两人的身上来回游离,君如钰冷哼了一声,面上尽是不可信的神色。
这话弦外之意,倒是有暗示他们苟且偷情的意欲了。
“王爷这话说得,是对自己不自信呢,还是对王妃不自信?难道,王爷是害怕恭王妃与孤有染,会被孤给拐带走了?”目光在君如钰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落在了鱼浅浅的脸上,宫羸墨面上笑意淡淡,漆黑妖邪的瞳仁染了夜色的浓郁,深邃得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瞪了有意描黑两人关系的宫羸墨,鱼浅浅也不睬他,只是蹙了眉头看向君如钰。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滚过来?”被宫羸墨一番话堵得心有不快,越大火大了去,索性将火全撒在了鱼浅浅的身上,没好气地她咆哮道。
鱼浅浅冷冷掀起唇角,没好脸色地道:“真是不好意思,妾身不会滚,王爷会的话不如先给妾身示范一番?”
“你!”没想到鱼浅浅会这么悖逆自己,给自己难堪,更让自己在宫羸墨的面前这般下不来台,君如钰的面色越发阴沉,浓若泼墨。
见她还是站在宫羸墨的身侧纹丝不动,又见他们两人站在一起越发金童玉女的派向,君如钰心中郁结,一个大踏步上前就不由分说地抓扣住鱼浅浅的手腕,施了力道将她从宫羸墨的身侧带开。
他的手劲很大,与他弱不禁风的女人样子大相径庭,让鱼浅浅陡然蹙起了眉头,亦是用了力道去挣甩,却发现怎般都甩不开,正要抬头与之理论,却是冷不丁地对上他阴蛰沉敛的眉眼,不知道为什么,竟是将就要脱口而出的话给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