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你不需要自责,姐姐感谢你都来不及了呢!要不是有你去帮姐姐打探情报,还找出了这么一条路来(虽然这环境实在是忒恶劣了点),姐姐还不一定能带着钰儿逃出生天呢!”
越往前走,鱼浅浅的心就会越沉一分,她的身高本就不占优势,这会儿臭水都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脖子处,为了避免自己一开口就吃进一口屎一样粘稠的不明物体,鱼浅浅只能不断地仰高了下巴,借着许小五的依托,惊险万分地继续往前走。
不过好在这臭水沟再深也不会超过她的脖子高,他们在走了一顿路后水沟的深度就浅了起来,恶臭味也没有刚刚那么重了。
在臭水沟里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他们才从沟里出来。
在确认了周遭的安全后,他们这才急急忙忙地跑到附近的干净河流里,将自己黏了一身屎状粘稠物的衣物给扔掉,将自己从头到脚地给清洗干净,最后再在身上撒点带有香气的药粉去去恶臭的味道。
好不容易洗干净,还完一身衣服,还撒了香粉,但那股臭味似乎还缭绕在他们心里散不去,让他们三个齐齐地心里骂尼玛卧槽!
鱼浅浅发誓,她以后就算死也再也不走这坑爹的屎沟路了。
真是,太、恶、心、了!
将自己给拾掇好后,鱼浅浅等人这才乔装打扮着,买通了一个车夫后就往京都的方向赶路。
许是夏侯连敦将全部的兵力都放在了烟霞郡吧,他们赶往京都的这一路上都没见到什么可疑的追兵,但他们依然不敢放松警惕,还是小心翼翼地一路谨慎行事,再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后,他们便到了京都外的一个驿站里稍作歇息。
回到驿站,趁着许小五出去打探消息的空档,鱼浅浅与君如钰又再度去打水将自己给清洗了一遍,直到感觉闻不出味道了他们这才罢手。
只是,当鱼浅浅洗完澡出来后,却是等来了一群微服私访的宫中人。
看着眼前那抱团而来的黑压压一片人影,鱼浅浅蹙了蹙眉,计算着自己有没有把握能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成功带着君如钰突围。
“恭王妃,咱家劝你还是莫要硬碰硬的好,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能带着恭亲王在咱家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吗?”
来人鱼浅浅在太后宫宴上的时候见过,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内监张海,身板不高还很单薄,但面目阴沉,眼窝深深,身上时刻都透出一股凛然的肃杀之气来,连犀利的眼神都染了几缕狠戾。
她记得夏侯连敦曾对原主说过,大泱皇帝的身边培养了多个亲信,张海就是其中一个,而且据说武功高强,手段最是残忍,一旦被他盯上,除非有足够的把握,否则绝对不能与之硬碰硬。
不然,死的一定会是自己!
呵……
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群人,鱼浅浅有些噱然。
看来这大泱皇帝也不是一个可以省油的灯啊,居然可以悄声无息地这么快就抓住她的行踪?
还是说早在他们进入京都范围的时候,就已经被盯上了?
难怪他们这一路赶来,都不见有什么可疑的追踪人士,敢情是在等他们自投罗网?
大泱皇帝这心思,果然诡谲得紧啊!
眼下,他们怕是真的逃不掉了……
“恭亲王爷,咱家奉了皇上的旨谕,特来迎接王爷回宫,王爷王妃都跟咱家走一趟吧。”面上笑意淡淡,张海满脸无害地恭敬说道。
“娘亲……”
然,君如钰却是被他吓到,往鱼浅浅的身边躲了躲,一脸的后怕。
“王爷?”
被君如钰可疑的样子唬了唬,张海不禁有些疑窦。
他堂堂一个王爷,怎能唤他的结发妻子娘亲呢?
这,着实有失身份啊!
“真是不好意思啊,你们家王爷被刺客追杀掉进水里磕破了脑袋,现在已经失忆了。”微微动了动唇角,鱼浅浅如是说道。
失忆?
张海整怔了怔,定睛一看,却见君如钰的眼里满是惊慌,俊美的五官上满是惧怕,半点都不像装出来的样子,遂相信了鱼浅浅的话,甚是叹息地道:“哎呀,这可怎么是好,皇上要是知道了,指不定要伤心了。”
“瞧张公公说的,好似皇上的心灵有多脆弱似的。”鱼浅浅不置可否地讽刺了下他。
张海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王妃说笑了,王爷怎么说都是皇上最为疼爱的一个孩子,如今他遭此大难失忆,皇上自然是心疼的。”
语罢,负手身后给她推开了一条路:“好了,有什么事情王爷王妃还是进宫了再说吧。”
在心里叹口气,鱼浅浅暗唏: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不过比起落在夏侯连敦的手里,还是大泱皇帝这里多少安全些。
至少,她还有君如钰,还有可以跟他谈判的余地。
***
大泱,皇宫。
到了宫里,让君如钰跟着张海在御花园里等自己后,鱼浅浅就奉命只身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一室诡谧。
大泱皇帝夏侯褚廷端坐在书桌后,犀利的目光却是带着探究的神色,睨到站在书桌前方的鱼浅浅身上。
“哦?你说,钰儿是自己磕破脑袋失忆的?”似笑非笑地说着,夏侯褚廷托起杯盏,淡淡地抿了一口茶水。
不是他磕破的,难不成还是被她给摔的?
没好气地在心里腹诽了句,鱼浅浅抽了抽嘴角,道:“回皇上的话,正是如此。”
“难道,就不是你故意害得钰儿受伤失忆的?”夏侯褚廷瞥了她一眼。
蹙起眉头,鱼浅浅眸光微睐:“皇上这话说得,莫非是在怀疑妾身有意陷害王爷不成?”
这不羁的神色要是换做旁人,只怕早就被夏侯褚廷拉出去问罪了,但偏偏她这气势又仿佛与身俱来,说是不羁却又隐隐带了几分恭敬。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夏侯褚廷就已经将鱼浅浅给审度了一遍,神色讳莫道:“难道不是吗?”
“皇上这么说,未免就冤枉妾身了,王爷是妾身的夫君,害自己的夫君对妾身有什么好处?”鱼浅浅淡淡回道。
“好处,自然是有的。”轻轻地用杯盖掩去杯里沉浮着的茶叶,夏侯褚廷复又说道:“比如,给太子铲除异己。”
铲除异己这四个字,夏侯褚廷咬得极重。
鱼浅浅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夏侯褚廷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慌,不急不慢地说道:“皇上说笑了,王爷做事从来低调磊落,又怎会是太子殿下的异己呢?”
“是吗,你朕怎么听说,你曾在太子的府中居住,还与太子往来亲密得紧呢?”
此话一出,鱼浅浅不禁在心里腹诽:靠,这皇帝居然把她的身家调查得这么清楚,难怪会在她去找宫羸墨的那天,在知晓了她的行踪后派了人来杀她!
敢情,她是怕自己会成为君如钰的最大敌人,会为了夏侯连敦对他不利?
难道,他真的比较倾向于对君如钰好吗?
那当初,他又为何要立夏侯连敦为太子,而不立君如钰呢?
反而让他当了个断袖王爷,名声糟到不能再糟,还远离了朝堂……
抿了抿唇,鱼浅浅还是识趣地说道:“妾身的确曾在太子府中住过,不过那只是受了太子邀约,去学习歌舞罢了,不曾有过其他。”
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否认与太子之间的往来就蠢了。
末了,又说道:“而且,妾身只对王爷忠心不二。”
视线落在地面上,鱼浅浅感觉到对方正用深刻探究的眼神审度着自己,好半天都没有要她起身的意思,遂沉住气,等着夏侯褚廷的后话。
“你很聪明,无怪太子会找你做内应。”看了她许久,却丝毫不见她有一丝的慌乱,夏侯褚廷搁下手里的杯盏,一语惊人道。
心头莫名地膈应了下,鱼浅浅沉了沉眉头,却是不语。
原来,他竟是什么都知道?
那,他当初假装不知道她的身份,允诺了夏侯连敦请求将她赐给君如钰的事情,都是他刻意装出来的咯?
……目的,莫非是为了试探夏侯连敦?
呵,原来如此,所以他才是那只当之无愧的老狐狸?
“不过也罢,看在你将钰儿送回来的份上,朕可以饶恕你的过去的错,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闻言,鱼浅浅诧异地抬起头。
“只是,朕有条件。”顿了顿,夏侯褚廷蹙了蹙眉道:“是要继续留下来当恭王妃,完成不了两个月内怀孕被腰斩闹市,还是与钰儿解除婚约,你且自己选择。”
猜不透夏侯褚廷这么说什么意思,鱼浅浅怔了下,但还是俯跪下身,如实说道:“妾身惜命,自当选的后者,谢皇上不杀之恩。”
“如今钰儿失忆了,朕会代他拟休书,断了你们这婚姻的。”但见鱼浅浅识趣,非是蠢钝之人,一点就通,夏侯褚廷这才松下了肃穆的神色。
“谢皇上恩典。”
鱼浅浅知道,话说到这份上,夏侯褚廷是真的打算不计较自己的过往,饶她一命了。
思及此,她忍不住有些擦汗。
要是当初她对君如钰见死不救,只怕这会儿夏侯褚廷早就将她推出去腰斩了吧?
他对君如钰如此看重,只怕这日后的皇位,是要落在君如钰身上的。
只是,夏侯连敦那厮未必会甘愿,到时候掀起血雨腥风是必然的……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了,她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从此跟君如钰之间再无拖欠。
“行了,你走吧,不要惊动了钰儿。”挥挥手,夏侯褚廷一脸的沉敛。
这个‘走’字,却是让鱼浅浅皱了眉。
夏侯褚廷这是要让她自觉消失的意思吗?
不过也是,现如今君如钰失忆了,只信任她一人,她走到哪儿他就会跟到哪儿,无怪夏侯褚廷会担心,君如钰会再跟她牵扯不清。
也罢,反正皇帝已经给她一条生路了,她也达到自己的目的了,这地方……她不留也罢!
眼下她还是赶紧去恭亲王府,将舒岚给带走要紧。
以后的事情,再慢慢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