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觉得,眼前的那个女人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已经变得那般陌生了呢?
无时不刻地都在撩拨着自己的情怀,让自己对她……那般情不自禁地上心。
是他魔怔了吧?
明明妃卿雪就只是他的一颗棋子,对待棋子又何必有感情呢?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头很不是滋味,极是压抑,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到底为什么。
目光定定地落在前方那个被嘈杂的人群所围拢起来的瘦小身影上,夏侯连敦压下心中的烦躁,薄唇紧紧抿着,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斩了她!如此妖女,违背伦理纲常,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罪该万死!”
“就是,明明看起来是一个大好人家的小姑娘,却不想心肠竟然会如此歹毒,阴邪狠辣,对太子殿下下那般的重手,险些就要了太子殿下的命!”
“像她这种女人,就算是腰斩上十次都不够解恨啊!她就该被乱刀砍死,五马分尸,曝尸荒野!”
“真是太可怕了,妃将军一门忠烈,对皇上忠心耿耿,又一直守护着京都的和平,却不想竟然会生出这样一个逆女来!好在皇恩浩荡,将这个恶毒的女人逐出了妃家的族谱,恭亲王爷也跟着休了这个可怕的女人,否则,还不知道会被这个女人祸害成什么样子呢!”
……
闹市之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越发地亢奋,怒不可遏起来。
像鱼浅浅这般行事与作风都如此凌厉狠绝的女人,他们活了这么久还真的是头一回见到呢,真是太嚣张了!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随着监斩官的一声令下,两个孔武有力的粗壮刽子手就上前将费晓璐给押在了一张铡床上,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拿一把大刀。
那是一把巨大的无比锋利斧钺,不仅刃利背厚,不易磨损,而且对杀人技术要求比较低,由两个人分开两侧举着,斧钺一旦落下绝对能把人的腰肢砍成两段!
毫不拖泥带水!
而早在这两个刽子手上腰斩台前,他们就已经暗中接到了来自太子那边的密令,说是不能让这个女犯人死得太轻松,一定要好好地折磨她才能让她咽气!
因此,他们两个刽子手很是默契地将斧钺往费晓璐的腰下部位挪了挪。
因着人体最主要的器官都集中在上半身,因此犯人被刽子手从腰部砍作两截后,还会神志清醒,过很长一段时间才会断气。
既然太子那边夕想要让这个女犯人多受点罪,那他们两个自然会从费晓璐的腰部下面一点的地方动斧钺,甚至在将她斩成两截后,还会将被她的上半截身体移到一块桐油板上,使她体内的血流不出来,这样就会让她多延续两三个时辰不死,让她尝尽上下分离,身处异境的痛苦折磨!
真是残忍至极,让人都要没眼看了!
这会儿,尾随着夏侯连敦而来的妃芳馥此时正端坐在另一顶轿子里,好整以暇地透过轿窗的一角时刻注视着腰斩台上的一切举动。
哼,妃卿雪,我看你这回还不死!
我不仅要你死,还要好好地折磨你,让她尝尽这人世间最极致的痛苦才去死!
丧心病狂地在心里咆哮狂笑,妃芳馥的脸都扭曲得变形起来了。
好在她没跟夏侯连敦坐同一顶轿子,否则绝对会被她给吓得够呛。
“斩死她!斩死她!斩死她!”
“斩死她!斩死她!斩死她!”
……
围观的人群里,一声高过一声的咆哮声此起彼伏,纷纷等着这个十恶不赦的逆犯被腰斩而死。
咔擦——
随着监斩官的一声令下,刽子手落下了手中的斧钺,将费晓璐给应声斩成两截!
喷涌出来的鲜血顿时四下飞溅,那画面别提有多血腥了。
有胆小的群众已经被吓得昏厥过去了。
偏生费晓璐在被押往铡床上的时候就已经被封了口,这会儿是有苦说不出,有痛喊不得了,被斩断的上半声还有知觉,拼命地扭动着就是抑制不住那股从断裂之处传来的可怕痛楚。
看着费晓璐那般痛楚挣扎的可怜样子,围观的人群纷纷怜悯叹息。
可惜了,谁让她这么不识好歹,偏生要去招惹了太子爷呢?
谁不知道在一国之子对一个国家来说有多么地重要嗯?
这个妃卿雪,就是自寻死路,自讨苦吃,自食恶果!
如今这般凄凉地死去,根本,就怨不得谁。
那末,当斧钺落下的那一瞬间,夏侯连敦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了胸膛,心跳已经彻底紊乱了节奏,大脑更是好一阵嗡鸣地作响,有刹那间的恍惚、惊惧与恐慌。
不,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
妃卿雪,他不相信……不相信她就会这样死去!
她是那么狡黠奸诈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乖乖地就服刑了呢?
可是,眼前的那个人分明就是她啊!
难道这世上还能有长得跟她一模一样的人吗?
心绪混乱得厉害,让夏侯连敦不时地往阴暗的方面去想。
忽地,他的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一个惊怔,便开始在周遭的人群里四处搜索起来。
没有?
这么重大的日子,他居然没来?
怎么可能呢!
他不是自从失忆后,就一直很是黏着妃卿雪的吗?
怎么这会儿她已经被腰斩了,他却还是不出现呢?
难道,他并不知道今儿个是妃卿雪的腰斩之日?
还是说,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出现,而是——
头脑猛地一嗡,夏侯连敦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起来,黑色的眸底满是骇人的浓霾与狠戾,像一条蛰伏着随时准备倾巢出动的巨蟒,无比瘆人。
“去备马!”就着身侧的一个侍从如是吩咐,夏侯连敦声色冷沉道。
而后,让轿夫抬着他撤离这个充满了血腥味的地方。
看着斩台上生不如死的‘妃卿雪’,妃芳馥几乎笑到无法自制。
太好了,她最大的仇敌与障碍终于清除了,往后就再也没有人可以轻易撼动她的地位了!
她的敦哥哥,终于能够永远只属于她一个人了!
神色癫狂地狰狞笑着,妃芳馥不经意间将目光投注向一边的监刑台,却发现原本应该在那儿观看腰斩的夏侯连敦,居然……不见了?
“太子殿下呢?”夏侯连敦突然的不告而别让妃芳馥狂喜的心情顿时变得很是低落,揪着身边的一个丫鬟就急急问道。
“回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方才就已经回去了。”丫鬟如是说道,一脸的毕恭毕敬。
回去了?
妃芳馥一怔。
但是转念想想,许是因为他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妃卿雪已经被腰斩即将死去的事实,所以宁愿眼不见为净,所以就心情低落地先自己回去了吧?
这么一想,妃芳馥就释怀了,目光再次狠戾阴毒地落在腰斩台上,看着‘妃卿雪’生不如死百般挣扎,却呻吟不出口的样子,顿觉得心里头很是痛快。
但仅仅只是这样,她还是觉得不解气。
又命人用药物先吊着她的半条命,再往她腰部断开的地方撒盐水!
好似,是要活活痛死‘妃卿雪’才甘心!
这令人发指的一幕,让许多胆大的群众都觉得触目惊心,纷纷别过头去不敢看。
只是,妃芳馥却不知道,此时此刻,那个备受折磨的人根本就不是妃卿雪本人,不过只是代替她去死的死刑犯罢了。
不知道等她知道了真相以后,该是会如何地暴跳如雷呢?
***
“姐姐,你还好吗?”
那边,妃卿雪方才到落脚的客栈就被迎面扑来的一个人影给抱在了怀里。
嗅着对方身上那熟悉的气息,鱼浅浅微微一怔,却是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来人的背脊,语气低柔道:“好了小五,姐姐已经没事了,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虽然有她如此安慰着,但是许小五看上去似乎还是很不安心,仍是紧紧地抱着她不放,嘴里低喃着道:“以后,小五再也不要离开姐姐半步了,就算是姐姐拿刀架在小五的脖子上,小五也再也不要丢下姐姐独自身陷险境了!”
那个时候,他就不应该听她的话,先带着舒岚走的,他不过才离开了一小刻不到,她居然就发生了那半大的变故,他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她了呢!
“没事了,姐姐已经回来了,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先行离开了好不好?”知道许小五的倔脾气,妃卿雪只好无奈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顿时觉得他比男孩子还要难以伺候。
明明是个女孩子,有时候却倔得比男孩子还要执拗,让她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姐姐既然如此说了,就一定要信守承诺,小五一定会用毕生的生命来守护,保护姐姐!”郑重地承诺着,许小五甚至松开了鱼浅浅,咬破了手指头,以手中的鲜血对天起誓。
“傻孩子,姐姐知道。”
如此真心庄严与肃穆的承诺,让鱼浅浅重重地一震,赶紧拉下他发誓的手,撕下自己的一缕衣袖为他包扎。
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待她,让她心下暖暖地,很是受波动。
但是她不知道是,许小五这人一旦下了承诺,就会付出了生命去履行!
“小姐,你没事就好了。”随之从楼上咚咚咚跑下来的舒岚一见到鱼浅浅,便是一脸的泫然欲泣。
轻声安抚了他们两个几句后,鱼浅浅正想进栈去休息,却不想卫风却是走到她跟前,冷冰冰地丢下了一句:“主子有令,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鱼浅浅挑高了眉头,却是沉默未语。
这么着急离开?
不过想想也是,如今她的替身已经代替她被腰斩示众了,此时京都的守卫最是薄弱松懈,正是离开京都的大好时机。
而且,她也必须抢在她的替身被发现之前离开才行!
不过她倒是挺相信宫羸墨的办事手段的,既然他能为她找来替身,就一定有把握不会被人发现才是。
也罢,她早些时候也是答应了与他之间的交易的,什么时候走对她而言都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