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就给她打电话过去,讲组织上也很关注她,忠心希望她能够体谅一下组织,先不要把事情扩大化。”
王薇听出一丝头绪,不由地说道:“她如何会扩大化?”
云安娜立马紧跟着说:“是啊,一个女人以后还要出来见人的啊,总要有个面子在。”
“昨天早上,报社的记者赵什么华的打来问过我。”来不及考虑,王薇就把这话给讲了出来,“这下想起来了,或许是为了李王梅的事。”
“我晓得。他去写了篇新闻要发出去,被黄书记制止了。”
王薇甚为疑惑:“我看到过他写的很多新闻稿。抨击犯罪分子,为女员工呼吁帮助,怎会要制止发?”
“为了咱们市能有一个良好的外商投资的环境啊。整天就登那些强盗路霸、欺负抢劫的,对咱们市塑造良好形象能有啥好处?”
王薇急了眼:“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呀!”
“那可是另外一回事了。”云安娜顿了一下说,“王总,我这边还有点事。你一会儿就给她打去电话劝劝,劝她到这里就行了。一个女员工嘛,总要为塑造咱们市良好的外商投资的环境做点贡献的啊!”
王薇没有整清楚,李王梅被坏人给欺负了,这会儿怎么就“要为塑造市里边的外商投资的环境做出贡献”了呢?她就像个小孩子一般问道:“云主任,那我要怎么跟她讲?”
“你一个公司总经理,妇联的委员,还不知道要怎么讲?”云安娜抑揄着说,“我就说实话吧:私了。这个样子,对她老是有好处的。”
同谁去“私了”?同那个坏人?为什么就要“私了”了?王薇更加弄不清楚了,心里边有点点那个,“嗯”了几声,就说:“好的,就看她同不同意了。”
“你是她的直属上司,她与你的关系又不错,肯定会同意的。”
王薇心里边非常不痛快,就像在吃了一大半的汤里边突然间看见了一只蟑螂。这叫是啥事啊?一个堂堂的妇联大主任打来询问,居然让人家给“私了”了!这个事肯定是有点背景的。那个坏人要不就是被李王梅认出来了,要不就是被抓住进去了。
不然不会是这个样子惊动上层的。她又想问“云主任,那个人跟你是啥关系”,但是又觉得稍微有点点唐突了,就又把钻到喉咙上的话又给吞回到肚子里边去了,一时间不知道说点啥好,能应承吗?这样的事非同小可,可不能胡乱答应下来。一口就拒绝吗?好像又不太妥当。就沉默着,也没有再去说话。
“王总,”那边云安娜以为她挂了,急忙地叫住她,在听到了她的回答之后,说着:“先别忙挂,黄书记要同你说话。”
王薇又是一惊,黄宗伟竟然就在她的旁边。王薇将手机向耳朵边又压紧了少许,里边传出来了黄书记有点哑哑的声音:“王总呀,那个我要说的话小云都已经说到了。你可能要来操一点心了!”
王薇心里面一团毛线,一时间理不出什么头绪来,嘴里面只是讲着:“黄书记,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力的。”
赵华骑着车很快就到了市里的党校那里,找到了廖平安住的地方。这正是一个只有三十多个平米的专供厅局级的学员们住的地方,去年才开始动手装修出来的,很豪华,连贴在墙上的墙纸都用法国的。一个大书架,还有一个矮矮的平柜,连同两个小型的单人的沙发,还有一个要比普通的写字台要大四分之一的书协台,若不是上边堆的都是书,还会以为这是哪个老板的桌子呢,书写桌的左边摆的是一个三十寸的熊猫大彩电视机,一张豪华的双人的大床,洗手间里有淋浴、和浴缸,样样都有。
廖平安习惯性地递过去一支烟。赵华摇了摇手。廖平安笑着说道:“我老是爱搞完。”把烟放在在嘴边,点燃打火机,自己给点上了,“来读个党校,真是好啊!有又时间,又安静,重要的是条件好啊。”廖平安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像不像住酒店?”
“真是差不多。”
“走,咱们去喝上一杯。”廖平安很高兴的样子,转身就从矮小的平柜里面拿出来一瓶白酒来,“这可是生活报的老板带来给我的绝对正宗的剑南春。今晚咱们高兴高兴!”
小吃店里边两张小圆桌,有四张类似车厢的卡座。两个人选了靠近里边的一张的车厢的卡座给坐下来,廖平安点了六菜一个汤:醋溜白菜、糖醋里脊、宫保鸡黄、红烧排骨、辣子鸡和黄焖猪蹄和一个冬瓜汤。一位看起来就是来自农村的小女孩的服务生送来了赠送的花生米,还拿两个小小的酒杯来。廖平安拧开酒瓶盖,先给赵华斟了一满杯,然后就再给自己倒,拿起了自己的那一杯,对着赵华说:“来来来,先喝了这一大杯,好难得你过来看看我。”
“好!”赵华一仰脖子喝掉了,“是我过来求你办事啊,老领导。”
“现在咱们不谈那些正事。”廖平安又把两个酒杯给倒满,“还记不记得得那一年咱们在旗山煤矿?下大雪把山封了,冷得直打哆嗦,我们又回不去报社里,就同那些个矿工们一起,那么一瓶的白酒,一小盘的花生,咱们围着烧得旺盛的大大的烤火炉子,真有意思……”廖平安轻抿了一小口,陷入到了回忆当中。
“怎会不记得了,那个时候是我才到报社来没多久。”赵华也陷入了回忆之中,“也就是在那次开始,我才学会饮酒的。”
“喝酒好啊,又解闷,又能够舒筋通络……”
“廖总,你……”
“我今天真是将你当成我的知己、我的小弟弟。再过几年,就到我来为你忙二排了,这几年忙得昏头昏脑,还吃力不讨好。最后呢?将手艺都弄生疏了。”
赵华给廖平安拈了一块糖醋里脊,说:“老领导,你这还挺早呢!”
“早?”廖平安用夹着肉,边吃边说道,“你难道没看出门道来?让我来党校这里,实际上就是让我给别人腾位置。现在到了轮岗、该大换洗的时候了。该到这么一拨人来吃香了。”
“人人都讲你要被提拔了呢。回去之后就去当咱们那里日报的头头。算是苦出来了。”
廖平安没有再言语,拿起酒杯与赵华碰了碰,说道:“你呀,只知道写写文章!他钱伟、黄某人怎么会让我过去占着那个肥差?不知道又要从哪个区县里面选一个人出来顶。现在可是不断爆冷的一个时代。”
“也不是爆冷了,是农村开始包围着城市……”
“这个,这还真有点……小道理!”廖平安慢腾腾地说道,“先不要讲上面的一层,那局级的人好多也都是从区县里边来的。咱们这儿,许多人都摩拳擦掌,每天晚上都出去……”
赵华接过老领导的话题道:“生命就在于要运动,那当官就在于要多活动啊。你也该去活动一下……”
“未必我不要自己的人格和事业操守了啊!我现在是过得悠闲完的,舒服!你别瞧那些到处‘活动’的人,累啊,跟太监、像孙子一样,都没有那么一点自己的人格。”廖平安喝了一小口酒,“不想信,咱们过一阵子去那些个头头假的周围转转,担保会见者那些提着东西的偷偷摸摸的活动的人。”
赵华给廖平安倒上酒,又转移了个话题道:“莫非他们这样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廖平安将伸出想要拈菜的那双筷子顿在半空中,说道:“不好说啊,当官当到那个份上上,想得最多还不是要平衡。别人才不会为了某个人的上下伤了双方的和气。要不然……”他摇了一下头,夹起一粒花生米给丢进嘴巴里,边嚼着边说,“更何况一个小报社的一把手谁不能当?钟万辉还不是做得挺好?钱伟分管新闻也不是做得很好啊?”
他点了一下自己的头,喝了一小口冬瓜汤,说道:“你呀,就是太直接了,缺乏那些当官所必需的一些特质。”
廖平安用左手手指点了一下:“什么特质?”
“你看黄宗伟、钱伟、钟万辉,上下周围,许多人一路高升,步步递进,不就是因为这个‘功夫都在诗外’的高级升官术到底是啥?要说水平,他黄宗伟、钱伟……等等的人,哪个能同你相比?”
“也不能够这样讲,他们各人有各人的优点。”
“他们这些人的优点就是跟随着时代同官场,能够与时代一起进步。”赵华激动起来,“半点文墨也无,不知道新闻是什么的人还过来接管新闻工作。咱们的报社也这样,清洁工、排字员、打字员等等人都变成了高校本科生、各种研究生什么的,都来当起报社记者了。要我看啊,以后国家就应少办或者不办那样的全日制的大学了,就去办一些一般文凭的速成的学校算了。钱伟他.妈的混上了研究生哩,他能研究个啥?是研究那个床上的功夫还是研究怎么去拍马屁?……”
“来来来,干一杯。”廖平安见赵华来了激动,拿起酒杯,朝赵华做了一个邀的动作,干脆一仰脖子干了个底朝天,“人家还是个书法家呢,字呢写得挺不错的呢。”
赵华冷笑道:“廖总,那样也算是书法吗?我每天只练习那几个大字,保准写得比那字还好呢。你没看着那些个明星,一个二个的自己的名字是写得真好、真有性格,可是他们也就只能去写下自己的名字。听说那个名字特地请人去给设计出来的。不相信,你自己去打听打听,他为那些个能拍马屁的那些人写那几个字,翻来覆去都是那几首唐诗诗,李白的《赠汪伦》、《早发白帝城》,杜甫的《望岳》,王昌龄的《出塞》,反反复复的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