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婷自杀了。
杨凯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带着哭腔,我生生止住追郑乐的步子,猛地发了疯似的朝十字路口跑,然后立马打了一个的士,紧接着就直接去了医院。
我真的没有想到于婷会闹成这个样子,她到底是有多绝望,才会走到自杀这一步?!我不能理解她,毕竟世界上没有什么感同身受。但是唯一能够知道的事情是,她现在难过的快要死掉了。
我追到医院的时候,于婷已经被送进急救室抢救。听杨凯说,她是割腕了的。杨凯一边说一边哭,我第一次看他哭,哭的呜咽,又说:“要不是我禽兽她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可是禽兽的那个人是我啊!!
我咬住下唇,只觉得浑身都难受起来。割腕?多可怕的方法,看着自己的血一点一点的流干,心里的恐惧大于疼痛吧?!可是为什么呢?!于婷,你为什么非要走这样的路!?
我在急救室外等了快四个小时,从走廊这边走到那边,攥着拳头,心里想着,要是她出事了,我怎么对得起自己!?
于婷啊于婷。
最后快第四个小时的时候,手术室里终于有了动静。这时候我才看见于婷被推出来,幸运的是她的脸没有被蒙上白布,也没有医生来和我说尽力了。我跟着急救床跑,心里庆幸又焦灼。
我突然想起来,我无数次这样被推进抢救室,又这样被推出来的时候,于婷都在我身边紧紧的拽着我的手,哭成泪人。
现在换成了我。她的脸色苍白的要命,我看见她的手腕上绑着厚厚的纱布,却还是浸出了血。
可是于婷,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我无端的心悸,就拽住她的另一只手。体温也是非常凉,她毫无声息的躺在那里,我几乎都快以为她死去了,又恐惧起来。
最后她被推入普通病房,我才松下一口气。医生交代我去买一些补血的来,说是于婷发现的还算及时,没有损耗太多的血。我想着庆幸,陈攸宁也坚决不顾睡不睡觉的问题来了医院陪我守着于婷。
本来我杨凯是说要替我的,但是我也不知道于婷多久醒,有些害怕她醒来看见杨凯会太过激动,就拒绝了。所以我和陈攸宁一大一小的趴在床边。
陈攸宁倒是因为太困睡着了,我就抱他去另一张床上。自己松了筋骨,没多久就天亮了起来。杨凯送来了早饭,我看他眼眶下面厚重的黑色,估摸着他肯定也没有睡。
然而奇怪的是,于婷一直都没有醒过来。杨凯急的又去问了医生,于婷的父母也急的心慌意乱。
我沉默的看着于婷,她的脸色已经慢慢好起来了。眼睫毛轻轻的颤动,睡颜安好。我轻声说:“你不愿意见我直接说就是,没必要让那么多人为你着急,也没必要作自己的身子。”
这时候就很明显的看到她的眼珠动了一下。我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既然你不想我看到,那我就走,你好好的养伤,别再做傻事。”
然后就起身,我没有回头看她,就直直的出了病房。杨凯见我出去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一下子就凑了上来。我抿抿嘴,又对他说:“她快醒了,你守着她去,我得走了。”
杨凯估计也是猜到了什么事情,见着我这样说也没有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又说:“我会照顾好她的。”
“那就好。”
我扯扯嘴角,又故作轻松的转身离开。
果然,等我出了医院大门的时候,杨凯就打来电话,说是于婷醒了,问我要不要折回去看看她。我就在电话这头嘿嘿的笑,然后说:“别了,我倒是怕我又回去她又醒不来。”
杨凯沉默了一会儿,打了个哈哈就糊弄了过去。
没有在陈家再呆到过年,我拉起行李,就坐了火车去了南方。比起北方,南方的雪才大了一些,我眼见着这里变得温暖动人,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去哪里。
最后我还是选择去我父亲那里。快过年了,我回去的时候看见他还在门口张贴对联。看见我的时候愣了一愣,又张开眉眼笑了起来喊我:“北月啊!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我说,带着深深的疲倦,“爸,我回来过年了。”
父亲的小日子过的还不错,他们基本上不用依附我给的钱来生活。父亲说他把钱都存了起来,给他们的小儿子以后读书用。我看着那小婴儿被厚厚实实的包裹在襁褓里,露出一张脸蛋儿。肉乎乎的也皱巴巴的,看不出来像谁。
我看了好几眼,眼前的这个孩子怎么看也是太幸福了。父亲和姨围坐在一起,坐在火炉边上看着他,每个眼神都是满满的爱意。然后父亲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下子转过脸问我:“北月会取名字吗?”
我一愣,父亲才絮絮叨叨的继续说:“你弟弟才出生七天,我还没来得及去给他上户。你知道的,我也不是什么文化人,想不了什么名字。你给你弟弟想一个,成不?”
“诶?让我取,可以吗?”
我有点犹豫,毕竟自古以来取名都是长者什么的。但是父亲只是摇了摇头,又说:“如果不是你,哪来的他这小破孩儿。你取吧,可以的。”
我想了一下,又看着这孩子睡的很安静。我突然觉得他就是为安定生活而生下来的,我说:“叫子安吧,林子安。我们这一家子的生活都过的太颠簸,如果真的要有什么名字来祝愿他的话,就叫林子安吧。平平安安的过完这辈子,那就好了。”
父亲想了想,立马就一拍巴掌叫起来:“对,子安!这名字好!”
姨又在旁边笑呵呵的说:“到底不愧是在外面闯荡过的,不像你爹,啥都不会,取名字都急了好一阵子。幸好你回来了,真是帮了大忙!”
我只好连答没有没有,两夫妻笑的合不拢嘴,父亲一口一个子安的叫着。
讲真,我真的很羡慕这个小孩儿。
在父亲家过年的时候,除夕前一天照例准备吃团圆饭,哪知道门铃突然响起,我觉得奇怪,一般除夕的时候别人家都不会到其他人家里来。
然后我就跑去开门,一时间我傻了眼。
林南阳提着礼物站在门口,雪落了一肩。然后他看着我说:“除夕快乐。”
我本能性的就想反手关门,但是父亲出来的太及时,一眼就看到了门口和我对峙的林南阳。我瞬间没有把他闭之门外的借口,只是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让门。
多可笑,我上次才说的,再见一定是仇人,可现在两个仇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这是多可笑的事情。
难得的沉默,父亲像是很久都没有见到过林南阳一样,激动的不行。又是骂又是打的责备他这么久不回家,甚至眼眶都红了。我突然明白了我和林南阳的区别,这顿饭吃的有些梗塞,我站起来,外面开始陆陆续续的燃起烟花。
接下来就是父亲一家的时间。我坐在一旁,好像是个外人,不对,我本来就是个外人。看着他们交谈,有说有笑,而我却什么都插不进去,好像失踪多年的是我一样,
果然血液还是最深的羁绊喃。
我转过身到阳台上去,在想着怎么计谋杀掉林南阳报仇这件事。但是我却始终不知道怎么做才好,我动不了手,甚至只是想他倒在我面前的画面,就已经浑身发寒。
是啊,那是我相处多年的哥哥,我怎样才能对他下得去手。
但是他呢,为什么又能对照顾他这么久的野帮下手?
我突然变得矛盾至极。
最后是一个电话打断的我,我看了看屏幕,是陈凌兰打过来的。
“你去哪里了?”
“我回南方这边的家了。”
“不回来过年?”
“呃不回来了。”
“攸宁很想你,你在大年过完之前回来看看他吧。”
“嗯,我会的。”
我这样说的,那边就没有了声息。随后我摁掉,紧接着外面的烟花猛然间齐齐绽放,震耳欲聋,把天染得透亮。
接着就收到很多新年快乐的短信,荣光华的,房东的,秦蓓蓓的,罗旭的,谢染的,杨凯的,艾元良的,陈凌兰的,白元蝶的,王云若的,姜沛儿姜凌的。短信一条一条的跳出来,我猛地往下滑,最后看见许幕的短信。
他说,新年快乐,月儿,你可曾想过我。
我没有回复他。
许幕,你就不要来打扰我。
我转过身的时候,姨已经带着孩子回房休息去了,太吵的烟花声会吓到他。而父亲好像还有事处理又回到了书房,所以客厅里只剩下我和林南阳。他坐在沙发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我。
“林南阳,你是在赌我不敢杀你吗?”
我也盯着他,缓慢的说。他只是愣了愣,又低下脑袋:“你怎么会杀我,北月,你到底不肯原谅我吗?”
“原谅?”我笑起来,“你跟我说了多少次原谅,你就做了多少可怕的事情。”
“我只是想”
“只是想保护我!?”我打断他的话,“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的保护我,就是欺骗,忘恩负义,不择手段。”
他被我咽的不知道怎么说话,我又指着他道:“野帮对我们有多大的恩?收容我们,帮助我们,教我们一些打架的技巧,教我们人情世故,可以算是亲人,可是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联合其他的人来让他们丧生!为什么!!”
“可是北月,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他突然埋下头,呜呜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