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曦待妈妈走了,方才解下了斗篷。此时暮雨已经打探回来。将霍清与终离的事清清楚楚的禀告了一遍。华曦听后不禁浅笑。她还以为霍清清傲的不食人间烟火呢,原来竟也喜欢这外面的野花。只是可惜了朝阳公主的一片真心,堂堂西秦的公主,竟为情郎追到烟花柳巷来。她若不帮她一把,岂不是辜负了这一片芳心。
“沐朗,你说若是皇上知道未来的文状元只是沉醉烟柳巷的风流荡子,还会把这状元头衔给他吗?”华曦笑得绚烂,沐朗自然知晓了她的意图。要说这鬼点子,她任第二,没人敢任第一。霍清这次是要栽了。
“当然不会!这种事暗地里倒也罢了,闹到明面上,朝廷也会无光的!”
“那如果皇上若知道,他的女儿为一个风流浪荡子不惜屈驾到烟花柳巷,你说他还会重用他吗?”华曦继续问,似乎根本不想就这么简单了事。
“你这个机灵鬼,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想怎么恶整霍清?”沐朗浅笑,他是越来越喜欢她这算计人的样子。云淡风轻之间,杀人于无形。更重要的是受害人还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暮风,暮雨,你们两个过来!”华曦冲着沐朗嫣然一笑,向二人吩咐了几句。二人很快领会,躬身退了出去。沐朗将华曦拉至自己身边,把玩着她的一缕青丝,有些期待的说道:“看来今夜有场大戏啊!”
华曦笑而不答,只是静坐饮茶。眸光中同样带着几分期待。
朝阳公主本来是来找霍清的,可是谁知进来却再也看不到霍清的身影。她又不好直接问妈妈,只能坐在厢房内干着急。她中意霍清其实要追溯到六年前,虽然那场与沐钺的比试他输了,但是他那隽逸的身姿却在她的心底萌芽。那时她便认定霍清便是她未来的驸马,若不是沐铄为了能尽快重出朝堂,准备将她许给护国公府的嫡子凌筠辰,她也不会急着来此地。只是她却没想到当年答应她会娶她的霍清,竟会流连这烟花之地。
正当朝阳左右为难之际,却听见外面几个舞女的对话,侧耳倾听,却让她的梦彻底破碎了。
“你们知道吗,咱们的头牌终离傍上了霍府的三公子!听说霍公子还承诺她要为她赎身呢?”
“可不是吗?她还真是好命,霍公子可是内定的状元爷,她这状元夫人是当定了,日后这荣华富贵可是享之不尽。”
“哎,你们就别羡慕了!如今这霍公子估计正在终离床上呢!谁叫咱们没她那勾人的手段呢?”
朝阳在厢房内捂着耳朵,却再也听不下去了,不顾侍女的阻止,立刻冲了出去。
“说,终离在哪个房间!”朝阳突然拽住一名舞女,厉声问道。
“就在左角第三个房间!”舞女支支吾吾的回道。朝阳此刻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在宫外,气势汹汹的便向那个房间而去。此时倚红坊下面正表演着艳舞,哪有人会注意楼上的事。
朝阳一脚踹开了终离的房间,便看到霍清正抱着衣衫不整的终离。二人坐在榻上,终离手上还端着一杯未尽的酒。终离此刻雪腮红润,一看便知刚刚二人在屋内定是做了些羞人的事。
“朝阳?”霍清被这一幕,酒劲也醒了一半。在看眼前一身男装,泪眼婆娑的朝阳,也不禁蒙了。
“霍清,你对的起本宫吗?你对的起六年前对本宫的承诺吗?我恨你,恨你……”朝阳歇斯底里的哭嚎着,说完便冲出了大门。向楼下跑去。此时因为刚刚的撞门,束发的玉簪也不知何时掉了。云发散开,飘逸在身后。那带着泪痕的脸,让本就长相出众的朝阳更加唯美。此时看客们将注意力也都放在朝阳身上,皆是一脸惊诧之色。
“朝阳……”霍清喊了一声,也知道今日惹祸了,立刻推开终离追了出去。终于在楼下追到了朝阳,朝阳推搡开他,反手便给了他一记脆响的耳光。众人也终于明白发生了何事,都在一旁议论纷纷。没想到霍公子还有这么漂亮的一位红颜知己,真是艳福不浅啊!
“朝阳,此处不是说话地方!跟我走!”霍清也知道今夜这事不可闹大,在朝阳的反抗中,将朝阳从倚红坊带了出去。
华曦站在楼上,将所有发生的事都看在眼里。有些不满意的叹了一口气,到让身侧的沐朗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了,还不满意?”
“不是!”华曦回的干脆,将斗篷重新穿好,也准备离开。
“那你叹什么气?”沐朗很自觉地上前为她系衣带,又问了一句。
“我是在想,这霍清对朝阳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看情形这朝阳貌似不是单相思。”
“管他是什么,明天爷就让这事传遍大街小巷,街头巷尾!”沐朗牵着她下楼,已经准备把这事闹大。
“不着急!先小范围流传着吧。不过可别让这事给灭了。等到殿试一过,就有霍清好看的了。”华曦似乎并不想这么快动手,反而拒绝了沐朗的意思。
“鬼机灵!”沐朗见她有主意,也就不再问。反正是自家媳妇算计别人,他有戏看就行。
殿试很快便开始了,这一次由秦皇亲自主持,华曦自然陪同在侧。华曦看着角落里的区轶枫只是淡然一笑,心中却十分安慰。他果然没让她失望。眸光再看向第一排的霍清,气色却不是很好。华曦仍然浅笑,看来最近的风月之事,让他甚是劳神啊!
秦皇今日出的题目是论和。题目一出,众人立刻开始疾书。秦皇眸光打量着殿中的每一个举子,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大概过了两个时辰,殿试便结束了。在众人的参拜声中,秦皇带着各位举子的考卷离开了大殿。华曦跟在秦皇身后,只是在经过霍清身边时露出一记浅笑,虽然绝美却让霍清感到一丝寒意。
霍清眸光注视着华曦离开了背影,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不过思虑一下今日的答卷,应该是完美。不安在心里掠过,很快也就释怀了。
霍清一回到霍府,就听见管家来报,景王正在书房等他。霍清迟疑了一下,似乎已经知晓了沐铎来意。步伐有些凌乱,还是去了书房。此时霍羽和霍馨也在,见霍清来了,霍羽立刻拉着不情愿的霍馨离开了。沐铎看着霍清,本来愉悦的脸上立刻变得阴沉不定。霍清在门口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落座在沐铎对侧。67.356
“今日殿试可顺利!”沐铎为霍清倒了一杯茶,言语倒是和气。
“还好!”霍清饮茶,却知道想隐藏的事今日怕是隐瞒不了了。
“你和朝阳是怎么回事?”沐铎突然看向霍清,眼底多了几分审度。他一直以为他是最了解他的,可是却发现其实他对于六年他为何出走,也只是一知半截。
“你都知道了,又何必再问?”霍清不想说,是因为在沐铎眼中看到了质疑。
“你知道你不能做驸马,更不能做朝阳的驸马!你知道我们和沐铄从来都是对头。而且西秦的祖训你也清楚,驸马不得参政,你难道想就此葬送你的大好前程吗?”沐铎不禁有些懊恼,他这么明白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糊涂。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会避了六年。我本以为她忘了。谁知道她会出现在倚红坊!表哥,我真的舍下了,六年前便舍了。”霍清不停的揪着眉心,很是烦躁。虽然心中对朝阳有所愧疚,但是面对前程,他早已做了选择。
“如今这事还只是在烟柳巷小范围传,幸好父皇还没主意到此事。赶快解决掉那个终离,万不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沐铎听霍清这般坦诚,还能说什么。怪只怪朝阳这个害人精,果然跟丽妃一样。还真是要想个办法,尽快把她嫁出去。
“你放心吧!我已经在善后了!”霍清知道沐铎不会放过朝阳,但是也没打算为她求情。挡他路的人,哪怕是挚爱也都只能割舍。
沐铎见他都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也就不再多言。与他聊了聊今日的殿试,却不想霍清却突然向他问道:“表哥,如果此刻让你杀了华曦郡主,你可下得了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沐铎被他这一问,不禁一怔。眸光与霍清对视,转而便转向一处。
“没什么,只是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霍清想到朝阳,不禁就想起儿时的一些过往。只是见沐铎眸光躲闪,便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你始终还是喜欢她的!”霍清莫名其妙的对着沐铎笑道。
“胡说!”沐铎眸光再次躲闪,继续饮茶。只是心里却在不停的重复着霍清的这句话。
“你骗得了霍羽,骗不了我!若是不爱,何必记挂十年?”霍清注视着沐铎,眸光中尽是审度。
“那是恨,只有恨!”沐铎狠厉的说道,眼前又不禁浮现出华曦的绝美笑容。
“没有爱,哪来的恨?我只是希望,等到你像我今日做决断的时候,能够斩断情丝,不要在为情字所累!”霍清言语中透着几分无奈,说完便起身离开了书房。沐铎望着眼前的空盏,一时间觉得心好乱。他对华曦真的是爱吗?他反复一遍遍问着自己,却始终没有一个答案。他只知道他当年的一片情谊被她践踏,而他也差点死在她手中。无论时间过多久,他需要的最终只是两个字,臣服。对,就是臣服。沐铎这般想着,突然觉得豁然开朗。一切的郁结终于有了突破口。这不是爱,只是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