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又要赶路,骑马多有不便!除非你不打算回城参加宫宴。那么本宫到乐意陪你继续骑马!”兰澈立在华曦身后说道,却也不急着上车。就这样与华曦耗着,可是华曦却耗不起啊!
“这……似乎不合规矩!”华曦略有迟疑,望着兰澈这豪华版的豪车,也是左右为难。她今日似乎一直被兰澈牵着鼻子走,从轻骑出门开始就都是一个大阴谋。
“你何时这么守规矩了!走吧!”兰澈示意随从掀开了车帘,带着华曦便上了马车。这车内有一人多高,华曦完全站立也不会碰到头。厚厚的裘毯上放着一张红木案几。旁边暖炉中的炭火烧的正旺。华曦褪下了大氅,便落座在案几前。眸光看向案几的一面精致的小屏风和摆满书的楠木书匣。也不禁暗赞,这哪里是马车,根本就是一个小型起居室。
“上次本宫有幸喝到你亲手煮的茶,不知今日是否可以再品尝一次?”兰澈落座,此时马车已经奔驰在来时的那片密林。虽然速度很快,却没有任何颠簸,好似静止一般。华曦眸光看向案几上一应俱全的茶具,似乎已经没了拒绝的理由。
“一杯茶而已,有何不可。兰太子稍后!”华曦动手将一只鎏金壶放在暖炉上温水。随后便取了一点茶叶,放在鼻尖轻嗅了几下,随即淡然一笑道:“原来兰太子也喜欢这云雾!”
“西秦最著名便是这云雾,本宫不过是入乡随俗而已。若郡主有幸去南梁,倒是可以尝尝南梁的金叶。”
“若是如此,那注定要成为遗憾了!”华曦将沸水注入到茶盏中,撇去了头沫后,便将香气四溢的茶汤倒在了茶海中。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还真是让喝茶的人看的心动澎湃。兰澈先一步将茶海拿起,为华曦倒了一盏滚热的茶。只是对华曦这般毫不留情拒绝甚是不解的问道:“郡主为何会如此排斥南梁?”
“兰太子这话说的不对!我从来都不是排斥南梁!恰恰相反我对南梁多的只是感激。只是时不待我,注定是要亏欠南梁。”华曦带着几分抱歉向兰澈说道。举茶轻嗅,却从这茶香中立刻辨出了这是云雾的珍品。整个西秦也只有秦皇可以享用,她也不过是被赏赐过一盏而已。兰澈这么轻易就找到了这样的上品,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本宫曾说过,选择全在郡主!是不是亏欠也在郡主!难道郡主真觉得沐朗可以帮你达成所愿?也许是因为郡主并不了解沐朗,并不了解他所修习的绝心咒。方才会这么武断。”兰澈似乎并不急于饮茶,只是将杯盏放在慢慢摇晃。他不信华曦心中对沐氏就没一点怨气,对沐朗就完全的放心。他就是要找到他们之间的那道沟壑,那么一切就会简单多了。
“既然兰太子了解,那么可否释惑?”华曦听他提到了沐朗,自然会好奇。对于沐朗,她有时觉得他离得很近,有时又觉得他离得很远。她一直认为是自己内心在作怪,如今看来也不完全如此。
“绝心咒,天下武学之至尊。只是修炼绝心咒的人,必须做到三绝。绝心,绝情,绝爱!沐朗之所以打不过本宫,就是因为他做不到这三绝,所以他的绝心咒便无法大成。但是只要他还在不断的修习,他的感情就会渐渐被磨灭。终有一日他还是会走上这一步。郡主难道真的愿意与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共度一生?”兰澈在陈述时一直盯着华曦眸光的变化,就那样看着华曦的眸底从震惊最终渐渐黯淡。直到最终的静默不语。
兰澈将时间交给了华曦,随她一起沉默。他相信他今日的这番话,华曦会重新做一个考量。除非她能放下西秦与北齐的仇恨。否则她与沐朗定会从此沟壑丛生。
“太子殿下,前面有一路兵马,正向这边赶来!”正当马车中寂静无声时,外面护卫的禀告让兰澈无忧的脸上多了几分不悦。华曦顺着窗纱向外看,除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却看不清来人。
“不用惊慌,看清来人再动手也不迟!”兰澈向外面吩咐道,华曦只听见刀剑入鞘的声音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随着马啼声的渐近,华曦也看清了对方旗帜。
“沐朗!”华曦清楚看见在队伍最前面的那道熟悉的身影,心里所有的阴霾瞬间被这比月光还皎洁的光芒驱散的无影无踪。华曦立刻出了马车,立在外面看着由远及近的沐朗。心里却一直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告诉着自己。绝情绝爱又如何?绝心咒无法大成又如何?她爱上了他,就认定了他。这辈子,下辈子,她只要与他厮守在一起。
“神策营奉旨护送南梁太子殿下入宫饮宴!”随着校尉的一声明亮的吆喝,神策营的兵马已经将兰澈的车驾围了起来。兰澈的暗卫即便想动手也已经没有了理由。兰澈坐在车内纹丝未动。只是掀开了车帘看向了马背上的沐朗。
“晟王殿下亲自护送,本宫还真是受宠若惊!”兰澈即便心里有再多的不悦,也都丝毫不会流露在表面。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容,依旧是温文尔雅姿态。只是在华曦眼中却都成了虚伪的代名词。
“华曦,过来!”沐朗并不理会兰澈,而是一伸手便将华曦从车上带到了自己身前,二人同骑一匹马,却让华曦很是自在。
“南梁太子是西秦的贵客,自然是不可怠慢!”沐朗待华曦坐好,方才向兰澈回道。即刻吩咐人马开动,便向京城而去。兰澈命人放下了车帘,銮驾重新动了起来,只是手中的茶却一滴也未饮。刚刚是太热,而如今却是人走茶凉。兰澈将茶一饮而尽,菲薄的嘴角漾起一个美好的弧度。云雾,果然是茶中圣品。
华曦到畅春阁时,宴会已开。秦皇正在与各国使臣相互把酒言欢。衣着鲜艳的舞姬正踏着欢快的节奏在场中起舞。华曦立在殿外,等待内侍的禀告。眸光扫向殿内,除了沐铎几位亲王都到了。太子的手臂虽然还挂着伤,但似乎也已无大碍。华曦在看向朝臣这边,右相固伦,左相秦弛,怀恩候文恆,护国公凌清政,大将军霍言,夏侯邑依次坐开。而在秦皇下首两侧一个位置还空着,而另一个位置上坐了一个卷发碧眼的异域男子。男子此时正盯着场中的舞姬,是不是露出放荡不羁的笑容。华曦看着长相如此有特色的男人,那定是番邦那依族的图裂王子。
乔公公立在秦皇耳边低语了几句后,歌舞即停,随着舞姬的匆匆退场,兰澈方才步入殿中。华曦与沐朗跟在后面,一脸坦然的接受着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今日来的都是朝廷重臣,而她能出现在此处,还真是鹤立鸡群。
“南梁太子兰澈见过西秦皇帝陛下!”兰澈淡淡的笑着,微微躬身向秦皇行礼。与生俱来的贵气带着温润如玉的样貌,只需一眼,就会被其深深的折服。秦皇打量着兰澈,心中不禁也在叹服。即便是被喻为西秦第一公子的沐钺,样貌虽然不逞多让,但是却也少了他这无法比拟的贵气。
“南梁太子不必多礼,快请入座!”秦皇让座,随后眸光便看向华曦与沐朗。二人行礼后,沐朗落座在亲王位,而华曦却不知该坐到何处。她的身份算是朝臣,可又是质子,这么尴尬的身份,怕也是绝无仅有的第一人了。
“华曦,齐王因故未来,今日你就代替他吧!”秦皇说话间,宫人们已经在图裂王子的下首又加了一张案几。华曦领旨拜谢方才落座。只是落座时,却看到图裂一直在盯着自己,还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
华曦颦眉紧蹙,眸光中带着几分厌恶看了他一眼。心中却甚是不满秦皇这样的安排。这个图裂明显就是一个酒色之徒,被人这样盯着总归是不舒服。
“华曦郡主,久仰大名!”图裂王子突然向华曦敬酒,并小声的说了一句。华曦举杯只是回礼只是浅酌。眸光看了一眼对面欲要对图裂发难的沐朗,微微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沐朗紧皱着眉头,不悦的吞下了一杯酒。眸光冷冽的看了一眼此刻正盯着华曦的图裂,心中已经暗咒千百遍了。
“图裂王子……图裂王子……”秦皇看向此刻已是心猿意马的图裂,欲要向他敬酒。只是连叫两声,对方皆无反应,还真是让秦皇有些郁闷。番邦素来豪放,只是这般直白不顾,还真是着实无礼。
“陛下!”图裂身侧的侍从见他无反应立刻提醒道。图裂方懵醒,立刻起身向秦皇敬酒。也知他刚刚甚为失礼,又向秦皇说道:“听闻皇帝陛下喜欢番邦舞蹈,所以我特意为陛下备了一支,还请陛下笑纳!”
“既然王子这般有心,朕到愿意一赏!”秦皇饮尽了杯中酒,和悦的回道。图裂见此立刻示意随从退下,也就是半刻的功夫,殿中又重新响起了一段欢快的曲乐。带着浓浓的异国风情,倒是让百无聊赖的华曦提起了丝丝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