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到底还是不欢而散了,虽然没吵起来,但赵母和赵清河的心里都不痛快,一个历经了前世今生的心酸,怨母亲偏心,一个看不上闺女花销大,不为家里考虑。
第二天一早,赵清河把厨房收拾好了,就看见刚上高一的赵清草正跟八岁的赵清江抢糖吃,那时候的糖虽然大家都买得起,但对于赵家这样的家庭来说,还是挺奢侈的,平日里也就这两个小的有的吃,但以赵母的抠门绝对不会买太多,这不,赵清草和赵清河这俩小霸王就因为这糖打起来了。
赵清草十五了,身高自然比八岁的赵清江高,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把赵清江推到地上抢到了糖,她还特得瑟的扒开糖纸,一下一下的舔着,就当着人家赵清江的面,给赵清江气的哇的一声就哭起来了。
赵母背了个包,正要去场子上班呢,听见宝贝儿子哭感觉跑出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赵清草一见大事不好,感觉把糖都塞到了嘴里,嘎嘣嘎嘣的嚼碎了咽了下去,赵母不知道怎么回事,把小儿子扶起来见刚换上的衣服都脏了,气的不行,抬眸看了看赵清草又看了看赵清河,到底没舍得骂娇娇女赵清草,指着赵清河骂:“你是死人啊,就杵在门口不挪窝!没看见你弟弟摔倒了吗!”
赵清河不干了:“他到地上了你骂我干什么?”
谁莫名其妙被人吼都不会高兴,这大清早的就不消停!
“你还有理了你!等老娘下班了回来收拾你!”赵母看着墙上的挂钟,都那个点儿了,也不敢再耽搁了,把儿子退给贴心的小闺女,哄着他们:“清草你照顾下弟弟啊,等妈回来了给你们买糖吃,不许再闹了!”
她也是知道儿子和小闺女一定是闹矛盾了的,不然好好的怎么摔了?但小闺女贴心,她舍不得骂,有气也只能冲着二闺女去。
说完赵母急匆匆的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还瞪了眼赵清河:“给我看好你弟弟妹妹,他们俩要是有啥闪失,老娘回来扒了你的皮!”
她就是看不上二闺女,这些年花了她多少的钱呐?书读的一年又一年!她那些年都是给她打工了!
“……嗯。”赵清河不爱搭理她,却更不爱跟赵母吵,敷衍的答应了,但她心里还是不平衡,按说到她这个年纪,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总不该在和弟弟妹妹争宠,看不惯老娘偏心,但她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也有可能是上辈子自己的悲剧就是因为赵母的偏心造成的,所以她对这件事才格外的在意,总之,她在想,赵清草也只比她小一岁而已,凭什么在赵母那就像小十七八岁一样?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像赵清江那么大的年纪都得自己上学,自己做饭吃了,可赵清草呢?十五岁的年纪,偏偏爱和弟弟抢吃的,和姐姐争宠!十指不沾阳春水,活像个大家闺秀一样。
越想越烦,但要出门,赵清河也不放心,赵清草和赵清江太能作,她要是走了,不定就真能闯祸,她还是得看着。
就这样她在屋里看书,赵清草和赵清江在大屋玩,他们俩闹得厉害了,赵清河就出来说他们几句,当然,这俩小的一定不会听,一个比一个对她咋呼的厉害,她就拎起鸡毛掸子准备打人,俩人就都老实了。
等她进屋,能安静一会儿,却还能听见赵清草慷慨激昂的跟赵清江说‘当年’她赵清河是怎么虐待赵清江和赵清草的,其实赵清草背着自己跟赵清江说自己坏话,说自己小的时候带着三岁大的赵清江打他,骂他的事,赵清河是知道的。
但人的嘴长在人家自己身上,即便是说道的是她,赵清河也没办法,就这样总算熬到了晚上,赵清河把饭做好了,两个小的玩了一天,吃多少顿都不觉得饱,一个劲儿吵着要开饭。
“赵清河,我要吃饭,你给我盛饭!你要是再不给我吃饭,我就告诉妈,说你虐待我,打我还不给我饭吃!”
赵清江嚷嚷,赵清草则坐在一旁看好戏。
哼!她就是看不惯赵清河那样儿,不就是学习好点吗,瞎显摆的,左邻右舍都知道她了!
“那你就告去!”赵清河无所谓,如果她没记错,相亲之后不到半年她就嫁人了,这个时候赵母是绝对不会真的找她的麻烦,就算是找麻烦她也不怕!
赵清江一直唯我独尊,这回听见自己的威胁不好使了,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就嚎,一边嚎还一边口齿不清的骂:“赵清河你不是人!你不给我饭吃,你虐待我,哇……”
我不是人?!
赵清河哪怕加上上一辈子的岁数,有五十多岁的人了,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气的直哆嗦,也赶巧,这会儿赵母拎着菜回来,见这闹成这样,外边不少人扒着窗户瞧热闹,屋里小儿子还坐在地上嚎,又是气又是烦,叉着腰吼道:“赵清河你个作死的!一天不挨揍你皮子痒痒是不!”
赵清河正气呢,赵母这一吼,无疑是撞到枪口上了,赵清河也开吼:“你儿子皮才痒痒了呢!大小伙子就因为自个儿姐姐说要等上班的妈回来在开饭就哭,还骂他姐不是人!有他这样的吗!”
赵母一怔,真没想到是这么回事,可在她心里,一直乖巧的儿女不可能是这样的啊,赵清草一听不干了,跳出来指着赵清河:“赵清河你瞎说!明明是你故意饿着我弟。”说完又看向迟疑的赵母:“妈你别信她的,我和清江也说等您回来在开饭的,可是清江才多大啊,我们能饿着他能吗?我就跟二姐说,我说给清江那个馒头垫垫肚子吧,结果我二姐说什么都不干,她这就是故意的!”
赵清草紧紧的盯着赵清河,好不得意:“妈,你知道吗,她就是故意的!故意饿着清江,不给他饭吃呢!”
赵母觉得也是这么回事,骂道:“小骗子,还敢跟老娘撒谎了!诬赖你弟弟!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赵清河被赵清草那一通诬赖气的不行,眼见着赵母这就信了,心里不是不心寒,但早已习惯,也没觉什么伤心,只跳开,躲着赵母的手,扬言道:“撕烂我的嘴?!那你撕啊!左右你撕完了我也不用去想什么亲了,你就养我一辈子吧!”
赵母心头一跳,头脑顿时清醒起来,呐呐的不动手了,赵清河冷哼一声,去厨房拿了饭菜,进了自己的屋,她吃饭那会儿,还能听见赵清草气着嚷嚷:“妈你怎么回事啊!她说那么一句您就熊了!打脸耽误事,您不会掐她啊,就往胳膊和身上掐,到时候穿着衣服,啥事也不耽误!”
“行了行了,闭嘴吧你,就你能!”嘴里反驳着小闺女的话,心里却活动起来。
是啊,打脸耽误事,那就往身上打呗!
屋里,赵清河无力的叹了口气,这个家,她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秦家。
秦母推推秦父:“我可听说,老赵家那大闺女打听咱们老二呢。”
秦家有三个孩子,老大是个闺女,叫秦亚芳,已经嫁人,老二秦昭国,今年二十五,大龄男青年,最小的儿子秦利民今年十七岁,再有两年就得考大学。
“奥?那这事有门,有门。”秦父坐在炕上卷着寒烟,点点头,刻板的脸上这才露出点笑模样。
秦母却埂了梗脖子,不大乐意:“我可听说,哪家闺女现在还是个高中生,那她嫁给咱们家要是还想再上学咋整?咱们家已经有一个高中生了,再来,那里吃得消!”再说,她的钱,那是要给小儿子攒钱娶媳妇的,哪能给一个外姓人花?
“高中生咋咧?就是高中生才配得起咱们昭国嘛!这要是把高中生娶进门,看谁还敢笑话咱们昭国是‘大龄男青年’娶不到老婆的光棍!”秦父说完,点着了旱烟,又说:“再者说,嫁进咱们秦家,那就是老秦家的人,到时候念不念书还不是咱们说的算?!家里已经有一个小叔子在读书了,但凡有点羞耻心的,也不会巴望着要咱们两个老的供她,你瞎操个什么心?”
言下之意,供儿媳妇读书,他也是不会同意的,不过如果是二儿子供着,那就另当别论了,那是人家夫妻俩的事。
秦母却不一样,她觉得二儿子是她生的,他的就是她的,如果二儿子供媳妇上学年数,那要给她的家用一定就要缩水,到时候花的不还是她的钱?但现在八字还没一撇,秦母也懒得说。
能不能娶回家,还两说呢!最好就是娶不回来,这样儿子挣的钱她还能再多拿些,给小儿子攒钱娶媳妇上大学!
秦家两兄弟住一屋,秦利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尽可能的远着哥哥,就怕被沾染上什么毛病,心里却想着二哥的婚事,实际上秦利民不想要二哥结婚的,大姐那会儿结婚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可劲儿的蹭家里的便宜,等大哥再一结婚,娶了个外姓人进门,指不定变得比大姐还厉害!那就没成家的他岂不是很吃亏?!
翻来覆去的,还是忍不住问他二哥:“哥,你,你真想结婚啊?结婚有什么好的,要有个人管着你,唠叨你,你看看咱妈,再看看咱姐,那都成什么样了啊,都是结婚害得!”
秦昭国没弟弟那些心思,又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只当是兄弟谈心,其实结婚,他是着急的,他已经二十五岁,别人像他这么大的年纪,孩子都满地跑了:“嗯,我想结婚了。”
秦昭国想结婚,想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秦昭国这人虽然算不上聪明,可好在心实在,他现在就想啊,要是他要相看的那个姑娘要嫁给他,他一定对她好,让她穿最漂亮的衣服,吃最好的东西!
秦利民撇撇嘴,心想老男人也思春啊,也不说话了。
他再怎么巧舌如簧,哄哄老妈行,可总不能开口不让大哥结婚吧?
只是谁会嫁给一个总出国打工,没有正经工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