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才过,荣妃心内记挂着太后那边的动静,也没能吃个安稳。
“娘娘,先卸了簪钗午睡下吧?”丫鬟呐了呐又有些心疼的补说道,“这几日,您食不知味夜不安寝的,人都瘦了一大圈!皇上见了,怕是要心疼了!”
“哼~~~他啊!心都拴在那小妖精肚子上呐,哪里有心思管我的死活!”荣妃嘴上虽是说的冷淡,可人却移步到了铜镜前,凑近了身子照看着铜镜内的面容,“我若不为自己多思忖思忖,再过上那么几年怕是这张脸也笼络不来皇上那颗薄情的心了!”
贴身的丫鬟见荣妃说的凄苦,心内也是一阵酸楚!
这偌大的皇宫内,女人最是不值钱,你若一时消极那伺机而动的不由分说就会将你踩在脚下,永不翻身!
“荣妃娘娘!”在外伺候的丫鬟进得内堂来通报道,“太后遣人来,让您午后到她宫中品茶。”
“来的正好!更衣、梳妆!”荣妃知道,太后娘娘那是‘过来人’,这深宫后院中任何一个女人怀了龙胎她人岂能还睡得安稳?
安抚亦或说是镇压~~~太后这么多年做的最是得心应手。
“给皇额娘请安!”荣妃屈膝对着上座的太后伏了三伏,又娇笑道,“您这是得了什么好茶?还劳烦您记挂着臣妾!”
“来,坐到哀家身旁来。有日子没见你过来走动,怎么着身子上有些不爽利了?”太后拢了荣妃的手,亲热的抚摸着,“我怎么看着,人有些憔悴了?奴才们伺候不周全了?”
荣妃空着的那只手捻着巾帕掩了掩嘴,很有些欲言又止的道,“是臣妾自己,这心下总有些自责!”
“哦?荣妃自来是最安分守己、体恤圣意的,这自责可是从何而来?”太后那一双凤眸蓄满了疑问,可众人却都明白,这是不得不为了脸面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荣妃等的就是此刻,听得太后问起,赶忙伏膝跪在了地上,“臣妾侍奉皇上日久,却久不能为皇家孕育子嗣!这是臣妾失德!愧对皇上厚爱,愧对皇额娘厚爱!臣妾不如婉嫔有福气,心内惶然。”
“婉嫔那自是有福气的!可你也不急在这一时啊!”太后听闻荣妃说的如此直白倒也能体谅她一二,“你样样在这宫内都是拔了尖儿的,不缺这一个!”
“皇额娘,您是知道的,只这一个便是我们女人家用身家性命去换都甘愿的!”荣妃说到动情处,忍不住落了泪,“皇额娘,我心里苦!”
“起来说话吧!”太后见着荣妃似要去钻牛角尖,不免冷了冷脸。
“皇额娘!”荣妃挪膝向着太后又靠了靠,凄然道“您不要怪罪臣妾,臣妾也只是一时糊涂,再过些时日定是能想明白的!”
“一时糊涂?混账,这你也敢张口乱说!”太后一时气结,重重的拍了下榻案,“我那乖乖皇孙岂能容得你一时糊涂?”
“臣妾不敢了!”荣妃哭的越发慌乱,嘴里忙不迭的认着错。可那一双红肿的水眸却藏着另一份不为人知的歹毒。
“这皇嗣之事容不得半点马虎,更遑论你竟有如此冲撞龙胎的想法。哀家此时若是禁了你的足,你怕是更心生不满~~~这后宫的风言风语多半也会叨扰到婉嫔那里去。”太后低头睇了眼装的惶惶然的荣妃道,“婉嫔此胎就交由你照看,我皇孙安好你便安好!你可明白!”
“臣妾虽无能可也定当竭尽所能为皇上、太后照料好皇家血脉!那孩子虽不是由臣妾孕育可名义上也是要喊臣妾一声‘荣额娘’的!”荣妃口中恭谨,心内却早已笑的张狂,她走此一步危棋为的不过是太后的这一句懿诏。
荣妃心内早有了筹谋,这孩子虽是她心内的刺,可黎妧初却更是她眼中的钉。
没有太后的懿旨,黎妧初肚子里的那块肉她也定是要除的,可求得了太后的金口她便有的是办法让这宫内的某人——一起陪葬!
但荣妃还是借由太后的名义给黎妧初送进补汤药将孩子害死并且诬赖是另一个嫔妃——令妃做的,成宇爵大怒将令妃打入冷宫,并为了安抚黎妧初将她升为婉妃。
荣妃出得太后宫中,心内已然是智珠在握。那丽颜上的娇色也不由得更靓了两分。
“来人!”
“娘娘您有什么吩咐?”小丫鬟亦步亦趋的紧随在荣妃身侧,待见得主子眉目间有了难见的喜色,自己也跟着缓了口气。
“去令妃宫中,邀她明日一同去临轩阁听曲儿!”荣妃戳了戳护甲又道,“就说我点了她最喜欢的那出《定风波》!”
“是!”小丫鬟领命,自是前去令妃处传话。
翌日,临轩阁。
高台上角儿们出将入相,唱念坐打,那一出出戏折子轮番将唱着。
高台下荣妃、令妃比肩而坐,两人也是闹得格外‘热络’。
“听闻姐姐昨日才领了个好差事?”令妃抿了抿瓷碗中的马奶子,回首戏谑的调笑道。
“好差事!那我去禀明太后,让她老人家将这差事转于你可好?”荣妃说的真切,倒是全不做推诿。
令妃平日里吃惯了荣妃的闷亏,自己又笨嘴拙舌的,总也讨不着个伶俐。
今日被这一噎更是除了赶忙摆手推拒外也没了别的说辞。
她这多说多错的,竟给自己惹不痛快!
“哼~~~你往日不是与婉嫔格外交好些吗!她这怀了龙种你这做姨娘的脸上也有光啊!”荣妃见这令妃愚笨的连个话也回不利落,挤兑起来到有些失了兴致。
荣妃挑了挑桃花凤眸,掩面轻咳了一声,身旁的小丫鬟赶忙上前来为她碗内添马奶子。
“哎呦!这该死的蹄子!你是要烫死我不成!”荣妃一声娇吼,那小丫鬟早已吓得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娘娘,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丫鬟边哭边左右不停的打着自己嘴巴。虽是荣妃自己扬手掀翻了杯盏,可小丫鬟哪有胆量去与主子争对错。
“知道该死!就不要让我再见到!拉出去~~”
“娘娘,饶了我吧!!!娘娘!饶命啊~~”
“哎!真是没一处让人看了高兴的!你先坐坐,我去换件衣衫!”荣妃说的傲然,全没把条活生生的性命放在眼中。
令妃虚抬了抬巾帕擦拭了下头上的冷汗,她本是有心先告辞却碍于荣妃的跋扈不敢再做造次。
荣妃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进了临轩阁的后厅,吩咐道,“让外面候着的,进去吧!教会他怎么说了吧?”
“娘娘,太后小厨房里的来回话了!”临轩阁伺候着的小太监跪在令妃脚边,唯唯诺诺的说着。
“太后那边的人,来这里做什么?”令妃听得一愣,不由得问道。
“说是,太后那里给婉嫔娘娘熬煮的进补汤药现下已经温在暖盒里提了过来!您看荣妃娘娘这~~~这汤药需趁热服食~~~”小太监回的谨慎,这一字一句他不敢错漏了半句。
“太后那边的事儿,自然是耽误不得~~~这一趟我去走动走动吧!”令妃倒像得了‘特赦’。她正愁找不到脱身的说辞呐,“一会儿,你回禀了荣妃娘娘,就说我去为太后给婉嫔送汤药了!”
“是!”小太监垂眸,恭送着尤不知死的令妃。
婉嫔与令妃平日里倒也没有什么龃龉,今次这汤药又是借的太后的名号。婉嫔不疑有他,仰头便饮了个干净,随后又喊苦忙唤近身的仆婢去端蜜饯来。
谁知这蜜饯还没端来,她那腹中已然绞痛成了一团。
“啊~~~姐姐,你这药~~~?”黎妧初捂着肚子疼的整个人煞白了脸色。
这瞬时间的变故也将令妃吓得不轻,她立马起身躲离了黎妧初几步后才道,“婉嫔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可不要吓唬我啊!你这~~~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啊?这这~~快来人啊!”
外室伺候着的人听到了呼喊,急忙奔了进来,只见得黎妧初已然疼晕了过去。令妃立在一侧正不知如何是好。
一时间宫内乱做一团。
成宇爵与太后都得了通报,纷纷赶了过来。
可事已至此,太医们也只得尽量保住母体,于皇胎的保全上却是无望了。
“贱人!”成宇爵见着昏迷中的黎妧初仍旧无意识的痛咬着嘴唇,心内犹如刀剜一般,心内戾气正无处发泄,回身便望到了立在一侧的令妃,一巴掌狠狠的挥了过去。
“你这毒妇,竟然还敢站在这里?”
令妃被打得一懵,瞬时瘫在了地上,哭诉道,“皇上,不是臣妾!真的不是臣妾做的!您冤枉我了!”
“冤枉你?太医说那汤药是堕胎的红花,你却骗妧初说是保胎药!我这是冤枉了你?”成宇爵一双厉眸此时若能化成利剑早已将令妃万仞穿身了。
“皇上,皇上~~”令妃涕泪横流,扒伏在地上瑟瑟呓语道,“药是太后命人送来的,不是臣妾所谓啊!”
“好!好!好你个刁妇!”成宇爵气的浑身发抖,这刁妇竟然还敢牵扯上了太后,当真是混不知死了!
太后也听道了令妃的所言,一双凤眸内即痛心又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