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确保轮值主席能够真正做到不偏不倚,除了表态性发言,议会正式表决时哈特并没有投票权。当按下正式表决程序启动键,多天来,哈特的紧张、压抑和劳累,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感到了一种莫名的轻松。轻松得令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一秒钟以前,自己还在为联盟的未来担忧,想方设法要阻止唐门上市成功。
聊尽人事,天意难违。哈特想起了宋德元帅和他说的这句充满玄机的话。是啊,该做的,我已经做了,人算不如天算,自己尽力了。成又如何,败又如何。难道唐门真有那么可怕吗?假如唐门上市成功,假如唐门将来真的左右了联盟,难道就真的是一件坏事吗?这一切都只是也许,都是猜测。
天道,什么是天道呢。哈特悄然自问。唐门的出现是偶然的吗?不是,在这个世界就没有偶然存在。一切的偶然,都是诸多微小必然的或是因为碰撞、或是因为融合、或是因为交锋、或是因为离去而产生的。现在看来,唐门的出现或许显得突兀和神秘,但是他的发展呢?如果没有民众的配合,如果没有星系政府的默许,唐门决不可能是这么短的时候内,强大如斯。这说明民众已经对联盟整饬治安和警队不力充满了失望,星系政府因为黑社会的猖獗,而不得不向另类的黑帮低头。唐门作为一个黑帮,是显得另类,既像警察局又像是黑帮,但就是这种四不像的所作所为,迎合了民众对法律以及审判的不公平和道德以及批判的苍白无力极度不满的心理。
天道,也许唐门不出现,还会出现一个宋门、孙门,哈特门。
唉,大江东去,淘尽天下英雄。说尽事与非,谁知身后事。哈特突然间把压力释放后,心绪一下子变得平静许多。坐在高大威严的轮值主席台上,他以一种近乎上帝般超脱的目光注视着会场因为选举结果出现,而突然间变得熙熙攘攘的人群。苍苍众生,皆为利来,皆为利往。自己担心唐门坐大,何尝又不是担心唐门威胁到自己的连任呢。
为什么腮帮挂满泪水,那是因为沙子迷住了我的眼睛,为什么走路没了方向,那是因为我掉进了下水井。哈特不知为何想起了儿时这句搞笑歌谣。童心无歁,无歁无忌,无忌者无畏啊。
就在哈特神驰思往的时候,投票程序提示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尊敬的哈特主席,您好,按照表决程序和轮值主席的法定职责,表决将由您宣布之后,才具有法定效力。
收回心神的哈特,扫视了一下眼前的全息屏幕,木讷了。怎么会是这个结果。哈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赶忙抬头扫视了一下周边的全息屏幕,。没错,结果是一致的,超过三分之二的议员同意唐门将门下产业打包上市。
尊敬的哈特主席,您好,按照表决和轮值主席的法定职责,选举结果将由您宣布之后,才具有法定效力。投票程序提示音再次响起。
震惊之中的哈特,迟疑了一下,像木偶般机械地落实着自己的职责:本次联盟议会表决程序合法,代表出席人数符合法定要求,投票真实有效,我将督促联盟政府尽快履行职责,落实唐门上市的有关请求。会议到此结束。
当哈特无力地说完结束这两个字的时候,刚刚还处于超脱之中的哈特,看着眼前一行绿色的数字,内心深处涌动出来的疲惫,像是一颗核弹投在雪山上引发的山洪,突然淹没了他的躯躯,他的心脏,他的脑海。
好累呀,我好想睡一觉。
睡吧,哈特,睡吧,哈特,睡吧,哈特,来我给你拍拍背,妈妈再给你唱一首摇篮曲。
哦,是妈妈,慈祥的笑脸、丰膄的臂膀、沉沉的呼吸、醉人的奶香、熟悉的音调。。。。。。。哈特进入了梦乡。
哈特,突然间,哈特听到了一声呼唤。
呀,是谁这么讨厌,这觉睡得多解乏,没事喊我做什么。哈特极不情愿地哈特睁开了眼睛。
老伙计,你可醒了,吓死我了。哈特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莱因克尔和宋德元帅惊喜的神情映了眼帘。
什么玩意,吓死你了,大惊小怪。咦,这是什么地方,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以及大大小小的仪器,正要跟莱因克尔斗嘴的哈特,惊异地问道,我怎么跑到医院里来了。
哈特并不知道,当他宣布完议会表决结果,强烈的刺激,使他突发性脑溢血,倒在了轮值主席台前。幸亏联盟议会的医生经验丰富并及时送到了医院,才算保住了哈特的性命,直到今天,医生确认哈特病情已经稳定,才特许莱因克尔和宋德元帅前来探视。否则,哈特现在还在仪器和药品的作用下,陷入沉睡之中。
跟哈特解释完一切,哈特不由得长吁一口,要是自己这一觉睡着不愿意醒,自己可能真的要去见上帝了。
看着莱因克尔和宋德欣喜的表情,哈特突然想起了联盟议会的选举结果。唐门上市,对于莱因克尔,已经赋闲在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但唐门却有可能左右宋德和前线的战局。
老伙计,我对不住你呀。唐门还是上市了的表决。。。。。。。哈特握住了宋德的手,不由得一阵唏嘘。
宋德知道哈特在内心深处对突然出现并好似超光的速度,席卷全联盟黑帮的唐门,有一种本能排斥,拍了拍哈特的手,老伙计,你太过虑了。唐门现在还在联盟的控制范围内,从我了解的情况看,事实也不像你想像的那么糟。是不是,莱因克尔元帅。宋德招呼着莱因克尔。
对呀,老家伙,你现在这个病崴崴的样子,少操那份闲心了。唐门现在上市了,唐门已经宣布,门下的产业独立为唐门财团,将按照联盟公司法和证劵法的规定,进行运作。黑帮虽然转型了,但只要他想把唐门财团正常运转下去,就必须遵守联盟的法律。有了法律的约束,唐门不会乱来的,否则广大追捧的股民也不会答应的。只是不出所料,唐门摇身一变,竟然超越了宇宙财团,成为联盟第一财团。行了,不说它了。嘿嘿,忘记告诉你一件了,你病倒后,联盟内最有名的医生前来给你会过诊,一致认为,你年老体衰,经此一病,不能再干那个什么劳什子轮值主席了。所以呢,议会已经同意你安心地养病。莱因克尔元帅笑着说到。
呵呵,你就少刺激哈特了。对了。哈特,有一件议会委托我通知你,鉴于你的健康不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议会重新选举了轮值主席,一直接替你到明年大选。这次来,一是看望,二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好让你安心养病,唉,真希望,我啥时候也能像你一样躺在床上,静养几天,不用再为联盟战事操心啊,那就好啰。宋德尽量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向哈特解释着。
唉,是老了。也该休息休息了。哈特知道,尽管现在联盟的科技非常发达,已经可以掌握异度空间的规律,利用引力场,以准光速通过空间跳跃点,进行宇间航行,但人类了解太空比了解人类的大脑要多得多。自然进化的结果,让许多科学理论无法摸清人类的大脑中究竟还有怎样的未知秘密。因此,对于一个老年人来说,突发性脑溢血,即使在宇宙时代,也只能抽尽淤血后观察治疗。大脑手术对于外科医生来说,仍然是一个充满危险的禁区,丁点的损伤都将导致病人智能的残缺或者是肢体障碍。
问一下,是谁接了我的班。哈特看到宋德会意地看了看莱因克尔,猜测道,是,莱因克尔。见到宋德元帅含笑点了点头,哈特甚感欣慰,莱因克尔他是了解的,刚正不阿,一身正气。这样好。这样我也可以放心地离职了。想到轮值主席身上的重担和自己心中的隐忧,转尔,哈特又是一声长叹,只是苦了你呀,把这付担子丢给你。我总是有种感觉现在的宇宙联盟快进入多事之秋了,好像百年宿命的传说又要降临了。莱因克尔元帅,噢,应该叫莱因克尔主席了。
百年宿命?什么意思。宋德和莱因克尔听完哈特的这番话,不由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唉,你们整天忙着安保和攻守,对联盟的政治历史没有一点了解啊。说起来话长了,那时我刚刚接任议会轮值主席,为了学习前贤们的经验,在偶然的一个机会中,我在翻看联盟议会史的时候,发现了宇宙联盟的政治历程中,每隔几百年,联盟政坛就好像要经历一次洗礼,发生一次大的动荡。按说,联盟的政治体制比较成熟了,又经过这么多年的完善,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情啊,可是却偏偏发生了。有几次还差点导致了前线的失利,让天河联盟打了进来。幸亏联盟内英才备出,在危极时刻,能勇挑重担,带领联盟民众万众一心,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险关,挫败了天河联盟的攻势,才得以不让邪恶的天河联盟统治人类。
见宋德和莱因克尔用一种将信将疑的目光看着自己,哈特神情凝重,半躺在了床上,如果不信,你们可以上议会档案馆,查阅一下联盟议会史。电子档也许是因为记录人员的懒惰,记得不是太全,我已经让档案馆的人补上了。你们可以使用职位授权通过网络查看一下。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把这个当成一个巧合。但是自从楚氏家庭惨案发生后,我突然被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尤其是唐门的突然出现,并迅速统一联盟黑帮,现在又出人意料地逆转形势,被允许上市,这种预感更为强烈。唐门能够顺利上市,这里面固然有那些信誓旦旦的议员们在利益面前的背信弃义,但我更担忧的是,唐门这个黑社会帮派,将是不久的未来,能够左右联盟政治走向的一股强大的决定性力量。黑社会左右政坛,会不会为联盟带来无尽的杀戮和不可历数的血雨腥风呢。唉,我不知道。
还是宋德元帅说得好呀,聊尽人事,天意难违。只是莱因克尔你要好自为之,以防陷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