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天笑道:“只怕不成。”他的话刚说完,后面不远处一个声音也道:“只怕不成。”夏晓菲一喜,道:“李大哥。”扬天回头一看,正是李天历和夏家四将带着三十多个亲卫赶来。夏晓菲咦了一下,道:“你怎知他们来了?”扬天那一句本是诈言,想给这些蒙古人下一味重药,让他们不敢猛下杀手,谁知李天历真的来了,此时夏晓菲一问,装得高深莫测,笑道:“此间深浅,岂是你一个小女子能尽数知晓的。”
他的话刚说完,夏晓菲怒道:“还不放我下来。”扬天一愣,将其放下,自己拦道在前,让她先退后。这时李天历带人上前。扬天见苏鸿等人没来,心头疑惑,不解地看了李天历一眼,李天历示意他别问走过来,道:“我驻节在外,不便多事。”扬天会心地点点头,道:“他们都是高手,万不可轻敌。”
正说着,赵正道:“阁下可是高丽兵部李天历?”李天历见被人叫破,只好道:“四王爷倒识得在下。”扬天一听四王爷,心头一震,道:“四王爷?”赵正脸色一变,看了钱雄和众武士一眼,哈哈一笑,既而正色道:“本王便是蒙古四王爷忽必烈。想必这位便是前番出使蒙古和林救走王元善的淮东水军统领杨若缺了。”扬天成万料不到这一行人竟然认得自己,感到事情有些不对,道:“正是在下。四王爷亲涉险地,这份胆识确实让人佩服。”
忽必烈哈哈大笑,道:“若无高人相助,在下岂会如此莽撞行事。”说着一挥手,灵隐寺中闪出数十人,皆是武林好手,剑拨弩张将众人围了起来。孛里叉阴恻着脸道:“这些人,一人也留不得。”忽必烈脸上渐渐罩上一层杀气,突然一挥手,做了个杀的手势,众蒙古武士立时捉堆儿围了上来。
扬天和李天历相视一下,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夏晓菲。他们两人纵然不敌也大可开溜,但夏晓菲却是丁点儿武功也不会,反而要费神保护,是一块心病。夏晓菲也明白了怎么回事,但她向来要强,绝不肯被人视为拖累,瞪着两人,强说道:“我可以跑。”
扬天听她一说更觉得泄气,对李天历道:“你带夏小姐先走,我随后就来。”此话一出,夏晓菲和李天历同时道:“不行。”话只到此,蒙古武士已经招呼上了,李天历抖剑迎了上去,扬天有夏晓菲在跟前,什么身法都使不开,惟有以静制动。
八思巴似乎对打斗不怎么在意,只是双手合十守在忽必烈身前,他不过十四五岁,似高僧入定一般。扬天虚长他六岁,却不敢拿他当小孩子看待,八思巴越是不动他心里面就越是小心,相反的,孛里叉、慕容井之流他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因为假以时日,此间之人皆不是自己对手,惟有这个小喇嘛,似乎比起自己还要厉害上一分,自己从小的时候便被人称为天纵英才,少年英杰,年逾双十便已大有作为,虽然也是从十四五岁时起,但自己在那个时候却没有这个小喇嘛的武功高。其实光说武功,他也并不怎么上心,但此人文治武功、心志毅力皆是上上之品,让人如何不生敬佩之心。
孛里叉挨了夏晓菲的粉拳,此时一意要找回场子,一上手就是最阴毒的爪功,扬天吃过他的苦头,哪里敢大意,手上的龙爪手舞得十足,但仍是被逼得喘不过气来,孛里叉手上的爪功历经了数十寒暑之功,而扬天的龙爪手虽然是近身功夫之最,但是造诣却远没有孛里叉深,用证行所言,扬天的武功别的没有学到,却学会了一个诀:“颇”字诀。什么功夫都是凭着悟性和聪明劲儿学上手的,他所学繁杂,实在没有太多的功夫花在练武上,是以武功说好不好,说坏不坏,颇为过得去,但真正遇上极厉害的对头,底子一下子就露了出来。
此时孛里叉一意杀人,扬天便大感吃力,好在他能审敌于先,洞悉孛里叉的心思,一时半会儿并没有落了太大的下风,但却是捉襟见肘,自顾不暇。夏晓菲眼见扬天不成,眼珠子一转,破口开骂,想扰敌心神,扬天听她骂得极是难听,可孛里叉却似没事人儿一样,心道:“此人是蒙古蛮子,不大通汉话,你骂得又快又绕弯子,他听不懂这不是白费劲儿么。”
可再斗一会儿,当夏晓菲骂到孛里叉跪着求慕容井讨洗脚水喝时,慕容井忍不住冷笑一声。他与孛里叉本来就不和,两人势成水火,听得孛里叉被人羞辱,大觉快意。这一分神,大腿之上立时被李天历一剑划了老大一个口子,一个跟头跌出丈余。
孛里叉经慕容井一笑,再也忍不住,立时顺口怒道:“臭娘们儿,骂你爷爷。”他这一分神又被扬天一爪锁住琵琶骨,好在他亦深谙此道,当下一爪抓向扬天腋下,只要一中,扬天一条胳膊立时便会酸软无力,手上的功夫便会全失。扬天不敢托大,当下内力一吐,化爪为掌,一掌将其打出三丈。
夏晓菲这一骂解了两边之围,有些“一子解双征”的意思,大为得意,又去骂八思巴,谁知此人却全然不一样,不动如山岳,难测如阴阳,倒是那个叫钱雄的男子听不下去了,嘿了一声道:“好个阴毒的丫头。”他虽然是向夏晓菲所说,可是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扬天,似乎还十分地赞许。
夏晓菲久骂无功,自己便泄了气,待住口之时,慕容井已经倒地不语,孛里叉也已经被点了穴道。此时李天历和众亲卫占大了上风,扬天和八思巴再一次交上手,这一次八思巴要护住忽必烈,避无可避,一招一势都是实实在在的,扬天一下子探清了根底,此人到底年幼,内力比之自己尚有不足,但是他却有攻有守,大手印的功夫竟然将扬天阻住,一时半会儿之间,扬天也胜不得他,心里面却对他的好感又增了一分。
李天历见了撇下众人向八思巴抢来,两人夹攻他一个。忽必烈和叫钱雄的男子由众武士护在垓心,要抓到忽必烈,则必须攻破八思巴这一关。可是八思巴一人的内功本来皆不足于两人,仍是能以一敌二,虽然有些力不从心,但也不至于败落。
扬天不由叫好道:“好个八思巴,果然了得。”他自己刚才以弱胜强并不觉得怎么样,可是此时八思巴如此他却青眼有加。李天历见急切间难胜,怕迟则有变,向扬天使了个眼色,示意两人联合摆阵。李天历诱敌而扬天则重掌出击,八思巴再是神勇也经不住两个比自己厉害的人使计夹击,立时破绽百出,将背卖给了扬天。
扬天一掌击到中途又收了下来,化掌为爪一将其从李天历的剑下拂开,喝道:“八思巴,你再不让开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八思巴合十道:“多谢檀越手下留情。”扬天道:“只此一次,没有下例了。”八思巴道:“请了。”扬天早知他不会弃人而去,刚才所说只是心存万一的想法,但若八思巴真的独自逃了,他又一定会看不起这个番僧。心知如此矛盾不能和解,当下喝道:“得罪了。”李天历长剑一旋,化作万道剑光将八思巴罩住,扬天以一路大悲手使来,这门武功是佛门正宗,中正平和不伤人命,但八思巴若是中上一掌,不死也要九成没气。
李天历的武功比八思巴要高出一筹,加上两人都是大智大勇之人,他一意立威,下手比扬天要狠,只一合功夫,两人的胜负之势已定,扬天一招大悲手凌空打到中途,化掌为指,一指将其点倒,李天历也反转剑托,用剑托将其点倒。
八思巴立时委顿于地。扬天看着忽必烈等人,道:“得罪了。”那个叫钱雄的男子却神情冷峻,只是问道:“你是证行的弟子?”扬天愕然,道:“不错。”钱雄点头道:“不错。果有白马遗风。”
扬天本来觉得惊愕,但一听“白马”二字,想到“白马将军”江海名动天下,蒙古人知道再是正常不过,证行顺着沾点儿风头就不足为奇了。
这时杨立手下的几个兵见忽必烈和钱雄挣扎,大怒之下踢了一脚,喝道:“再动老子打死你。”扬天敛眉上前,喝道:“士可杀不可辱,不得无礼。”忽必烈怒道:“成王败寇,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时一阵马蹄声笃笃而来,接着一声娇喝传来。扬天笑道:“我娘来收场了。”李天历顺眼看过去,杨立和林红樱带着大队的人马赶过来,只一会儿功夫便将灵隐寺团团围住。
扬天正要松口气,突然李天历道:“你听。”扬天细一听,不知何处传来一阵箫声,其中夹着一阵奇怪的声音,不知是什么东西。夏晓菲一时害怕,夹到扬天和李天历两人中间来,那四个家将也围了过来。
李天历道:“有杀气。”扬天也感觉到了,只是探不清方位,心知来的定然是高手中的高手,过了一下,不远处黑压压地一片东西飞过来。扬天和众高手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林红樱先啊了一声,快马到杨立身边,似乎十分生气,道:“立哥,你的老情人来了。”扬天听了懵了,夏晓菲却咬着嘴唇窃笑。
夏晓菲笑容还挂在脸上,又突然变色,惊呼道:“是蝙蝠!”话刚一出口,扬天立时将她拉开,一大群黑乎乎的蝙蝠飞将过来,在众人头上盘旋,而远处的箫音却似鬼魅一般响起,宋兵立时乱作一团,拼命地挥打起来,此时全在夜色之中,人都看不见,宋兵立时倒了一大片,也不知伤得怎样。
扬天怕母亲有事,让李天历照顾夏晓菲,飞身赶了过去,抢过林红樱手中的剑,学着李天历“御剑式”的路子,剑式化作一团白光护住两人,杨立似没有看见一般,只是蝙蝠快咬到身上时侧上一侧,既不乱跑也不挥手。
这时李天历和夏晓菲等人一边舞剑一边赶了过来,夏晓菲由众人护着没事,见杨立如此,道:“扬天,你爹可真是有大将风度,泰山崩于前,端的面不改色。”扬天见父亲今日的神情大异于前,自然不是什么大将风度在作崇。林红樱怒哼一声,一把撇开扬天,大步出去,手持一把腰刀径直架在忽必烈的脖子上,高声喝道:“小狐狸精,你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