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行就杀了吃肉。”蒙恬与扶苏是走了,但大秦将士还有那么多在看着陷阵营,凌云听得雅珞自己不上心自己的事情,当下也没好气说了一句。
“啊?哦!”彭越为难看了看雅珞,一遍却用手中长剑比划着,似乎很是犹豫这一剑下去落在那儿更好一些。
“你……你欺负人!”雅珞一听坏了,这家伙将自己弄来之后也不想怎么安排反而要杀了吃肉,也不想会不会果真将她那样,小嘴一撇哭丧着脸,却怒目瞪着利口玉排似皓齿咬得格格作响。
“哼哼,我告诉宓谣姐姐去,就说你一个大男人欺负我小女人。”战马缓缓向阳山上面走去,凌云斜了一眼雅珞丝毫不被她气急败坏地样子所动,便是彭越恐吓这个草原女人也觉着有些不忍,却半晌不见凌云有所动,雅珞低下头去低声嘟囔。
这时候地雅珞,是给陷阵营包裹在里面的,外面人根本看不出来一群大男人中间还夹着一个女人,凌云既然下定决心将这女子交给宓谣处理,自然不会将她交给蒙恬等人,陷阵营将士都是他的老底子,这样隐瞒了也不会有人说出去,说不准,借助这个心思缜密手段不凡地女子,还可以将宓谣从咸阳引出来。
“军侯,进不去。”便在众人各种心思,彭越这些粗人笑嘻嘻认为回到大秦能得到厚重封赏时候,最前面去城下通传地骑兵策马回来向凌云报告。
“嗯?怎么回事?”凌云皱皱眉头,人困马乏正要好好休息,这阳山守将怎么回事不开门。
“是这些天来上将军驻守阳山,四个城门都给用石头堵住了,闲暇大伙儿正帮忙打开呢。”那骑兵赶忙回答,他心里面也有些怒气,陷阵营奔波大草原两个月,不但帮助苏角打败了东胡人,而且将东胡现下地单于紧紧拉过来在大秦地战车上,这等功绩便是始皇帝听说了也要夸赞一声好,眼下自己双腿颤颤直欲从马背上掉下来,却眼看休息地地方不能进去,心下自然不会没有怒气。但当他看到城头拄着兵器向他回答地百将屯长衣甲破败黑幽幽血淋淋地样子,心里便将怒气也消散不少,急忙便向凌云解释。
“上将军在阳山驻守?几天?”凌云心下微微惊讶,这个蒙恬,果然是个英雄,以身犯现不说,能牢牢钉在阳山哪怕他是整天坐在中军帐内,那也端得了不起。
“将近半个月!”那骑兵说了,便其它什么也不知道,守城将士三言两语哪里有机会给他说明白,单就这些,也是伤残不能动弹地一个百将趴在城头回答他地。
“都下马,找个干净点地衣甲给她换上,都去帮忙开城。”凌云心下感叹,这大秦从皇帝到士兵,都是一群疯子,一群理智地疯子,蒙恬更是疯子中地极品,用自己来引诱匈奴人大军主力不能攻下其它城池时候围攻阳山,这一次大战,定然是蒙恬早早计划好的吧。
“我……我怎么换?”雅珞眼看凌云手指指向她要去换衣甲,四下一看到处都是人,都是男人,便是她一个草原儿女,那也不能有过大庭广众之下换衣服的经历。
凌云狠狠一剑柄将幽幽有醒转过来姿势地小野正郎又敲晕过去,转头来狠狠对雅珞道:“若不想给蒙恬拉着去见始皇帝,就别跟老子歪歪唧唧地!”
雅珞今日突逢大变心神不稳,虽然胸口地伤势不是很严重那赤孛巾没有胆量也没有机会下死手,却只用粗布包裹起来的地方隐隐生疼,更那地方处在很羞人地位置,又见凌云丝毫没有给她再出个主意地打算,当下委委屈屈只好点点头乖巧哦一声,转头便要去向周围找人找衣甲。
“娘的,有这娘们真麻烦。”雅珞身材再女子中算的上高个,足足有一米七八左右,陷阵营将士最矮的一米六几最高地便是凌云,还真一时间找不到适合她地衣甲,一时无奈,凌云跳下马去满地尸体中随便寻了几件出来扔给雅珞,狠狠盯着她眼睛便似她要不穿立马送蒙恬那里去。
雅珞知道,大秦对俘虏只有三个处理结果,一个是将男的杀掉,一个是送去挖直道,另一个便是对女子,直接送军营去给将士发泄不能回家地欲火,这三个结果,雅珞一个都不能接受,现下她又再没有机会短时间内回到草原,当下也顾不得那衣甲上的血迹腥臭,闭上眼睛三两下往身上一套,还别说,配合她满脸的血迹——大部分是自己的——不走近了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个女的。
“嗯,不错不错,有当我大秦锐士的样子,我说你是不是刚一生下来你老爹就给说过有一天你要给我大秦效力啊?”彭越笑嘻嘻围着牵着马满脸委屈怒气地雅珞哈哈笑着打趣,便是英布也点点头表示这样好得很,却雅珞闻言怒火更大,她将怒火都放在凌云身上,狠狠心下想道,“若给我看见宓谣,定然怂恿她不会跟了这个可恶的家伙。”
凌云哪里会管她怎么想,眼看雅珞打扮起来没有破绽,便点点头率先向城门口而去,小红马也有些疲惫,在凌云手臂上蹭了蹭大脑袋,欢嘶着带领群马向一边去了。
“陷阵营?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个大纛地?”陷阵营成立于右北平,阳山将士拼死奋战在这里,哪里有机会听听外面来地声音,再说这个番号蒙恬也没有下令传开,却陷阵营大纛出现在阳山城下时候,城头上吊着绳子搬运开石块木头的将士们便再次惊诧起来——陷阵营一出现便她们第一次惊诧过去了。
可怜城门内堵塞的石头木料,燃烧的正在燃烧,便是没有燃烧地也通红一片,将士们对待匈奴人可以用刀剑去拼命,但面对这火热热地东西却束手无策,凌云等人走了近去,尚有十数步距离时候,那扑面而来地灼热便令人们有些口干舌燥了。
“要等这些东西冷却下来,恐怕至少需要三天时间,今天下午定然大军要开拔,陷阵营定然要回归九原接受蒙恬的点检,此时若没有机会好生休养,接下来上百里地奔驰,很多人便不能受得住,得想个办法将这些祸害收拾了咱早点进去才好。”凌云面对通红地石块也没有了办法,城上城下人们喊着号子也不能靠近地时候,他脑袋里便急忙思考着怎样才能快速将石块搬开。
“将军,这个不难办呐,给上面泼上冷水,一下就炸裂开来,片刻就能将城门口堵塞地石头都给解决掉!”便在人们左右为难地时候,忽然陷阵营中有人走到凌云身边,看了看那些灼热地石头低声道。
“哦?这个办法能行?”凌云转头去看,呐锐士年纪不大只有二十四五岁,精壮的身体很是勇悍,他记得清楚,这人在庄山虎扛旗有些疲惫地时候,便自告奋勇将大纛高举着奔驰了数百里,双臂膂力不在百斤之下。
“嗯,属下祖上便是石匠,对这石头最是熟悉不过,阳山地石头,不属于青石之类,只是一种常见的花石,趁着现在还很灼热,几锅开水泼在上面,不过半个时辰定然能打开这座城门。”那锐士细细向脚下寻了两块石头看了看,扔下去便肯定地对凌云道。
“好,那我让城头上地弟兄们试试,若果真能解决,便是花费两三个时辰,我给你请功,顺便请你喝酒!”凌云嘿嘿笑着直搓手,雅珞就在他身后,看着他高兴地样子便想泼冷水,却眼见他身上皮甲划破chu血水已经凝结,她是久在战阵地人,自然能分辨出那些伤口是在救自己时候长剑不比铁矛而给匈奴人划破地,心下有些堵塞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忽然心头有些难言地感慨。
“嘿,怎么了,还想着杀了我逃回大草原去?”凌云拍了拍那锐士肩膀,那锐士心下一暖点点头退了下去——这年头,下属给上司出主意,若这主意有效了那也是上司地功劳,凌云能说给他请功,自然少不了功劳地,却凌云要请他喝酒,那是给他脸面,没见彭越几个人已经垂涎欲滴了么——回头处,雅珞复杂地眼色给凌云捉捕过来,当下开口便又向雅珞挑衅。
本以为雅珞气头上定然要小猫一样跳脚骂几句出来,至少怒目而视是不能少地,却令凌云惊讶地是,雅珞神色复杂看了他一眼,嘴唇嗫嚅几下,终于没有说出一个字,只是她地眼眶有些红了。
“娘的,这个女人,心思比宓谣还难猜,好好一个母老虎,怎么一瞬间就小猫了,好生没趣。”凌云怏怏心下这般感叹,那宓谣,好歹是个极其文静的女子,偶尔有激动地时候也是转眼就没,这雅珞……女子里面很少能见到这种极品,一边是沉凝的冰,一面是炙热的火,转眼又是水火混合,这种女人,最是难以捉摸她们地心思。
却在此时,南边山群里面忽然骤然一阵盖天乌云直扑过来,片刻狂风大作,轰隆隆地雷鸣在电闪之后震动山川,零零散散负隅顽抗地匈奴人一个个被秦军生擒或者斩杀,战场上只有一阵一阵雷声也难以掩盖过去地伤兵呻吟声,伴随伤残地战马悲鸣,这乌云,莫非要带来大雨将这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地阳山冲刷一遍?
有人想要往高大地树木下面去避雨,凌云皱了皱眉头,打个唿哨小红马窜了过来,他跃上战马去大声向城头秦军喝道:“我乃陷阵营军侯凌云,请城卫将军说话!”
城头趴着的锐士,身后冒出一群神色严峻地女兵来,凌云正吃惊间,这些女兵手脚麻利将受伤锐士轻轻扶起,后面有担架队迅速冲过来,便这些伤兵给担架抬下去了。
“难道大秦还有第三个穿越者?怎么军医都冒出来了?”凌云暗暗纳闷,抬头向城头注视,有担架上地锐士大声呼喊城内负责秩序地将领,却叫地正是陈则名字,原来蒙城到了城外时候,回头城内没有一个将领,便令陈则赶了回去,这人很是了得,身受不浅地伤害,却坚持精神奕奕在城内指挥留守地将士要搬开石块放厮杀已毕地锐士们进来。
“李军侯有何吩咐?”陷阵营地大名,锐士们没有听说,陈则哪里没有风闻,这支军队开赴右北平,穿越了不可逾越的大草原,将东胡单于擒于马下,又赶回来将匈奴两个头领生擒活捉,端得威风非凡,一听凌云叫他,心说难道陷阵营出什么事情,急忙放下手头活儿便赶上城头。
“大雨将至,灼热石头恐怕会炸裂开来,还请将军吩咐锐士们后退,待得大雨过后,堵塞不力自开!”凌云隐隐记得哪本书上说过热石头遇冷水会爆炸,再加上手下是石匠出身,便也心下笃定向上呼喊。
陈则一愣,有这种事情?
却他抬头看看天边,转眼间遮顶乌云将天空笼罩,已经有紫电闪烁在头上,心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下便也下城去吩咐锐士们撤离。
凌云回过头来,眼看大军纷纷向树林中去躲雨,满山遍野同袍地尸体眼看要给雨淋,想起为了这大好河山战死地大好儿男慷慨赴死,他禁不住便心中堵塞地很,纵声喝道:“战死地,都是我们地手足弟兄,今日天公不作美要让我们弟兄地身体给大雨淋湿给泥土玷污,大好男儿,何必惧怕苍天,有血性地,跟我来,让战死地弟兄们在风雨不能到达地地方,好生歇息!”
陷阵营将士,在草原上厮杀多日,早将“便是袍泽灵魂不在了,那也不能丢下他们地身体”这个信念牢牢钉在心中,凌云一呼,百诺声起,但听彭越叫道:“对,将军说的对,咱们都是手足弟兄,不能咱们避雨让他们给冷雨浇透!”
登时陷阵营锐士纷纷便向四下散开,满地不知多少千多少万地尸体,都给他们一个个抬着,似乎浑身地力量又回到了心脉,快步跑动间,挣个只留下雷鸣电闪地天地,便只有这些默默将手足袍泽尸体搬运到高处雨水不能打湿地地方去。
到树林去避雨地将士,耳听凌云大呼便心下赧然,眼见陷阵营八百人在满山遍野的尸体中便似大海中一艘小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将兵器聚拢起来,将军第一个走出去弯腰背起战死地锐士尸体,接着士兵们纷纷走出,飘荡树叶草叶地大风中,有风沙能迷住人眼,却怎么也迷不了活着的锐士为战死地同袍寻找遮风挡雨地方地脚步。
雅珞有些不愿,却她更不愿这般死去,尽管现在地大草原,已经不能将自己带领族人崛起地心思拉起来,却不知为什么,她更加喜欢现在这种不用无时无刻不为族人努力殚精竭虑地时候,眼见众人都在行动,只好她也找了黑色衣甲的大秦锐士尸体去搬运。
“大秦地锐士,匈奴地勇士,生前是相互为了自己地国家和部族而拼死奋战地,现在他们都不在了,我们不能不仇恨敌人,但我们是锐士,我们地大秦的锐士,不能侮辱仇人地尸体,更不能容忍天地侮辱他们地尸体,我们有仇恨,便应该在战场上向活着的人找回来。”数十万大军行动起来,速度当真奇快无比,到了山下时候,有锐士抬着背着同袍地尸体便心中仇恨向匈奴人尸体上踹几脚去,凌云大怒奋然跃起厉声大呼,眼看大秦锐士地尸体收拾干净,转头去他背起一个匈奴人地尸体也向风雨不能侵入地地方快步走去。
英布等人一言不发紧紧跟随,并不为背上是仇人的尸体而放慢了脚步,陷阵营地将士,轻轻将同袍地尸体放在僻静干净的地方,扭头便赶出去背上匈奴人地尸体,同样轻轻将他们放在自己同袍地身边,有死不瞑目的,便他们也为这些人轻轻合上眼帘。
雅珞鼻子一酸,突然感觉……大秦人并不是那么可恶,那个最可恶地家伙,这时候也很可爱,尽管她心下明白这是活着的勇士对死去勇士地尊重而已,起码匈奴人中便没有这样的人。
蒙城呆呆看着凌云在渐渐有豆大地雨点落下地天地间带着自己地生死弟兄将仇人尸体一个又一个轻轻安放在风雨不能到达地地方,忽然心下感叹:“这个人,才配得上真正的锐士称号,才配得上真正的军人!他懂英雄,更懂得面对英雄!”
想到这儿,蒙城也不看一起惊呆向自己投过来询问目光的手下,默然走过去背起一个匈奴人地尸体,坦然走向安放大秦锐士尸体的地方。
一个,两个……
一队,两队……
一军,两军……
心里面复杂难明,却陷阵营地背影策动着锐士们,没有一个人说话,脚步声声来来往往分成左右两行地大秦将士们,便天空雨点敲落下来时候,背上都背着了生前的仇人。
茂密给锐士们再加上油布遮住了天空的树林里,整整齐齐砖墙一样,十数万生前血红着眼睛拼杀的大秦锐士与匈奴勇士,静静躺在一起,这从来没有见过地情景,莫名更添一股悲怆宁静,外面瓢泼大雨终于落下,树林里数十万大秦将士肃然面对袍泽跟仇人尸体,没有人喘出一声大气。
突然,有人禁不住低声啜泣。
突然,锐士们都低声啜泣。
蒙城便站在凌云身边,偏头去看时候,凌云正好转头来看他,两人相对默默点头,都发现对方地眼睛,那是红色而湿润的。
轰然一声巨响,山腰里的北城门惊天动地将雷声也压下去地爆炸声响起,众人转头去看,那封闭的城门,亮堂堂打开了,里面缺了胳膊的,少了一条腿的,浑身上下血淋淋的锐士们,一起站在门洞里向山下看过来,山下大军肃然转身凝立,两军相望,不知几人悲从中来,不知几人喜笑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