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这个银万宝对他国色天香的女儿银紫不冷不热,以至于她在银家的地位好比一个上等丫鬟,只是不用干活、做事。就算他真当这银紫是‘银子’,是家里的财神爷,那也得伺候的好一些吧?还是这里男尊女卑甚是严重?
喝完碧水的牛肉汤我就想上chuang休息一会儿,好养足精神,以免晚上去看‘妓娘’赛的时候吃不消。身子刚躺下就突然想起今早我让碧水给我去取镜子来的事,急忙又坐起身穿好裹布。这裹布的新鲜味一过我就觉得挺麻烦,费时间,想着什么时候让碧水给我做件吊带背心,平时睡觉和在屋子里穿起来方便,想来这时代的人应该最擅长刺绣,我要在那上面刺一朵黑玫瑰。
听到刷子和桶子摩擦发出的声音,大概是碧水正在清洗我泡过澡的沐浴桶,我便道:“碧水洗完了,给我拿镜子来。”。
她听到我唤她就‘诶’了一声,那摩擦声自然也就停了。不一会儿,就见她手里端着早上我看到的那个乳白色的东西,是圆的,光洁明亮,像是陶瓷。我看着碧水小家碧玉的一双杏眼,笑着问道:“你是哪儿取的?”。
“是二夫人给的。”她回话道。
又是二娘?这屋子从我醒来到现在一直都没摆放上镜子,多次向碧水提起这事时她的表情总是有些为难和犹豫,怕是要镜子的事不好吧。本来不成的事儿,怎么到了这会儿都成了呢?应该是说到了这二娘手里怎么都成了呢?
我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再回想起上几回的失误,已经深知这里的规矩都是莫名其妙,这二娘不是又在害我吧?糟了…
“碧水…你马上带着镜子出门,然后去后院把它砸碎了,别说你拿回屋里过。”相处了几天,我发现碧水还挺聪明的,跟我这件更是有默契,只要把话说道边上她就能懂,觉得这宝莹的眼光很不错。
她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唯唯诺诺的问了一句:“大小姐是不是怕‘皇女’的事?”她一语击中我,看来她也多少知道那‘皇女’的规矩,她以为我是银紫,什么都知道,所以早上的时候也不敢多问。这会儿她肯定觉得我变脸变得好快。
我微微点头,挥手让她快离去,可是眼睛又情不自禁的盯着她手里的镜子看,心里一直压制着对银紫的模样好奇心。碧水看透了我的心思,所以没有立刻离去,只是一直看着我,那眼神像是要怂恿我。我心一紧,怕碧水出卖我,便对她呵斥道:“还不快去,二娘看到了就说是你在半路跌倒打破了镜子,根本没带它回屋。”。
我的口气很大,有些凶,立即见她眼泪汪汪跑了出去,突然觉得自己好坏。本以为自己对这个丫鬟能像对宝莹一样,关心着、爱护着,与我相依为命,但是我还是没法完全信任她。
碧水跑出去时,我听到了喜喜的铃铛声,想到上次是丫鬟绿嫣牵它来的就心慌了,没穿上外衣就冲出帘子想拉回碧水,怕她手中的镜子被看见,那同样是完蛋了。当我冲出去时见到门已经被推开,看到碧水迎面来金灿灿的阳光,我本想扑过去,挡住她两手紧握着的镜子,“紫姐姐…”@@,虚惊一场。
听到是宝莹的叫声时我稍稍松了一口气,她刚踏进门我就立马上前关上了门,不管外面是不是有丫鬟跟随,拽住她的衣角,轻声问道:“嘘…外面有没有人?”。
宝莹被我的异常行为吓了一跳,张着小嘴木愣,我勾了勾她鼻子,她才回过神摇摇头,撅起嘴说:“紫姐姐这是做什么游戏呢?怎么都不叫宝莹过来玩?是不是二娘不让宝莹来的?”。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她怎么会突然提到二娘?让我疑惑了,反问道:“宝莹怎么会这么想?姐姐有好玩的自然是找宝莹,怎么会去找二娘?”。
可爱的妹妹很机灵,看我刚才慌张的样子就知道我是做贼心虚,趁我不留心的时候突然转了个身子,我以为她已经看到碧水手里的镜子,便移开了位置,这么一来我身后的碧水就被曝光了,她手里的镜子无比洁白、光亮、夺目。只见那我那可爱的妹妹撑大了眼睛,我以为她会大叫,谁知她控制着嗓门,沙哑着说道:“紫姐姐,二娘正要来这里…”,说完突然跑向碧水夺过她手里的镜子,转过身夺门而去。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心想,算了,为了‘皇女’银紫失去了自由,而我龙喜喜不能没有自由。可是我心里还是有顾虑,对银紫这病身子的顾虑,也对‘皇女’充满好奇。
宝莹冲出去了,碧水也跟着她冲出了门,我没有跟随着,心想如果二娘正好在门外‘恭候’我,那岂不其自投罗网?看来我完全低估了这个二娘,寒心她恶毒的行为。
穿外衣的时候我还在思索,既然宝莹抱着镜子出门,碧水也跟了出去,如果事情不严重,我却出去认罪,她们不就白费心思了?只好坐在屋子里等她们回来,我知道宝莹送走镜子一定会回头找我,还有我知道只有她能帮我联系沈梁,我也只信任她。
“紫小姐…”绿嫣见到我唤我时,我正在喝茉莉花茶,清香淡雅,抚平我复杂的思绪。
我自然认得这个绿嫣,带喜喜来的是她,帮二娘取画的是她,在我面前飞扬跋扈的也是她,多重角色,不可轻视这样的女子。“怎么?今天天气好,二娘又要带我去买胭脂?”我淡定的问道,不去正视她的脸。不知道之前银紫是怎样看待、对待这女子。
“紫小姐原来在品茶呢?紫小姐难道忘记叫碧水丫鬟做的事儿了吗?”没人的时候,她的语气就是不一样,一点儿也不恭维,还直呼碧水的名字,看来她不记得自己也是丫鬟。
我没理会她的试探,幽幽的品了一口茶,缓缓的开口道:“碧水是我的丫鬟,但是她不是你的丫鬟,所以你不能叫她丫鬟,再说了你最多不过也是我们银家的丫鬟,最好安守本分些。”警告的语气。我不知道她为何可以这样嚣张,想来想去也只有可能是靠着那个二娘了。~!~
“哼……”出乎我的意料,她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摆起了架子,大声道:“银紫,别以为你有几分姿色、几分技艺就以为老爷宠你怕你了,等我…等二夫人做了银家的女主人就有你好看的,今天这事儿你也算完了。”话中带话,还有几分得意。
我终于想正眼看看这女子了,哦?不仔细看不知道,现在我才发现她和二娘又几分相似,看来…怪不得她说话都不怎么好听,这嘴和脸常常不一致,想来她也觉得有几分委屈。可是银紫可不是你想的那样过的舒坦,既没了母亲,也没有父爱,招你嫉妒什么?
“怎么就完事儿了呢?”我故意惊讶的看着她,现在还是学着无赖比较好,撕破脸皮我也不承认。
见我一直爱理不理,她便得意的告诉我,宝莹和碧水带着镜子从我这边走出去时被二娘和官府的人逮个正着,二娘本以为她们会老实交待我让碧水拿镜子的事情,谁知道碧水不管三七二十一,听我的话把镜子砸碎了,然后宝莹一个劲儿的说是她拿的,二娘不信,官府的人有些动气了,现在正在池塘审问碧水。
我双手抓起裙摆,迈着大步子尽量走快一点,真的很担心碧水和宝莹她们会出事。心想最多就是不去参加什么‘皇女’,何必要对下人大动干戈,还有那银万宝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样看待银紫的?难不成他是在怀恨银紫长的国色天香?
走近池塘时,我清晰的听到了二娘的声音,一个劲儿的喊:“老爷,区区丫鬟会有这个胆子做这事儿吗?您这不是乱打下人吗?您懂正理应该问问丫鬟的主子才是,怎么就不等她来呢?官府的人可是等着呢。”这股娘腔还混杂着碧水的哀叫声和宝莹的哭声。我加紧了步子。
“爹…等等…”我一路喊了过去,不敢正眼看座椅上的碧水,宝莹的哭声也闹的我心慌,忙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碧水到底做错什么事要受这样的家法?”随即把目光刺向我的二娘,那个恶毒的女人。
“她偷了镜子…还砸了镜子…”银万宝厉声道。
“不不…这不是碧水偷的,是银紫让碧水跟我要镜子,我才给了碧水…”二娘的眼睛不在我爹身上,而是在身后的官府的人身上,两个身材魁梧的黑衣男子。我记得上次在茶馆里见到的黑衣男子就是他们俩。
我看到银万宝愤怒的目光像是要把我活吞了似的,不过看的出他现在还是想保我的,而二娘是一个劲儿的把责任都推向我,我又纳闷了,银万宝平日里对银紫不闻不问,可是为什么又极力想让她做成‘皇女’,保住她的命。
“大小姐…碧水知错,碧水知错,碧水本想让大小姐高兴一回,看看自己的模样,可是碧水不小心摔了镜子,碧水知错…啊…”话音未落就发出是一声惨叫,我的目光无法控制的转到了她身上,那钉座上的脚趾已经血肉模糊,看得我冒出了冷汗,腿一软。身后的宝莹及时扶了我一把。
做龙喜喜的我,手指被医生扎针验血时都会眼泪婆娑,如今的碧水是被人虐待,比鬼片的里女鬼还要恐怖,我的心里怎么不害怕,怎么不恐惧。
“哟…银紫这是做什么?故意装嫩还是要吓唬人?你爹可是告诉我银紫你性格强烈,脾气古怪,怎么现在这一点儿小事就吓着你了?”二娘见我不肯承认就有些心急,立马上前挑衅道,以为我是装模作样。现在,我真的好想知道以前的银紫是怎样的女子,那样的性格和这样的身子,怎么配合的?
这时,二娘身后的两黑衣男子中的其中一个开口问道:“银紫小姐,这事到底是不是你叫丫鬟做的?”。
我摇摇头,拼命的摇着头,碧水也在摇着头,那令人痛心、怜惜的眼神就像在跟我说,大小姐不要承认啊,大小姐不能承认啊……
“银紫小姐…这事不是银夫人说的那样?”黑衣男子问我,我稍稍可怜兮兮的瞥了他们一眼,摇摇头委屈道:“银紫深知参加‘皇女’的规矩,也一心想要做‘皇女’,怎会这么傻去做违规的事情,有也是我这丫鬟存心害我…”边说边用多多逼人和憎恶的目光瞪着碧水,觉得自己狼心狗肺。
碧水啊碧水…你一定能明白我的心思。
“银夫人…这…”见我一口否认,还有散落一地的陶瓷碎片,差不多已经死无对证,黑衣人自然觉得没话说了。
“请问两位查出什么了吗?”银万宝微微鞠躬,看着黑衣人问道。这时,二娘有意躲开了黑衣人的目光,轻轻煽动手里的花手绢,不予以理会。
黑衣人僵持了一会儿后冲二娘‘哼’了一声便扬袖离去,对银万宝不恭也不敬。这样就说明了这里的名分和地位悬殊厉害,那两黑衣人好比我们统治者的执行官。
我沉默了,明白自己有错才让二娘得逞,再看到银万宝眼里充满无奈和愤恨,有些捉摸不透为什么他对银紫冷淡,却又处处维护她。虽然没见他对二娘的诡计发怒,但是这事儿他不可能不知道是二娘故意通告官府的人来。
“够了,今天这事就算了,碧水并不是故意要打破镜子的,再说这罪也惩罚了,就别再吵闹了,宝莹扶姐姐回屋子休息,这事与她无关,以后这碧水要是再惹祸我就真的要质问你们了。”银万宝这话一出,二娘也就不敢多说。我的余光落到她阴霾的笑脸上,看样子她是要至我于死地了,这‘皇女’到底是什么?
宝莹扶着我回屋的时候一直在偷看我,自相矛盾,想问我什么却又不敢问出口,我明白她的意思,她觉得我变了,变得让她没有安全感,差不多已经自身难保。看着她忐忑的模样,我也备感愧疚和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