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去沈府打听到太子虽然还是昏迷不醒,不过情况还算稳定,我也宽了宽心。其实现在没有他来扰乱我的生活也挺好的,既然事情已定,他作再多的挣扎也无济于事。乘他现在昏迷,国师也顺利的把宝莹从宫廷里带了出来,现在已经在‘春风得意’。而莫子君已经答应我,他去哪里都会带着宝莹,我才放下心。
想起国师之前说的话,我也是判断不定,他说太子得到仙医在雪山上的消息是阴谋,那同我猜想的私塾先生才是他们口中所称的仙医,是没有矛盾的,也恰好证实了这两件事极有可能是真的。
不过,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莫过于‘销魂楼’的冤案,昨天碧水给我的白纸上画着一个女人的头,我便知道她的意思了。想到二娘老奸巨猾,那福贵也是流氓无赖一个,就知道用理性的方法是逼供不出他们真相的,而在这个封建的地方,不需要像21世纪需要那么确凿的证据,只要他们肯在罪证纸上画押,再麻烦国师同官府的人说一声。事情本来就比较简单了。
“看不出银紫姑娘也有这样的心思…”国师微微惊愕,“平日姑娘娴静文雅、举止大方、不卑不亢,今日却也要用这样的奸计…”
“国师这话说的不错,能为‘销魂楼’几十条人命洗冤银紫在所不惜,何必管什么常识道理。”你们也不是以大局为重,在银紫身上施毒吗,何时尊重过银紫的命?
“呵…姑娘幸好为女儿身,否然又要让老夫费尽心思了…”
“银紫就算为男儿身,也是一介草民,何况对险恶的官场也毫无兴趣,国师处处谨慎,深谋远虑,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不怕他防我。只是自然而然的会想到身为国师的他会可能会对太子不利,自古以来对权位的可不只是皇子们,现在沈梁昏迷不醒,不正是好时机吗?
“姑娘说的是,这国家大事非但不是儿戏,还关乎千万条生灵,姑娘请老夫做的事,老夫件件都完成了,还请姑娘多费心思为罗汉国着想,听说姑娘的丫鬟最近刚出嫁,没人伺候姑娘,老夫怕你行事不便…”
行事不便?还是你想给我按个卧底呢?我深思一番后,推辞道:“银紫心领国师一片好意,不过我家里还有一个干妹妹,这些琐碎的小事不老国师费神。不如国师给我讲讲现在罗汉国和月牙国之间的事情,如果到了那里,我也可以好言语。”
国师听我这话觉得没错,就算我能去得了月牙国也未必会得月牙国君的重视,要是有一举只差,便有可能招来杀生之祸。“往日这个时候,月牙国君已经定亲了,不过今年比较特殊,因为你和瑶池城的那位女子即没有被杀害,眉间的月牙封印也还在。”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瑶池的那位?”
“这个…我们已经加派人手去寻找了,毕竟两个人一起的话有个照顾,事情办起来也更有把握一些。不过现在只剩四天了…没什么音讯…”
看来瑶池城的那位女子是生是死还不知,难怪他会如此紧张我,派人日夜监视我,深怕我也遭遇不测,想起前几日去寻仙医时身遭险境,要不是有子歌相助,恐怕不只是太子昏迷那么简单了。“国师…当日我和太子上雪山上时,我走过一个山洞,见到千奇百怪的虫类,那带我进洞的仙童说是带毒的虫子,太子也是被那些毒虫子咬伤过,如今他还是昏迷不醒,是不是应该派人前去寻药?”
不知道他们懂不懂‘血清’,虽然我不太想看到他,可是一直昏迷不醒终究不是好事,想起来我当时就是昏迷不醒做了植物人,灵魂才被金童带去见王母娘娘的。
听我说完,国师斜视了我一眼,像是在说,你是不是管太多了,然后背过身,让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是暗喜还是微怒,也看不到他的眼神是不悦还是警惕,大口气道:“银紫回复歇着吧,老夫今天也累了,有事老夫自会派人请你来,至于你家的事就尽快办吧,别耽搁时间。”
我没再多话,起身告退,想到前几日前师娘叫我在七夕前三日住进沈府,说是为了我的安全,可我不想成天看这国师的脸色,何况那日他必定会加派人马保护我。
刚踏出门坎,我的小腿突然一阵抽筋,“啊…”惊叫一声,立马顿下来揉我的小腿,不一会儿我就乏力了,再无力支撑身体,腿一曲就坐到地上,顿时又感到胃里开始翻滚,想吐。
“叫大夫…叫大夫…”清晰的听到国师洪亮的声音,“银紫,忍一忍,千万别有事,千万别有事,银紫…”
我本想说可以叫私塾先生来,不过虽然身体不适可我头脑却很清晰,想到仙医做老师不就是想埋名野姓,涂个清静吗,我这么一说,必定会毁了整个私塾院。想想也就作罢。而
大夫来到沈府给我把了脉,一口断定我是寒毒攻心,同我心里猜想的一样。还说我已经时辰不多,让国师给我准备后事。他听了很吃惊,惶恐不安的看着我,但是不相信,不相信我就这样死掉,离七夕不过三日,他绝对不甘心多年的心思就这样作废。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横竖都是死,去了月牙国就算国君‘大发慈悲’为我解了封印,我体内的寒毒照样会爆发,只是有点儿好奇那国君的模样,说我是空幻想也好,安慰自己也好,反正我就是想看一眼那男人的模样。
“银紫,你振作一下,千万要熬过去。”国师用命令的语气跟我说,我微微张开眼,看到他忧心忡忡的看着我,与刚才那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全然不同,就觉得他沧桑了好多。该有的皱纹都在脸上,该有的白头发也在两鬓。
慢慢咽了一口气,缓缓道:“国师不必担心银紫,银紫想呆在自己喜欢的地方,这样会好过一些。”
“好…好,你说,你说哪里我都带你去,只要你别现在就离开,千万不要这样枉费了我和太子多年的心思。”他诚恳的应和我,目光星星点点,让我觉得他更有可能是一个忠臣。
我还要求他帮我洗刷‘销魂楼’的冤情,给银紫的爹和‘销魂楼’的女子们一个交代,还要惩治我那没心没肺的二娘和她的奸夫,再帮我拿回那座宅子的房契,写上我和宝莹的名字。虽然私塾先生待我不薄,师娘和玉香也不排挤我,不过我还是想回家,回银紫的家,躺在银紫的床上,那里有我熟悉的味道,和这具身体熟悉的环境。
等我醒来时,已经听到国师报来喜讯,说我二娘和福贵已经认罪,现在已经被官府关押进牢房,至于房契的事,他说如果我能好起来,就给我另一座更好的宅子,到时候我走了去了月牙国,那两座宅子都会归属宝莹。
“谢过国师。”我竭尽心力道,余光看到铜制铁盆里盛着我的呕吐物,都是白色泡沫还有一点鲜红的血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又说道:“我回宅子的事千万别让我的宝莹妹妹知道,就算她来了也不能告诉她我现在的情况,国师能否体谅银紫的心思?”
“好…好,体谅,我明白你的意思,等你好了我才会带她来见你,银紫一定要熬一熬,一定要熬过去啊…”他痛心的拍着自己的膝盖,眼白赤红,继续道:“等天一黑,我就送你回府上…三天,再熬一熬…到了月牙国,兴许那国君会施法救你一命…等你养好了身子再做计划。”
我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作为女人,我始终不能明白男人为何更愿意为名利赴汤蹈火,而不是像女人只为心爱的男人不顾一切,宁可‘飞蛾扑火’。
回到家,回了自己原来的屋子,我让跟随的丫鬟把我的床挪一挪,侧着身子便能看到窗外满天的星星。国师告诉我,就算我现在是寒毒攻心,我还是得继续泡药,不过他没见碧水从私塾带来的新药方,就不知道其实私塾先生已经给我换了药。碧水走的时候既忧又喜的看着我说,说我是对的,是我给了她幸福的生活,我听着心里甜甜的,很欣慰,很安心。
“紫小姐,记得私塾夫人说的话,一定可以的。”碧水紧握我的手,用眼神告诉我她想说的那件事。我无力的摇晃着头,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只见她微微一笑,笑出了泪花。
睡觉前,我把所有沈府的丫鬟和佣人都叫出了房间,独自一人在屋里遥望心空,手心里握着那陶瓷瓶,时不时的要起身呕吐出那些令我窒息的赃物,吐的感觉肠胃都要出来流出了,不用看就知道我现在的模样肯定面色蜡黄、目光无神、奄奄一息,一副可怜兮兮。
其实心里也害怕,一直到夜深人静,不知到是什么时辰,强加给自己的意识终于奈何不了惺忪的眼皮,终于闭上睡眼。感觉到意识很快就变得迷糊,恐惧也抵不过袭来的朦胧睡意。
忽然耳边响起悦耳箫声,吹走了我心里的不安,带我进入梦乡。
“喜喜…喜喜…你还好吗?”我看到的是漆黑的一片,挥着我的手,触碰不到任何东西。
“永泰…永泰,是你吗?”
“紫儿…”有人唤醒了睡梦中的我,我睁开眼睛时看到了子歌,他淡笑着,坐在我的床榻上,伸来手拂去我额头上沾着汗水的发丝,轻声道:“做噩梦了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爬窗了,紫儿现在可是有上百人护着的宝物,连只飞虫都飞不进来。”说完,他起身去关上了窗户,又转身去倒了一杯水,回到我身边,说道:“夫人怕你没力气,吃不了药,让我过来看看,药在哪?”
“在手里,子歌怎么都知道?”我不奇怪才怪了,“我没猜错的话那天在雪山上是你救了我们?”十分惊讶,想不出子歌身形单薄会有那么大能耐。前些日子看过他吃力的和黑衣人打斗时,我还心悬呢。
子歌点点头,伸手拿走了我心里的陶瓷瓶,打开盖子倒出一颗药丸,然后给我服下药,平静的说道:“紫儿别怕,现在子歌都会在你身边。”
有他在身边,我确实安心了一些,不过对他的来历我却有些顾及了。既然他知道私塾夫人,那么他必定也认识私塾先生,难道我们的相遇,他的搭救,都是有人安排的?
我看着子歌,想支起身子,却无力。我一直以为他搭救我是我们命中注定的缘分,同莫子君不一样,我对他的存在有一点感觉,像陈永泰一样,疼爱我却不宠我,是性情温和的男子而不是温柔的男人,还有能在我需要怀抱的时候,及时的出现在我身边。
“子歌,这一切都是有安排的吗?”我感到失落,心里空空的。
“嗯…”他点点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又说道:“紫儿别想那么多,早些休息…”说完,他轻推了下我的身体,把我的身子挪到了里床,然后帮我整了整被褥,自己也躺在了另一边。
“子歌…”我眨眨眼,欲言。
他‘嗯’一声,双手交叉在胸钱,缓缓闭上眼睛,道:“紫儿放心吧,我只是想你睡的安稳点,如果身体不舒服,你就跟我说。”
我的身体是不舒服,不过头脑依旧清醒。既然他知道那些事情,肯定也就知道我是中了很深寒毒然后病倒的,可是从他进来到现在,他一直都很平静,没有多问什么,也没有表示对我的病况很担心。
“呼…”听到他清晰的鼻鼾声,有些沉重,我就没出声了,心想他应该有些疲倦,他的身体跟我的一样,比较单薄,所以脸型很有线条感,干脆、利索,给他增添了不少的气势。同太子不完全不同的一点,也是我最喜欢的一点,他的眼神里很少能看到杀气,除了他舍命救我的那一刻。好奇怪的男人。
困意袭来时,我努力把身子往他身边挪了挪,吃力的给他盖上我的被褥,安心的闭上了酸疼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