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湿布还在冒着令人迷茫的热气。
窗户外的风沙暴渐渐地变得狂妄,仿佛有一个恶魔在虎视眈眈的对着大地,偶尔恐吓的吼叫一声,来显示它的巨大能力。大街上的人各个也显露出了厌恶和不满的表情,一会儿破口大骂老天,一会儿嘀咕这糟糕的天气。
屋子的男子听到那些陌生却熟耳的声音时微微皱了皱眉头,“你能告诉我,你们是在哪里找到我们的?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况?”然后转身问那个有些腼腆的随从。
“将军大人,小的不知…”他却生生的回答道,弯曲的脖颈更加低了低。或许是他在担心些什么,但是那双偷窥的眼睛说出了他的心里话,他觉得眼前的这位将军相貌堂堂、威姿飒爽,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模样吗?让他羡慕无比,一心向往。
“那你告诉我,你的羊角是长得像你父亲还是母亲?”
“羊角…”他有些疑惑,不太明白将军的意思,“可能我长得比较像我的娘亲。”后来他补充道,因为按府上的规矩来说,他要是不回答这个问题,那就是冒犯。
“那你娘亲长的像谁?”他继续问。
“呃…”他有些为难,显然不是很愿意透露这些比较隐私的事情,但是屋子安静了好一会儿后他还是开口了,有些忌讳的说道:“我娘亲长的像我外公,听说年轻的时候美的像朵花…”说到最后几个字后,他还些有欣喜的笑了笑。
罗史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笑,用稍沉重的语气叹息道:“从我第一眼看到你们的模样时,我的心里无比震撼,可是看到你们脸上有一样的灿烂笑容时,我从心里佩服你们,要知道现在…”
现在?他突然停止了说话,现在的罗汉国难道跟他刚出来的那会儿还一样吗?只要派出大量的兵镇压那些反民就可以了吗?难道时局已经变了?
他冥思着,眉间的皱痕越来越多,越来越长,像是要无限的生长下去。如果是这样,他又怎么来这里?如果能这样,他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是陪那个女子回家探亲而已。
“不…”他情不自禁的从嘴里冒出了这个字。站在那里一直驼着背偷偷窥视正堂的那人赶紧收回视线,手心突然一阵温热感。
虽然之前他一直欣赏这样智勇双全的女子,但是毕竟她是兄嫂,还是高贵无比的娘娘,罗汉国的一国之母,月牙国人们的掌上明珠。纵然他有再大的能耐,无比狂妄和自傲的心,也不应该有那个念头。那个在一瞬间产生的恶念。
但是冷静下来时他又恢复了理性,有些讥讽自己的笑了笑,原来他并不是无懈可击,比起高高在上的那位还远着。想到这里,他又有些不甘心的闷了一口气。逍遥了大半辈子也会有突然厌倦的时候,虽然得到了很多别人没有的东西,但是他却始终无法征服那片天。而有人却能轻而易举的一手遮天。
这个恶念其实一直都存在某处,只是不知道它在什么时候开始萌发恶芽。
“罗史…罗史…你醒了吗?”她有些心急的加快了语气,不晓得屋子里的情况。
当门被迅速打开时,她的视线随着门缝在那一刹那间变得明亮和清晰,看到坐在正堂椅子上的人脸色稍稍偏白以外一切都还是原样时,心里的紧锁突然间断了。“你不想多休息会儿吗?”
“再躺就要躺进棺材里了。”他冷冰冰的说道,目光随着苍白的指尖移到桌子上的茶杯上。她刚听不太明白,但是很快就恍然明白过来,后背顿时一阵冰凉。“云君娘娘不必如此担心,罗某现在不是好了很多吗,感觉身体已经慢慢再恢复了,所以我们就即日起程赶回月牙宫,以免你的王上哥哥和你的王母母后担心。”
云君娘娘微微点头道:“听这话罗将军确实好了不少,这样云君就放心了,云君也已准备好起程了。”说完,她就转身离去,眼神里划过一丝失落。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的冰冷,冷的让人失去接近他的想法,刚刚滋生的一丝希望迅速的被这种无情的眼神吞噬的一干二净。
在这样微妙的一瞬间,他突然感应到了什么。是什么?他自问。
会是什么?为什么我的心突然变的混乱,却找不到忐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是我怎么了,还是她怎么了?还是我们之间…
“记得出门前向他们要‘清泉露水’…”突然,她的声音又窜进了耳朵里,掀起他心里的一阵波动,口上却还是冷冰冰的说道:“罗某日渐好转,想必也快康复,这几日让云君娘娘费多心了。”
“将军多虑了。”他确实多虑了,而且是想的太好了。她该怎么做才能弥补这样大的过失呢?要怎么样做才能保住他的性命呢?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些问题,对于他情感上的反应也并不是很上心。
当窗外的狂沙一次接一次的席卷整个兽王城时,让他们一同想到了远在一方的国,虽然没有这般令人沉闷的气候,没有这样恶劣的天气,可是现在的形势未必比这里好。或许还会更糟糕。其实,也只有更糟糕。
锦囊里淡雅的草奶香悠悠的在飘逸着,好一会儿才遍布了大半边的屋子,令屋子里的人的情绪稳定不少。她心里便想,这‘鬼魅草’的名字还真不雅,而且还有些俗,带那么一点儿的神秘感,容易引起人的好奇。虽然极少人知道‘鬼魅勾魂’这个东西,但是她还是觉得需要给它换个通俗平凡的名称。
如果想要一个抗拒力极强的人接受一项新的事物,那么这项新事物必须要足够吸引他,最好就是同他上心的某件事或某个人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紫…”她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字,联想到一个她的心隐隐做痛的名字,她咬咬红唇无力道:“紫龙花…”。纵然心里有许多的不痛快,但是一个难题就这样迎刃而解,或许也是好兆头。
这回水月宫的路上,他们俩没有多说一句话。他的冷漠只是想证明自己对这个女人并没有产生情意,虽然这样让他十分的压抑。二事实上,对于这不凡的女子,他确实不敢有任何冒昧的非分之想。欺人妻,可耻;欺兄妻,禽兽不如。
“罗将军这一路上都在冥思,云君想听听将军现在的打算,如果月牙国王不能解决这件事情的话。”她平静的开口道,颠簸的马路让她的声音也跟着跌跌撞撞。
马车外的人有些听不明白,突然发出一声冷笑,说道:“娘娘对长兄确实是感情深厚,罗某一直以为女人嫁夫便随夫,心中只有他,看来娘娘还另有心思。”
“你什么意思?罗史?”反应灵敏的云君娘娘快速挥手掀开帘子,气愤的反问道。眼前驾马车的车夫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时,有些生畏的转头撇了几眼,当和驾骑在骏马上的罗史对上眼时,他便自觉的乖乖地继续驾马,不再扭过头来。
微弱的风挽扶起女人的一缕丝,在她饱满的额天翩翩起舞。过于干燥的天气让她的两腮有些辣红,却显得脸蛋娇柔迷人。那双清澈的双眼一直盯着某人不放,像是爬珊瑚,怎么都不肯下来。
他也开始用自己的眼神同她较量,想知道到底是他的心比较硬还是她的眼神比较锋利,也想证明那曾经为某人搏动的心跳再也不会苏醒。尽管现在他知道自己一直在欺瞒某件事情,但是他永远不可能去承认这个荒谬的事实。他永远不明白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可是她的眼神,确实存在着一种叫‘诱惑’的东西。
她紧紧的抓住他的双眼,想彻底巡查这双冰冷的眼睛里是否还有余温,尽管他的心冷硬无比,那语气无不表现出对她的厌恶和抗拒。她有点灰心,却不想就这样放弃,她想要得到那个男人的心,永永远远得到他的心,没有任何人能夺走那一切。
“娘娘望着罗史这么久都不肯移开视线,看来并不是含羞的女子。噢~我忘记了娘娘并非传统的罗汉国女子。娘娘想知道最传统的罗汉国女子是什么样的吗,当她们望着男人的时候会羞中带涩,红唇娇嫩欲滴,十分的令人欢喜。”他移开了视线,侃侃道:“娘娘虽然也是国色天香,但是却刚烈了点。这固然是好,但是也有负面,对罗某来说,娘娘刚才的眼神不仅缺乏女子特有的柔情,还有几分敌意。罗某说的是心里话,如有冒犯娘娘就请娘娘宽宏大量饶恕一回。何况罗某说的话肯定是没有人敢说的,自然娘娘就不曾知道自己到底何处不足那女子。”话音刚落,他就挥鞭呼啸,驰马飞奔。冷厉的眼神里冒出了一个炙热的火苗,让他欲罢不能。
她看着他威风凛凛的背影心里又是失望、又是气愤,但是又有些欣慰。可能是对他即将凋零的生命有愧疚感,看到现在的他还是他原来的自己时,内心的愧疚感似乎又少了些。总之,心里也十分矛盾。
可是回想过来,他的命既然早已注定,而且这个错误也并不是她有意造成的,那又何必自责呢?天意难违…天意难违!
想到这儿,她的心结自然解开了,不再沉溺在自责中。因为摆在她面前的第一件事并不是他的存在或不存在,而是她想要的东西。只要她能得到她想要的,那么其它的东西都可以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