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脆弱的枯枝不堪忍受刺骨寒风的摧残,纷纷断裂在地。来不及消融的冰雪覆盖着一畦畦隆起的冻土,远远望去似有说不出的萧瑟颓败。
这当,通往西北方向的官道上响起一连串马蹄声。随即一行人马奔驰着行至眼前。为正是那通体黝黑的大宛名驹“蹑景”。只听“蹑景”一声低嘶,端坐马上的一位四旬上下,身形挺拔,剑目美髯的中年人立刻勒马驻足向来路眺瞰。寂静的官道不时传来老鸹哀鸣,中年人略一蹙眉,回头对身边黄骠马上的一位年届弱冠的青年道:“延平,你与延广延庆先行携礼前往佘塘向外公贺寿,为父带了延辉延德在此等候你娘她们,随后便即赶去佘塘。”
“孩儿明白。”延平点点头,看看身后并行着的延平、延庆道:“二弟三弟,咱们走吧。”他说着又向父亲恭敬一礼:“爹爹,孩儿等先走了。”
望着三个儿子飞驰而去,杨业侧目看看面露羡慕与急切的两位十三、四岁的少年佯装的板起面孔:“你两个是否也想跟去?为父就知你们想早些与惟信、惟昌、海超他们调皮去。告诉你们,到时枪若被他们挑了去,你两个可给爹仔细着!”
“知道了。”延辉延德面面相觑,沮丧的应道。
杨业本无心教训二子,见他们神情沮丧不由微微一笑,一翻身下了马:“你们可是不怕冻僵么?还不下来走走。爹去看看你娘他们。”
杨业沿着来路走了不会便见一辆木质青盖的马车缓缓而来。驾车的车夫见杨业等在路边连忙停了车跳下道:“老爷等急了吧。这雪天路滑,走三步倒有两步是滑行的,呵呵。”
“业哥,你怎么来了?”这时自车内走出了风姿绰约,秀丽清雅的佘赛花,她一见杨业便着急的问:“平儿几个呢?难道我爹他......”
“夫人莫慌。是我恐怕岳丈他老人家心内担忧,所以命延平、延广、延庆三个先行赶去送礼。”杨业说着忽指指安静的车内笑问妻子:“那两个小子睡着了?”
“他俩若能睡着,我倒要阿弥陀佛了。”
“呵呵,敢是他们又惹夫人生气了?”
杨业随妻子上了车,只见罩着茄色狐皮小褂的延昭背贴车壁垂着头默不做声,而身穿绛紫色狐皮小袄的延嗣则抽泣的背着手揉着屁股。杨业心知定是因他二人顽皮挨了妻子责骂,也不做声,只轻言劝慰妻子几句便与杨洪驾上车又接了延辉延德二人一同向佘塘关赶去。
佘塘关为永安军节度使佘洪驻守之地。此处傍依巍峨陡峭的五虎山,其关隘地势险峻,林谷密布,乃遏制大辽的一道天然屏障。
因腊月初八是佘洪六十大寿,杨业夫妇便带同七子于腊月初六这日晌午赶到了佘塘关。赛花是佘洪最疼爱的女儿,杨业则是他最欣赏的半子。一家人三、四年未见面,此时相见自是一番欣喜热闹之景。
用过饭,佘洪便携了杨业的手来到书房又唤来长子御勋、次子御卿、三子御喧,翁婿父子四人就这般抵桌共商抗辽御敌之策。想是兹事体大,佘洪早便吩咐下人无有要事任何人不得打扰。下人领命而去,又告知一干家眷,故这日下午并无人前来打搅。
延嗣一至佘府便欢天喜地的与哥哥们去找惟信、惟昌、海超几位表兄玩耍,全然忘了途中被母亲教训的事情。然而对于他这个爷爷奶奶心尖上的肉,惟信几人虽万不敢欺负,却也不愿带他玩耍。无他,只因延嗣顽皮机敏过甚,佘、杨两家众兄弟与他玩耍竟常常被他“制肘”而不自知。数次下来,众兄弟见着延嗣多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如今便只有惟忠仍“恪尽职守”的陪着延嗣从府邸玩到府外,玩到了腊月节的庙会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