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勿燥,小心火烛。”梆,梆梆!三声更锣。
打更人目瞪口呆的瞧着沉夜里一辆马车横冲直撞的飞驰而过,惊的张大了嘴发不出声音。
飞琼身如浮云随颠簸的马车荡荡悠悠,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似乎看见延嗣正笑嘻嘻的向她招手,心中一片甜蜜,随后便又陷入梦境。
冬日初晨,冰寒刺骨。飞琼轻咳数声,慢慢醒来。正要起身,忽觉全身无力,四肢发麻。她抬头一看,一间冰冷小屋顿时呈现眼前。
“这是什么地方?珊儿呢?为何我使不出一点力气?”飞琼眼前一黑,几乎晕倒床上,她强撑着站起身,扶着简陋的桌椅一直走到门前。门闩紧锁,任凭飞琼如何推拉,竟是无法推开半分。
“难道是爹?”不知为何,飞琼首先想到父亲,接着又断然摇头:“爹不会这样狠心。那会是谁?难道是匪徒盗贼?”
飞琼愤怒的拍打着门,大声的呼喊,希望有人可以听见。然而她用尽了全力,喊破了喉咙也无济于事。
冷风裹着冰寒渗透飞琼的身,飞琼的心。她抱着胳膊,颓然泪垂。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身着锦袍貂裘,一脸讪笑的潘豹走了进来。
“哎呀,姑娘。在下委实来迟一步,还请姑娘多多原谅。”潘豹看着飞琼因冰寒而冻得通红的面颊,渐渐心醉神迷。
“潘豹,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飞琼怒而上前,扬手欲掴,却不料手腕已被紧紧攥住。
“姑娘,何必动怒?潘豹不过是倾慕姑娘美貌,欲与姑娘相交而已。”潘豹笑眯眯地说。
“呸!痴心妄想!你配吗?”飞琼冷冷一笑。
“臭丫头!”潘豹面色数变,狠狠地说:“本少爷本不想如此对待你,不过既然你敬酒不吃要吃罚酒,本少爷便成全你!告诉你,臭丫头,你若老老实实乖乖的顺从本少爷,本少爷自然不会亏待你!否则莫怪本少爷不怜香惜玉!”
“恶棍!”飞琼怒骂。
“骂得好,骂得好!”潘豹奸笑一声,猛然将飞琼推dao。飞琼愤然挣扎,无奈浑身无力。
眼见潘豹就要扑到面前,飞琼忽然嫣然一笑,盈盈而立,轻启朱唇:“潘公子,是我错怪好人,实在对不起。潘公子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与我一般见识才好。”
潘豹见飞琼嫣然一笑,立刻酥倒,魂不守舍的看着飞琼:“姑娘如此美貌,潘豹委实难忍相思之苦。不如今日便与姑娘成其好事。姑娘意下如何?”
飞琼笑着点头,似乎招呼潘豹上前。潘豹喜不自胜,一步跨到飞琼身边。
蓦的,几枚针影夹着些许劲风刺向潘豹胸口,奈何力弱风微,失了准头。潘豹只觉臂膀一阵酸痛,肩头顿时汩汩冒血。
“臭丫头,你找死!”潘豹猛地拍出一掌,一股腥甜涌上飞琼嗓尖,她踉跄而退,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摔倒在床上。
“潘豹,我就是死,也绝不会遂你愿!”飞琼说完,猛地拔下束发金环闪电般割向自己喉咙。
“啪!”忽然一个闪闪发光的金牌射向飞琼,随后便见一个青衫秀士飞身而入。
“文叔叔。”飞琼一声悲唤。
青衫秀士扶起飞琼,柔声道:“傻丫头,你以为岛主会让你平白受辱么?你是岛主唯一的爱女,谁要是令你不开心,岛主岂能轻易放过!不将他拨皮抽骨就算他走运!”
“文叔叔,爹爹已经来了吗?”
“岛上还有些事务需要岛主处理,不过你很快就会见到岛主了。咱们走吧,文叔叔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一切。”
青衫秀士从怀中取出一颗丸药让飞琼服下,然后扶她坐在床上,气运丹田,两手轻拍飞琼背心,飞琼只觉一股内力源源不断的送入自己‘任督’二脉。她又喷出一口黑血后,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
见青衫秀士对自己熟视无睹,潘豹咬着牙忍着锥心的疼痛叫道:“你是何人!胆敢破坏小爷好事,你活得不耐烦了!”
“你的胆量不小嘛!”青衫秀士收回金牌,在潘豹面前一晃,淡淡地说:“无知小辈,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什么!”
潘豹只觉一道金光刺痛眼球,他摇了摇头,定睛一看,几个斗大的契丹文字呈现面前。潘豹脸色一变,他虽不识得这些字,但是却在潘仁美书房中见过,知道这是辽邦文字,他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
“哼,看来你小子也不是全瞎。”青衫秀士冷然一笑:“告诉你也无妨。此乃我大辽辽主御赐之金牌,为我辽邦钦差御史特有。嘿嘿,现在你明白你得罪的是什么人了吧!”
“什......什么?”潘豹双膝一软,差点跪倒:“我该死!我该死!求钦差大人饶命!我爹,我爹与辽主素来相交甚深,还请您老高抬贵手!”
“哈哈,堂堂丞相公子竟然如此胆小,真不知潘仁美如何教子!”青衫秀士抬手一扬,一封书函落入潘豹怀中:“你回去告诉潘仁美,岛主不日便会驾临中原,叫他好生款待!至于你,待我回禀岛主之后再作论处!滚!”
潘豹心有不甘的看看飞琼,恨恨地离开。
“琼儿,你怎么了?感觉很冷么?”此时青衫秀士见飞琼脸色惨白,娇躯颤动,急忙摸摸她的额头,又把了把她的脉搏,担心地问。
“文叔叔,你刚才说什么?”飞琼呆呆地望着文彬:“什么辽主、钦差御史?文叔叔,这些都是你吓唬潘豹的,对吗?”
见文彬不说话,飞琼惊惧不已:“文叔叔,这些都不是真的!对不对?我爹只是安居月霞岛的闲云野鹤,是不是?文叔叔,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琼儿,文叔叔骗过你么?”文彬沉吟作答。
“不是!不是!”飞琼泪落如雨,不顾一切挣扎下地,转身欲逃离冰寒小屋。
“琼儿,你受委屈了,好好睡一会吧!”文彬猛地射出一缕指力,飞琼身子一软,栽倒在地。
“哼!辽人凶残成性,烧杀抢掠无所不为。毁我大宋疆土,害我大宋百姓,我们杨家绝不会放过他们!”
朦胧中,延嗣俊朗的面容一片愤慨。他握紧手中银枪,再也不看飞琼一眼,飞身跨上战马,疾驰而去。
“不要啊!杨延嗣,不要去!”飞琼狂乱的大叫,似乎要抓紧延嗣不让他离开自己半步,然而一切只是徒劳。
“杨延嗣!”飞琼一声悲呼从梦中惊醒,鬓丝凌乱,枕畔濡湿。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伴在床边的珊儿哽咽地说:“小姐,你别这样,珊儿真得很心疼啊!”
“珊儿,你也骗我!为什么!为什么!”
“小姐,珊儿不想这样的。但是岛主的严令珊儿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遵!”
“我恨死爹爹!我恨死他!”飞琼声嘶力竭,接着便搂着珊儿‘哇’的大哭起来:“杨延嗣再也不会理我了,他一定恨死我。珊儿,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旌旗随风摇展,天空耀眼明亮,大地一片银白。
延嗣兴冲冲钻出营帐,伸伸懒腰,踢踢腿。
见三哥四哥与六哥聚在帐外,他一个箭步跳到哥哥们面前,拍拍这个拉拉那个:“三哥四哥六哥,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不能瞒着我啊!”
“小柒,你去问爹好了。”延昭笑着说。
“啊,我知道了。咱们是不是要回去啦?太好了,天天呆在营中我都要憋死了。”延嗣说着转身跑了。
“爹!大哥二哥!”延嗣钻进父亲营中正看见父亲与大哥二哥在商议军务,连忙高兴地大叫。
“军营重地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杨业沉声说。
“哦。”延嗣吐了吐舌头。
“伤势如何?”杨业看了一眼儿子,不由自主地问。
“谢谢爹的关心。我已经全好了。”延嗣点点头,接着问父亲:“爹,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啦?再呆下去我都快要闷出水来了。”
“哈哈,七弟,你是想吃娘做的饭菜了吧。”延广拍拍弟弟取笑道。
“才不是呢。娘一个人在家也会很寂寞啊。虽然五哥回来了,但是他就像闷葫芦似的,一天说不到一句话,如果疯丫头在或许还好一些。况且爹一定也很想娘的嘛。”延嗣口没遮拦。
“放肆!”杨业板着脸呵斥:“别以为这几天没管着你,你就不知道反省思过。你说你使得那叫什么枪?要章法没章法,要规矩没规矩。这都是你平时偷懒不思进取。我告诉你,回去后你要给我老老实实,一招一式的重新练过。听见没有?”
“听到了。”延嗣满脸委屈。
“爹,”延平连忙说:“爹,其实这次孩儿们能如此迅捷的一举歼灭叛党余孽,六弟七弟功劳最大,七弟还因此受了伤。您就别再怪他了。况且皇上听闻此事,龙颜甚悦,颁下圣旨,封赏六弟七弟。这也是咱们天波府的大喜事!”
“真的?大哥?”延嗣喜不自禁,忘了父亲的训斥。
“当然是真的!其实啊,爹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延庆延辉延昭掀帐而入。
杨业无奈中透着欢欣:“我看你们几个胆子越发大了,是不是!”
“谢谢爹,谢谢爹!”延嗣拉着父亲笑道:“孩儿以后一定努力练功,再不惹爹生气了。”
“你知道就好。还不去收拾收拾,难道还要哥哥们帮你不成?”
“孩儿遵命!”延嗣一溜烟便没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