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子?”刚回到前厅的锦惠正巧听见,她跑上前惊喜地问:“皇兄,你也觉得杜姐姐与七公子很配么?”
八贤王心里正盘算如何保这个媒,一时没听出郡主话中的异样,他喃喃道:“不过就是不知杨家老七可曾定亲,若也不曾,倒真是良配。”说到这儿,八王看看郡主:“皇妹,这位杜飞琼姑娘家世如何?看她谈吐不俗,自是出身官宦世家。父辈可在我朝为官?身居几品?若本王相识,岂不方便?”
锦惠一听八王此话,登时将满腔喜悦化为乌有。她望着皇兄,支吾不答。
“皇妹,”王妃一眼看出了锦惠的变化,她笑笑:“你皇兄也是太心急,你别在意。不过以杨将军、杨夫人的待人以诚,忠厚持家之风来看,就算这位杜姑娘出身平民,他们也必不会因其家世普通而反对。不如你就说说,倘若此事能成,你们两个不是更亲密?”
锦惠见皇兄皇嫂一脸认真,又想起延昭将飞琼托给自己的真正用意,心道:姐姐,小妹不得不借用过世的干娘,还请姐姐原谅才是。
只见她眼珠一转,忽露出一脸的伤感对皇兄皇嫂道:“皇兄皇嫂的心意,我想姐姐一定感激不尽。但因姐姐的母亲刚离世不久,姐姐还要为干娘守孝,所以。。如果皇兄这个时候去向杨将军杨夫人提及此事,恐怕于礼不合,何况咱们也不知七公子的想法,就这样贸然前去,万一碰了钉子,岂不没趣?依小妹说,眼下正是踏青时节,不如将六公子、七公子约出来一起散散心。。也许姐姐与七公子一见如故也不一定啊。若是他们真的。。真的在一起,再向杨将军、杨夫人提出。。”
王妃在旁频频摇头:“怪不得杜姑娘哀愁点点,原来是母亲刚刚谢世。唉,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亲,真是可怜。”
“爱妃,你还没听出咱们郡主这话里的意思?”八王轻轻一点锦惠额头笑道:“这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皇妹何时变得如此有心计,而且说得句句在理。你别以为皇兄什么都不知道,这些话必定是那杨家老六教给你的。哼,其实你们早有心撮合你这位杜姐姐与杨家老七,只不过抬出本王做个幌子罢了!如此一来那两个小子在杨将军面前也就有了交待。是不是?”
“皇兄还说呢!”锦惠拉着八王娇声道:“前些日子不知为了。。为了何事,七公子又被杨将军责罚,还说不准他踏出天波府半步,否则就。。就打断他的腿!六公子替他向杨将军求情,结果也被关了禁闭。。。小妹就是有心帮姐姐,也不敢啊。所以,所以只好求皇兄看在小妹的面上,去向杨将军说说。皇兄,好不好嘛!”
“唉!”八王摇摇头:“这杨将军什么都好,就是克己极严,教子更甚。还有就是他那爆竹似的脾气,真是一点就着。天波府几位长公子尚且不敢在他面前多吭一声,何况这两个小的?也罢,就让本王去讨个情,替他们说说。不过,说归说,若是杨将军执意不允,本王也不好过多勉强。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多谢皇兄,多谢皇兄。”锦惠撒娇的晃着八王,高兴不已。
三人又说了些家常话,八王见天色不早,明日还需上朝,便与王妃又嘱咐了一番郡主后,便坐轿回了王府。郡主在府外相送,待见不到兄嫂的影子,便急急忙忙回府,来到书房,点烛写下一封书函,交与侍女秀儿,命她明早放飞信鸽,将此消息传给延昭。。。
天空放亮,阳光柔顺。
天波府后花园传来呼呼舞枪声。延昭怀揣刚从鸽房取来的书函,满面笑意的走到树下,静静的欣赏着前方一团银光,万簇枪花。
等了半刻,只听阵阵喘息,却不见人影停下。延昭摇摇头,提起另一杆倒插在铁架上的银枪,一招‘分花拂柳’出手,呛啷一声,架住了银光,分散了枪花。
“六哥,”一声轻唤,人影顿住:“别闹了,我还没练完。”说完,挑起被架住的枪又练了起来。
“小柒,你可不可以停下听六哥说话。”延昭收起笑容,语含疼惜地说。
人影抬首,星眸闪动:“再过些天,我就要去边关。。我已经耽搁了许多日子,再不加紧,就来不及了。六哥,你若是有事,等我练完再说吧。”
“小柒。”延昭声音低了几分,似在耳语:“去边关前,你不想再见杜姑娘么?”
阵阵颤抖陡的似电光穿透心房,一滴泪徘徊往复星眸中。
“六哥,”强忍绞痛,哑声道:“我已经答应爹,不会再有半点不该有的感情。你不要再为我触怒爹了。”
“小柒,你。。”延昭心痛不已:“小柒,我知道你不想我们担心,不想爹娘烦忧,但是杜姑娘日思夜盼,只想与你再见一面。你知不知道现在她常常会不自禁哭泣,面色也越来越憔悴?再这样下去。。小柒,你告诉六哥,你真能忍心么?”
颤抖愈发强烈,泪水越积越多。枪,‘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六哥,你不要说了。我答应了爹娘,我不能再让他们失望,伤心。六哥,你替我。。转告她。。忘。。忘了我。。”转身发足狂奔。
“小柒,你站住!”延昭几起几落,拦在面前大吼:“懦夫!胆小鬼!你不是说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么?为什么连见她一面的勇气都没有?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话!”
吼声激起勇气:“我不是!我。。我不要再连累小琼,不要再连累你们,更不要再连累爹娘!”
声声大喊似乎喊尽所有委屈、痛苦。。
树上的鸟自是早已被震得扑楞扑楞没了踪影,而与此同时却也引来了杨业及赛花。。
“都给我住嘴!”杨业的断喝令周围顿显一片安静。他看看嗔目相对的两个儿子,沉声道:“你们干什么!是不是嫌家里不够热闹,还想再添上几出?”
垂首,默然。。
赛花生怕丈夫又着怒,急忙打圆场:“业哥,你还不知道他们俩从小就这样,一会儿恼了一会儿又好了。大清早的,你也不值为这个生气。”接着赛花又看看两个儿子:“你们两个也是,都是大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好了好了,快去吃饭!延嗣,你爹可是没有吃饭就来看你,还不快向爹道歉?”
延嗣默默走到父亲身边道:“爹,对不起,孩儿错了。”
“唉!”儿子的轻声求恕令杨业再也气不起来,他望着儿子清瘦的面庞,重叹一声,转身先行而去。。
厢房内,延嗣紧盯着手中那方半月形的玉佩,飞琼犹如云雀般的银铃笑声竟挥之不去的盘旋往复在他的脑中,而二人两情相悦、难舍难离的点点滴滴、丝丝缕缕更如滔滔海浪不断地击打、碰撞着他的心。一切的一切仿佛只在咫尺,却又飘远天边。。
他抬头看看窗外渐渐攀升的半月,咬咬牙,步履坚定的走到延昭房前,轻轻敲了敲门。
延昭一见是弟弟,急忙将他拉进屋中,欣喜万分地说:“小柒,六哥知道你一定会这样决定,我们杨家子孙个个都是重情重义的男子汉。”
“嗯!”延嗣失神的点点头:“六哥,你准备怎么做?”
“我和郡主商量好了,这两天爹在军中一定抽不开身,咱们借这个机会出府,然后在烟翠湖与郡主和杜姑娘见面。天气转暖,烟翠湖河开冰化,咱们还可以踏青赏柳。”
“烟翠湖。。”延嗣脸上止不住泛起阵阵痛楚,他凄苦一笑:“六哥,你们想的真周到。但是爹不准我离开府邸半步,娘也一定不会放我出去。。”
“小柒,这个你不用担心,六哥早就想好了。”延昭拍拍弟弟肩膀:“你只要一心等着杜姑娘就行了。”
“六哥。。”延嗣眼中噙泪,欲言又止。
“小柒,”延昭轻轻顶了顶弟弟的额头:“咱们是兄弟,对么?”
杨洪走进来,看看头顶着头的兄弟俩说道:“六少爷,七少爷,八贤王过府,老爷叫你们去正厅呢。”
“知道了,洪叔。”延昭笑笑,拉着弟弟小声道:“‘救星’来了。走吧!”
二人刚到正厅,就听见八王的笑声:“杨将军,杨夫人,实在不好意思,本王被郡主那个丫头缠得头昏气闷,只好前来贵府暂避风头,还请将军、夫人多多包涵才是。”
兄弟俩走进前来,双双跪拜,向八王请安。八王扶起二人,又仔细看看延嗣,见他清瘦了许多,心下暗道:这杨将军教训起儿子果然毫不心软。看来这段良配还需谨慎才好。”
他故作毫不知情的看看延昭延嗣道:“唉!你们两个小子果然在府里,快随本王回府。现在只有你们才能治好本王的头昏气闷了。”
杨业赛花一听此话,均感奇怪,二人相互对望一眼,不知八王所指为何。
杨业只当又是二子闯了祸,不由狠狠的瞪了瞪他们,躬身向八王道:“不知八王何出此言?莫不是杨业这两个犬子闯了什么祸冲撞冒犯了八王?倘若如此,杨业定当严加管教。”
“诶,”八王一见杨业板起了面孔,慌忙笑笑:“杨将军误会了!这都怪本王,都怪本王。唉,杨将军有所不知,郡主那丫头日日缠着本王说要出去散心,本王担心她的安危,所以不允。谁知这丫头就闹开来,定要本王给她一个答复。本王没法子,只好前来避风头,一见延昭延嗣,就想起这回事。本王知道他们两个经常去郡主府走动,而且据本王所知,郡主也最和他俩人谈得来,有他们随护。。不知杨将军意下如何?”
“这个?”杨业沉吟,心下却明白,一定是郡主得知两个儿子被禁足,所以搬来八王替他们求情。他看看延昭延嗣,轻哼一声后,接着又对八王道:“既是护卫郡主安危,天波府义不容辞。王爷一片心意,杨业岂敢推拒?只是这两个犬子顽劣,恐有负王爷重托。”
八王看看杨业,话中有话道:“不知杨将军可否卖给本王这个薄面?”
“王爷吩咐,杨业遵从便是!”杨业点点头,望着两个儿子:“你们两个若有半分护卫不周,一律家法伺候!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