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露珠闪耀着剔透晶莹;晴空,鹧鸪欢啼着翠山青绿。
森郁的幽林时隐时现掠过飞琼惶急的丽影,等不及秋来的枝叶随着她奔跑的去势纷纷飘落,似乎想要留住她匆匆的脚步,却不过徒劳。林间的飞琼无视鹧鸪的欢啼、枝叶的挽留,只一心向前飞奔。她只怕耽搁半分,从此便再看不到心上人温柔率真的面庞,永远听不见他爽朗顽皮的畅笑。。
龙蟠虎踞的大营遥遥在望,昂首飘扬的旌旗迅即映入眼帘。望着威武肃穆的营门,飞琼倏尔踌躇。她缓下疾奔的娉婷身姿,渐渐的,止步不前。。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耳边忽响起路明的大吼,无措的飞琼冷不丁连连颤抖。她愣愣地盯着路明泛白的面色,不相信这就是那个从不敢正视自己,甚至连和自己说话也不敢稍大一声的路明。她还记得自己常私下与珊儿开玩笑,戏称路明是‘面人’。
而今天。。飞琼十分清楚今天路明这么做,只是因为自己。不可否认,当路明故意引自己现身追踪之时,自己的确想过劝他向杨将军投案。但这亦非自己本意,只是希望他可以尽早脱离爹爹的掌控。但现在。。如果他真的自认下‘奸细’这一罪名,那一定必死无疑。。想到这里,飞琼眼前顿现一片夕照的惨红。她不由自主连连后退,直向身后榕树撞去。
路明眼见飞琼摇头连退,竟没来由得自心头窜起一股无名之火。他向前逼近一步,单手抵在树上,直视飞琼,冷冷开言:“小姐不肯成全我?既是如此,那就让路明成全杨延嗣好了!”说话间,路明已将背负身后的延嗣狠狠摔下,‘呛啷啷’从腰间抽出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疾如厉电般猛地刺向延嗣心窝。
寒光暴射中,飞琼凄怆悲呼,软倒的身子斜倚着榕树慢慢滑下。。
不知过了多久,飞琼恍恍惚惚醒来。此时瘫卧地上,昏死过去的延嗣突然像是痉挛了一样颤抖不止,一股股黑紫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接连不断涌出。
那一声仿若从地狱归来的喑哑低唤终在这时这刻完完全全燃烧融化了飞琼业已冰封住的心。。
“不!路大哥是好人,他不该背负爹爹造下的一切罪孽!”飞琼举目迎向腾空欲起的青龙,下意识的点点头,径直奔入卧于晨光中的青龙大营。
许是心切,飞琼并不曾注意此时正有一矫健身形大踏步迈出营门。一片阴影遮住晨光移向飞琼。‘哎哟’的轻呼,刹不住步子的飞琼还不及闪避,左边身子已撞上那身着黑白相间的劲装之人。
“王京?”沉稳中透着疑虑的声音响在飞琼耳边:“辰时练兵,你此时方才回营,可知军律将如何处置么?”
严肃的似乎不带半点感情的话语令飞琼陡然一震,她知道自己正是撞上了大少将军杨延平。
飞琼深知杨府各位少将军均是带兵严明,执法如山之人,但延平的出现仍然像一盏指路明灯照亮了她黯然失色的眼眸。
顾不上什么矜持,管不得军律严谨,飞琼只觉一股热浪不能控制的涌出眼眶。她‘扑通’跪到延平面前痛声急哭:“大少将军!杨延。。七少将军。。他。。他。。”
飞琼的痛哭令延平措手不及,他心知七弟一直对这个叫王京的少年很是关心,自己适才的轻斥不过提醒王京注意军中规矩,不料却引起王京一连串的颤栗。延平心自不忍,正想出言安抚王京,哪知他却又是如此的急泪横流,而且还是关于七弟。。
七弟?七弟!延平骤然大惊,情急之中一把拽起飞琼连声追问:“你说七少将军?你看见他了?他身在何处?他。。他没事吧!”
“他。。”飞琼凄惶地摇着头,抽泣不止:“七少将军他。。他身受重伤。。命。。命在。。旦夕。。”
沙场上的刀光血影、宫廷内的风云万变早已将延平历练得如同老僧入定般沉着冷静,十年如一日的征战同时也令他承袭了父亲杨业性格中的所有。“稳如泰岳”、“波澜不惊”。。便是他从父亲那里首先学到的征战要领。
然而当他听到飞琼抽噎不止的话语,却仍是被当头重击,满是倦意的面容迅即染上一层灰白,拽着飞琼臂膀的手不由自主抖颤:“你说什么?七少将军重伤。。垂。。危。。?”
飞琼玉脂般的手腕被延平紧紧攥握,顿呈一片青紫,但此刻她的心却只被命悬一线的延嗣牢牢占据,似乎除了延嗣,其他一切再无法激起她一丝一毫的感官、触觉。
延平见飞琼泪眼蒙蒙,神情恍惚,不必再问也明白七弟果然出了意外。他想起父亲转身之际的哀痛眼神,不由深吸口气,迅速收敛心中悲痛,看着飞琼沉声道:“七少将军人呢?快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