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盯了这小小的木牌看了多久,却是夜一终于进得屋来我才恢复平静。抬头看了看几分关切的他,我把手中微凉的令牌递给他,不待他反应便无奈的闭上了眼。
根本不意外他可能的反应,因为不会比我好到哪去。
在脑里回想了无数遍,仍不知金魈何时把令牌给了仰望。心已经是冰凉一片,苍白的未来,我看不到出路。是的,所有事情都没错,安安分分依着我们预见的轨迹发展着。唯独这样的过程让人措手不及,更甚者让我们在手忙脚乱中伤了自己或者他人。
“准备怎么办?”夜一的声音有些颤,相信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件传说中的令牌“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突然间忆起很多事情,才发现自己一直过于轻敌。只是这时再想想金魈的话,倒明白了很多。现在别的事我不知道,只是有一件可以确定:游戏正式开始,且必须有始有终。
“你去休息吧,顺便看看幽儿。”风吹得有点头痛,于是我决定放弃思考。正如金魈所说,该来的都会来,那么我要做的就只是等待,这件事上着实多思无益。
“好,你自己注意些。”微微叹息着瞥了眼起身关窗的我,夜一离开的很是利落。而我站在关好的窗前,突然间无所适从。
把玩着令牌,意识到今夜想睡个好觉似乎很难,想了想我把窗重又打开坐上了窗棂。并且秉着有难同当的精神,我很执着的把仰望拖出了被窝,现在它正坐在对面愤愤然的瞪着我。
“喵~~~!!!!”仰望那圆圆的异色瞳仁中满是愤怒,身子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一个劲的颤着。
“你自己说吧,从跟了我你哪天醒着超过一个时辰了?白天睡睡也算了,可是晚上你也能照睡不误!真是丢了猫族的脸,哎~~大概再过几年老鼠该爬到你们头上了……”
笑眯眯的望着汗毛竖立的某猫,我开始数落它的种种罪状,甚是乐在其中。
“喵。。。。。”
只是它的反应,该用无语来形容吧?
听我数落完,仰望缓缓抬头望了望窗外孤零零的月亮,若我没看错中途还很到位的翻了个白眼。然后在它体型的限制下最大利落的跳到我怀里,且全然不顾当事人的反对!
“喵~~~~”喉咙里咕咕噜噜的发出些类似享受的声音,仰望先是伸了个懒腰,然后撑着爪子爬到我袍子里蹭了个舒服的地方,又睡下了!!!更可气的是它最后那个眼神,让我感觉如此悲凉。
活到这份上真是可歌可泣,被一只破猫三番两次鄙视……
“……”
眼睁睁看它睡下,我十分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归于无语,抱膝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搂住它。转眼看向黑沉沉的窗外,此时已没有最初绵延的万家灯火,仅剩的几点灯光因为隔得太远疏疏落落的反倒让这个景象更加萧索。很久很久,眼神落在这一派冷清上,神思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许是望了太久产生幻觉,面前点点灯火慢慢竟汇成一条蜿蜒的河流,璀璨得似要灼伤谁的眼。猛然间脑子闷得像要窒息,记忆深处什么咆哮着想要穿透那层看不见的膜。于是我开始怀疑,这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有过的记忆……
如此美丽的河流,如此耀眼的星光,是被我遗失的某段记忆吗?
这两年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形,只是每次都在最初就被自己放弃。不是不想忆起那些丢失的碎片,只是记起了又能怎样,更何况还要冒着不可预知的危险。唯独今天,可能因为受了个不算大却也不短小的刺激,突然便决定继续下去。第一次有了想要探究的心情。
也是第一次想弄清楚,那些记忆,为何不愿离去,为何如此执着被忆起?
周围的空气慢慢变得稀薄,窒息感如同水藻细细密密将我围住,双目也如同困于水中,面前的东西变得透亮却恍惚。在这样的不真实中,眼前景物缓缓起了变化,于是我看见,一条漂亮可爱的河流在眼前渐渐清晰起来……
真是一条令人怜爱的河,河面灯光点点闪耀如同皓夜繁星,仔细看才辨出原来是欢快挤满河面的河灯造出的效果。这样的景象,配上漫天同样璀璨的星云,真让人有种置身宇宙的错觉。只是看着这样的美景,我却下意识的觉得有什么不妥,并且很清楚的知道那些咆哮的东西不是它们。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像心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填的满满当当的,更像心被另一颗心小心的包容着。它们不能说很舒服,因为心脏某个地方在不动声色的抽痛着,只是那种悸动,应该是任何人都愿意付出所有换得的。
注意到视角很高,应该是屋脊之类的地方,周围在天地的星光中显得有些灰暗,因此心的安定显得更加怪异。这是藏在那莫名悸动下的另一种情绪,如此安心如此释然,我甚至不敢想象自己也能这样放松,就像是靠着世界最坚实的东西……
想到这个突然意识到什么,好像身子是靠着什么的?只是想要转头看时才发现身体早已透支。周围的空间瞬间抽离,冰凉的液体夺走最后的呼吸,我想自己是要窒息了。对此我是没有任何异议,反正最近也死不了,只是不知这次又要昏迷多久。
可惜最后的最后我才想起,这次自己是坐在窗棂上的,如果摔得不好,三楼也能让我挂了。微微叹息,突然觉得能这样死了也是不错的,耳边开始有风的声音,身体失去支撑如雨滴般坠入大地……
我想自己是应该微笑的,然后便真的微笑起来。
这样慢慢笑着,我看见一片白色的大地在眼前清晰起来,于是止不住开始大笑,直到泪水漫进嘴角才停下来。
“为什么还要出现?”已经很久没有梦见了,让我想想,似乎在某天灿烂的春guang中我满脸泪痕的醒来并突然忆起这个困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梦境后它便消失了。曾经也以为今生再不会梦见,那么今夜到底是怎么了?
“是想告诉我什么吗?”点了点头,我几乎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可是似乎很失败啊。”近乎粗暴的扯断面前那带着新鲜血液的蒿草,我开始害怕,不可名状且不知缘由的害怕。
“你到底是什么?是那些遗失记忆的不甘心吗?”看着手中植物瞬间枯败,看着被扯断的植物慢慢长成原样,甚至看着上面渐渐渗出鲜血,我开始佩服自己的承受能力。只是这个世界,我的破坏从来都是没有一点用的。当它需要鲜血时,便催促我在奔跑中承受割裂的刺痛。当它餍足时,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已经绘成的图腾。
当面前的拼图变回原样,我手中枯败的粉末也早已被风吹开再次进入这片土地。一天之内发生这么多事,我想是可以给自己个机会崩溃的,于是傻傻笑着,开始漫无目的的走起来。
既然脚下这片土地想要述说什么,那就找找吧,反正不把我玩够它也不会放我醒来。可是这次无意的探寻竟真的有结果却是我始料未及的。
本是玩笑般的漫游,渐渐却似找到一丝线索,我开始随着自己血液绘成的图腾走起来。不知多久,当周围的风停止时,我看见一棵树,或者说一颗树苗。它在周围死寂的白色中翠绿的很是可爱,只是细弱的让人怀疑它是否能继续活下去。因为它我怔了很久,反应过来下意识便想走近看看,然后……
然后便该死的醒了过来!!!
痛苦的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雾气,白茫茫的甚是烦人。低声咒骂了一句,想抬手把它挥散却发现此时手臂竟然重如千斤,那边却传来了陌生的声音“夜公子不必担心,这位姑娘许是昨夜吹多了冷风,兼之有心事郁结于心才昏了两日。老夫开几贴药,好好休整很快便没事的。”
“那么有劳先生了。”冷冷清清的声音,不愧是夜一,只是他大概也习惯我大病小病不断了。
“呵呵,不过老夫倒是很好奇这位姑娘啊,竟然让公子焦急如此,真是难得难得啊……”手腕被人放回床榻,接着是踱步的声音,步调缓慢却有力。这老头不知是夜一从哪找的,听口气很熟,但愿是友非敌。
“……”没有一丝意外,对于老头这句夜一没有接茬。
“这是帖子,对了,那位姑娘已经醒了有一会了。”呵呵一笑,老头的声音消失在很远的地方,然后有人走到床头,撩开帘子冷清的看着我。
“你不要命也别把我拖下水。”冰冰凉的眸子,夜一不带一丝感情的俯视我,让我甚感悲凉,因为开不了口还击。
对于这次莫名的病倒他很意外的没说什么,幽儿也只是睁着泪汪汪的眼看了我很久,本人是心知肚明更无甚好说。唯一不解的是,我明明记得那天带着仰望摔了下去,夜一却似一点不知。
后来我经常有意无意的回想,却只记得一袭青色的袍子,依稀记得上面有很好闻的味道。只是对于这个梦魇般的记忆,本人很是怀疑。
因为那是个完全陌生的怀抱,完全陌生的味道,完全陌生的叹息。而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出现在我面前,夜一绝不会允许。
只是就像金魈说的,该出现的总会出现。而很久之后我才领悟,对于有些东西夜一也只能叹息,就像镜对着他只能叹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