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香儿伟大的计划震得有点晕,看其它都准备的很好便急急告辞离开,怕再不走会被她当场开膛破肚,生吞活剥,死无葬身之地……
天哪,我想自己是有些怕她了。
转到未来的销金窟看了看,工程进展的很不错,内部装修也基本完工,就只差些小件的装饰物了。又围着前后不算小的院落确定了一番,我终于找回好心情笑眯眯的离去。抬头看了看正好的日头,今天刚好是集日,去市场看看应该不会误事吧……?
因为赶时间我走了捷径,从旁边的一片竹林绕了过去。这片竹林算是痴男怨女的圣地,大中午的却也人迹罕至,只是我很欢喜。其实就算不赶时间我大概也会选这条路,夏日能在凉意沁人的竹林漫步,特别周围还有鸟唱虫鸣,实在是人间至尊享受。
步子不觉慢了下来,算来这条路也走了无数遍,每次却都能欢喜如此。呵呵,看样子自己是真的很喜欢这片林子。
林间的风不大却很舒服,中间混杂的淡淡竹香更让一切如陷梦中。这样好的氛围自己却开始不安,说起来上次也是这样突然就不安起来,之后便再未走过这条路。心跳的越来越快,有些好笑自己的神经质,想着是不是下次该把仰望带过来。
有时候我想是不是因为它太懒了,才拼命提高对危险的敏感度,让自己有更多时间从容逃开。
暗暗扫了眼寂静的林子,它们只是苍翠挺拔的很可爱,没有一丝异动。试图劝说自己安下心来,却是更加紧张。蓦然停下步子,自己不是容易慌神的人,发展到现在就有些不可思议了。若说上次只是有些心慌,这次的害怕已是不可理喻。
事实上,我也从不记得自己曾这么怕过什么。
定了定心神,我认真打量了一番周围苍郁的竹林,长势很好!毫无发现心却愈加紧张,我只能说今天撞邪了。再次提步,我想自己大概再不会打这过了,不论怎么喜欢莫名受这份罪却也没必要。
风突然吹得急切,周围晃动的竹子让一切恍惚,所以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瞬间增大的风势卷起满地落叶向我袭来,下意识的捂住眼睛回头躲避,却瞥见身后苍翠的竹林蓦然多了一个青色的影子。因为才确认过,我首先怀疑的是自己的眼睛。自嘲的笑着把手放了下来,散落的碎发随着风拍着脸颊,感觉到痛却再无反应,身子似被瞬间冻住。
即使武功尽失,也从来没有人,能在我的防备状态下无声无息的靠到如此近的距离。可笑的是,直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刚确认过的地方会突然多了个人。
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在那里细细的看着我,却已足够我再次慌神。边漠炽热的五月,我在这片宁和的竹林中突然全身冰凉,第一次惊得逃开都忘了。其实这个时候跑也没有用,这样的身手,若想害我是何其简单,甚至我连还手的机会都不会有。
风继续吹,他仍然只是站在那,挺拔得如同翠竹,就像已经融入那片苍郁的背景之中,让我怀疑到底是不是真有这么个人存在。林子突然静的诡异,风吹起他墨色的发凌乱却唯美,然后他望着我缓缓扬起嘴角,湛蓝的眼里盛开的却是悲凉。那些哀伤的颜色浓烈的让人想哭,他却用世上最美好的笑容承载。
我想自己是快疯了,明明怕的要死却还记得花痴一番。也许是这些日子被香儿带坏了,她见着每一个人都会在心里给人的外貌估价,不论男女!只是面前这个男子,大概她不敢也不能估价。事实上我也从未见过这样出尘的人,姑且称他为人吧,他若是神我大概会开心些。
不知与他望了多久,我都未感觉到一丝杀意,心却愈加紧得慌。它在叫嚣,叫嚣着让我逃,逃开这个危险陌生的男人。
移开与他对视的眼,我定了定心神,然后缓缓转身,提步离开。
身后没有任何声响,以他的身手我却不能确定他是否仍没有动作,只能缓慢却坚定的继续迈步。我想自己是怕他的,却不知道为何会怕他,更不知自己也会有这样幻天灭地般的恐惧。按理说这样一个人,即使武功好成这样可是没有半分恶意,自己别说会害怕,不上去轻薄一番已是好事了。
那么今天是怎么了,难道真是这个林子有异?
僵硬的走着,当阳光不经阻碍直接倾注到我冰凉的身体,我才终于敢回头望了眼,对着空荡荡的小路却仍不敢松懈分毫。如果那个人并非自己臆想,他若需要,完全可以像今天这样悄无声息的潜在我周围。
后知后觉,现在的害怕却知道缘由。这样一个人是我完全无法防备的,唯一能做的,只是祈祷他是友非敌。当然最好便是路人,这一生我都不会想与这样的人有任何交集!
身体慢慢暖了起来,最后忘了眼苍翠的竹林我疯狂的跑了起来,不知道想跑到什么地方,却知道心和身体都叫嚣着离开。
那天跑的很疯狂,即使身处闹热的市集,心里也还是不安,最后恍恍惚惚的竟险些被马车撞到。车夫在训些什么我完全听不到,心在烈日下一寸寸冻僵。刚刚那匹马,没有一点可能能躲过我!
那么是谁救了我一命,答案呼之欲出自己却不愿相信。
心情突然变得很糟,今天是再无逛街的兴致了。看了看已经偏西的日头,我决定到茶馆喝杯茶定定心神便回去。毕竟这个脸色煞白的样子若给他们看到了,我怎么解释都是错,以后也只怕再无机会单独出来。
会越喝越烦是自己没有料到的。
靠在二楼临街的窗望着底下热闹的街市,心底却怎么都挥不开那马飞驰而来的样子。如果真的是刚才那个人,既然救了我便证明我的命对他有用,那么他想从我这得到的又会是什么?
他这样的人物,总不会是池中之鱼,不是在江湖风生水起便是在朝廷翻云覆雨。而不论是什么,宇曲肯定会注意到,也会告知我。事实上我却一点不知,那么宇曲肯定是不知道的。那么他之前都在做些什么?
先不说他自己是否安于平淡,有那等品貌想平淡也平淡不来。那么……
想了一圈又回到原点,却知道了百思不得其解是什么感觉。懊恼的揉住太阳穴,今天出门该看黄历的,一定是不宜出行!
不知在茶楼待了多久,只知出得门来太阳已经懒懒的。同样懒懒的往回走,我握着手中的锦囊一阵烦闷,突然就有冲动把它打开。这个赤红的锦囊,只从清钰给我那天便一直在身上带着,却从未想过要打开它。
它是逝去的记忆留下的东西,虽好奇自己会放些什么,却也只是好奇。因为对于自己选择放弃的东西,我不知是否还有权利把它找回来。而且即使自己想找,它又愿意回来吗?
指尖顺着缎面绣得精致的花朵前行,心底哪儿似被撞了一下,却快得不及捕捉。突然耳边斥满风声,周围是人们惊慌的面孔,然后我终于看见那匹离我半尺远的惊马。呵呵,这个时候自己竟笑了,因为想起这绝世的好运气。
想想看,这世界除了我,大概也找不出一天中能被马撞两次的人吧?虽然一次是自找,一次是马找。可是不论是谁找谁,我想自己这次是真的逃不过了。
赶车人的面孔愈加惊慌,然后我闭上眼睛,因为在人群中看到一袭青衣,因为知道自己死不了了。
最后的时刻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我闻到淡淡的薄荷香。一切让人那么舒服,我却只想逃,甚至宁愿葬身马蹄下。因为我竟然害怕,我竟然还是害怕,怕的整颗心止不住的战栗。
原来,我怕的本就是这个人,与竹林的阴郁无关,与萧瑟的狂风无关,甚至与他绝世的武功无关。
我害怕的,从来都只是他这个人。只要他在,我便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逃离的心,甚至控制不住豁出一切也要躲开他的身体。
只是,为什么?!
虽然没有答案,我却还是傻傻问了自己这么一句。剧烈的挣扎,我终于让自己脱离他温暖的禁锢。对上他无喜无悲湛蓝莹亮的眼眸,我声嘶力竭的吼了出来:
为什么!!!
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看着我,看着我毫无理由的崩溃在他面前。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我看到他们的惊艳,他们的疑惑,甚至他们充满暧mei的笑容。于是我想,自己今天原来真的撞邪了。
整了整皱折的衣物,我尽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真诚“对不起,在下失控了。今天三番两次蒙公子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周围聚拢的人越来越多,他却依旧只是静静的看着我,让我蓦然想起满含怜悯的仰望。只是他眼中一片澄澈,我却觉得翻涌在那平静之下的风浪似能将我吞噬。后来我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早已将他的喜怒哀乐都深深藏在万里晴空之后。
他只是在找那个能挥散一切阴霾的人,可悲的是那个人却早已忘了他,甚至避他如蛇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