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身后又传来纷扬的马蹄声,还是追来了,夜一终究拖不了太久。只是一直悬空的心这时倒放松下来,果然还是习惯了面对,逃跑,终归不是我的个性。
“追兵暂时只有八个,其中有三个高手,其余的也不差,”身边人突然出声,准确的判断让我不由偏头再次确认,“待会我去截住他们,你只管向前跑,还有半个时辰就该天亮了,能撑到那个时候大概就没问题。”并不理会我探究的眼神,他继续策马奔驰,抛出的话却让我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不知道该喜该悲。
猛地一鞭,他狠狠抽向我坐下已是伤痕累累的骏马,然后自行转头迎向身后穷追不舍的追兵。而我只能抓紧缰绳,为了突然狂奔的坐骑平衡身体,看样子抽鞭也有诀窍的。只是,他到底怎么想的,又为何要帮我?
或者,他真的是在帮我吗?
稳住身子再回头已不见了他的身影,第一次孤身一人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却只能极力平复心情跟着直觉策马。如果只有半个时辰,我还是有信心靠自己撑过去。在马上颠了五六个小时,现在全身酸痛到不行,大腿之间的皮肤也一定磨破了。身体却是机械的维持了扬鞭的动作,我知道,如果停下来,不止自己,身下的马匹也一定再跑不起来。
这次身后的平静只持续了几分钟,对方人数毕竟太多,他即使有心也阻止不了全部的追兵。看样子我的重要性对方也是很了解,所以面对如此反常的池王也一定要分出人手来擒住我。只是幸好,强势的池王分走了所有的高手,我身后的追兵只是普通的杀手。而我对夜一与他的实力有绝对信心,只要保持这个状态,他们解决完自己的对手就会来找我。
只不知有没有命等到那个时刻……
身后的蹄声越来越近,被他们赶上甚至包围只是时间的问题。再一鞭狠狠的抽下去,我已被四人团团围住。暗自叹息一声,再好的马,被这样摧残也是会掉价的。比如说,子萧的千里良驹就轻易输给了对方的普通好马。
既然已经被包围就没什么好挣扎的,空出一只手抽出腰间的短刀,我至少还有两个选择,痛死或被活捉?仰望很聪明的早已钻到我对开的衣襟里,相信以它的能力,普通的动作还是甩不开它的。
身边的四人只是维持着包围动作,似乎并不急于捉住我。亦或者对自己太有信心?毕竟我和马都已脱力,是明眼人都能轻易看出来的。他们难道就等着我自己放弃?呵呵,挺好玩的想法,可惜我却不是太喜欢!
小看我,你们会后悔的。
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我便不急不缓的把前后左右四个人都好好的大量了一番。确实只是普通的杀手,放在以前我都不会正眼瞧一眼,现在却只能靠运气赌一把。
握紧手中的短刀快速对着右边的马匹就是一刀,不深,却是准确的割破了它的颈动脉。望着保持不可思议表情随了马匹摔倒的杀手暗自松了一口气,策马转向空出来右边改变行道方向。稍微变变方向,他们应该还是能找到我吧?
只一瞬间,剩下的三人即恢复了镇定立时追上我,同时还不忘维持包围的阵势。这次后面的空门是留了出来,我却自知没有那个技术在这种速度下利落掉头。加上刚才的突然一击,他们现在也有了防备。
现在我看他们是铁了心等我或者马先放弃,看他们的对策与动作,似乎有强制命令,不许伤我。呵呵,如果真是这样我倒可以放下一半的心来。毕竟今夜的主要目的还是达到了,即使我最终被抓了去。
只要池煜没事,我就绝不会有事。
漫长的拉锯战中,天已经慢慢亮起来,于是我可以清楚看到,荒凉的道路旁,用石灰隔出的警戒线。原来,我已经不知不觉进入瘟疫地界了吗?这,又是福是祸?随着越来越密集的警示标志出现,我周围的追兵明显紧张起来,毕竟这里,已经是有去无回的黑死病地界。
很有默契,我周围的三个人同时出手攻向我。而我权择再三,还是决定放弃挣扎,于是被右边的杀手轻易掳至他马上。他左手遏在我喉间,与其他二人交换一个笑容后,便放了心转头离开这片死亡之地。不用自己控马就是舒服,放松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适应新的坐骑,却因着一阵不寻常的嘶吼回头,正见我原来的坐骑一个趔趄摔倒,随即被我们远远撇开。它也是在苦撑吧,所以鞭笞的人一离开,便自愿放弃挣扎。
有一瞬间的失神,看着它竟会像看着自己,苦苦挣扎,却似为了他人而无奈的继续。那么如果有一天我也累了,又会怎样呢?
摇摇头,今夜还是先保命吧。手里的短刀早已被扔开,脆弱的脖颈更掌握在他人手中,想要动手,就必须慎重再慎重了。叹口气伸手抚慰怀中的仰望,它还真是不负众望,犹如上好的牛皮糖,粘上就再也甩不掉了。今夜如此大的动作下竟也能够安然蜷在我怀中,甚至还是享受的迷了眼睛……
黑线下滑,真是佩服它!
也许我的表现让人很放心,一刻钟后扼在喉间的手已不自觉松懈下去,要是马匹的速度能慢下去就更好了。貌似不经意的松开抚在仰望柔软毛发的纤手,我抽出藏在它浓厚毛发下的银针,可要小心用了,失手事情就真的大条了。
迅速回手把针刺入身后人的太阳穴,另一只手同时夺过他掌控的缰绳。扬鞭迅速转向,我借了力把身后掳住我的人甩下马。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其他二人还未反应过来,我已向着反方向疾驰而去。
其实因着那夜清钰与池煜的对话,我有认真想过到底要不要冒这幺大的险进入疫区,考虑的结果却是顺其自然。可是依现在的情况看,我是非进去不可了。凭着他们的疏忽我撂倒两人,剩下的却是再无可能如法炮制。而更重要的一件事我刚刚才想起,夜一脱身后怎幺可能先来找我!因为提前了计划,池煜的安全就不那幺确定了,他只怕早已心急如焚,更可能早已回到边漠。而剩下的那个人,呵呵,我只祈祷他不要回来找我麻烦就好……
可惜仰望的身子藏不下更多银针,我的身边更不好夹带,毕竟这一根都是偷偷瞒了池煜藏起来的。不一会身后又传来令人心乱的马蹄声,郁闷的皱住眉,我的骑术真有这么烂吗?!怎么谁都可以轻易追上……
只是这次却必须全力以赴,被我出乎意料的撂倒两人,剩下的不要太气愤了。就怕突然控制不好情绪,忘了上面留我性命的命令……到时我就真惨了!毕竟我也不了解他们接到的任务到底是什么,这些性命攸关的事,即使猜中八分也要拿出十分小心来应对剩下的两分。
消歇了几分钟,此刻再挥鞭,竟已是臂重千金,却只能咬牙撑下去。无奈且自嘲的抛出个笑容,真是自找苦吃,既然知道对方不会拿自己怎么办,之前就该放弃的。跟着池煜也不见得会好很多……现在我倒是想被他们抓了算了,就不知道恼羞成怒的他们再捉住我会怎么对待。如果只是要我活着,还是能有很多好方法折磨我的。
哎~~~自找苦吃!
不一会身后的人就追了上来,依然是经典的左右夹击阵势,他们难道就这点创意吗?
艰难的扭动身子躲避他们的夹攻,不知还有多久才到最近的瘟疫城镇,在那之前,我不会都要靠自己硬撑吧?似乎察觉到我的意图,左右两人开始出狠招,不要命,却绝对能让我缺个胳膊,断个腿什么的。
无可奈何,又被一人掳住,郁闷到爆,被如此弱的人随意摆布,真的很伤自尊!伸手攻向对方的双眼,而他苦于两手都不得空,只能扭动身体躲避我的攻击,本想趁此机会逃开他的牵制,却不想身体竟已羸弱到如此地步,速度是够了力道却掌控得太差。悬在半空的身体不但没有回到自己马上,反而带了对方一起跌落马下。
下意识蜷起身体护好怀中的仰望,急速坠落,然后惯性的向前滚了七八圈。因为一块半大的石头终于停住,剧烈的疼痛下,我却是万分的庆幸。这种状况还能活着,老天终是待我不薄,虽然很可能就要被活捉了。
腰上撞了石头的地方痛的死去活来,只是也成功盖住了其他地方的酸痛。不知该不该为着陆的地点感到庆幸,这样的草地,几乎有大半功劳救了我的小命,却也在我裸露的肌肤割开了太多小口子,这个季节的着衣下,伤的最重的当然是脸了……还好有仰望这个大宝贝,这张脸至少现阶段还是有点用的。
“怎么?不跑了!你不是很会出阴招吗,有本事再试试啊?!”随着很没杀手素质的恶毒言语,他飞起一脚不客气的重重踢在我胸口,而我却很配合的吐了口血。“注意点,主子可是要活的!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你我都担当不起!”终于另一人也控了马赶到,且成功制止住被我害下马的那人继续施暴。似乎愣了愣,然后他捏住我下颚硬抬起我的脸,于是我看到,他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一张脸也是很精彩的枝痕交错。
哎~~~难怪火气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