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姐的马车早已经走远,二人只是知道她姓刘,估计牧场是她家的,此外便不知道了。
二人一路奔来,透过植满道路两旁的树木,放眼只见处处是齐腰的野草,好大一片牧场。
开辟牧场,扩大牲畜的牧养繁殖,尤其是孽息马群,成为蒙元的一贯政策。“自上都,大都,及玉你伯牙,西抵流沙,北际沙漠,东及辽海,周回万里,凡属水甘草美,无非养马之地”(元史记)。
象这样官府夺取农田转为牧场的例子,全国各地比比皆是,元朝统治者既联合各民族上层,又实行四等民族划分,以确保蒙古贵族的统治地位。元朝中叶以后,政治黑暗腐朽,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尖锐,最终被农民起义推翻。
二人一路行来所见大好农田都被改为牧场,都叹息无比。转过一弯道,眼望那“古老”的桂林郡城门就在前方五里处,上书三大字“南城门”,城内滨江路旁便是桂林典型的风景点——象山,二人立即快马加鞭,不一刻奔至城门之下。
城门处几个元兵正在站岗,门甬道口有两个徭役,一大群百姓在排队轮候进城,二人下马排在队尾,忽然前面传来粗声:“你小子就天不交钱,就别想进城!”二人均道:“原来进城要交钱!”二人忽然想起身上除了金条和人民币,还有两麻袋“现代化”均都不能露面。
“官爷!小的今天还没开场说书呢!”一位受到“剥削”的说书先生在争执。
那位满脸横肉的衙役凶道:“那你就转回阳朔去说俩天有钱交了再进吧!”说完不再里他,叫道“下一位!100交钞!”
那说书先生叹了口气,转身满面愁容的离开城门。
轮到二人时,林豹对弟弟道:“你别作声,我来应付。那俩个衙役见他们打扮得奇形怪状,却牵着俩匹高头大马,那衙役甲满面狐疑的问道:“你两个干什么的?”话毕用手把着腰刀柄,又去对照甬道墙壁上那一排缉拿江洋大盗的画像,看二人是否对像。
林豹急中生智道:“官爷!我们进城找刘老爷,就是刘家牧场场主,我们是他的亲戚!”
衙役甲吼道:“亲戚进城也要交钱!”
林豹陪笑道:“不巧我们的钱袋在城外掉了,我们就去一个时辰,等下还要出城,回来拿了钱付您三倍,你看怎么样?”
那衙役用手摸着下巴沉吟道:“嗯,刘老爷......好吧!快去快回,不要骗我啊?这城上就是天上飞过的鸟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二人松了口气齐道:“不敢!不敢!”连忙牵马进城。那衙役甲不再理会他们,继续扯着破嗓门吼道:“下一位!100交钞!交钱!”
城内一片繁华,民房商铺鳞次沥比,士农工商,医卜星相,人头涌涌,一片人声嘈杂。
二人无心多看热闹,略一商量,找间当铺用根金条换了些银子,21世纪的衣着不想招惹古人注目,又去裁缝店买来俩套叫做(质孙服)的薄缎长袍换上,比较紧窄,但是老板说上下马方便。忍住了想从城内象山登船,沿水路下阳朔回昭州而一路欣赏漓江风光的诱人想法,复又出南城付了银子,直接回老家昭州。
打马原路返回过刘家牧场,踏官道直下阳朔镇过沙子、二塘墟集回到昭州,就200多里路,一路上,竟然被驿站的官爷设的五个“收费站”拦住,二人不想多事,林虎强忍着拔枪射击这些贪官污吏的冲动,老老实实缴上了五次“过路费”。
其实二人还算是走运,他们碰上的只是桂林、昭州两府平时的“正常”收费,若是在战时,人和马都要统统的没收,人抓去作壮丁,马匹充作战马,到那时才是真正的惨到欲哭无泪。
昭州郡城和桂林城一样分为东西南北四城,进城沿桂江边一条青石大路行至北城内,一路沿江只见客栈、当铺、钱庄、米铺、日杂、妓院、评书场、戏曲会馆等商铺林立,热闹非凡。二人在北城的一间叫三江客栈的客店开房落脚,该客栈大门正遥对那三江码头,这栈名倒也贴切。此刻天色已晚,决定明日再上大青山进洞探个究竟。
在客栈后院开了间上房,自有小二牵马栓进马房喂料,二人将俩麻袋“现代化”扔进房中立柜里锁好,锁上房门后出来大堂点菜吃饭。
几日奔波,没吃过一餐好的,选了个临江的二楼雅座包厢,林豹叫来店小二道:“小二,上几个菜!先来个酸菜鱼,鱼要俩斤马尾骨鱼,酸菜要酸盐菜,酸红辣椒。再来道田鸡炒丝瓜,还来碗山锥鸡汤,有山锥鸡肉吗?”
小二答曰:“有!二位!还有焖野猪肉呢!来碟不?”林虎一拍大腿接道:“娘的!来一碟!今天咱们也腐败一回!”接着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有蛇羹吗?”小二道:“不巧!刚刚卖光了!”林虎咋舌道:“有麂子肉、穿山甲、野鸭、果子狸吗?”
“你现在叫的这些!都卖完了!知......”
“哇塞!你这里居然叫什么就有什么的哦?你老板厉害!会做生意!”
那小二看着二人,脸上表情象是看着俩个乡巴佬进城一样,不屑道:“你这叫的算什么啊?你没见过那知府大人吃......”“吃什么?吃什么?”林虎追问道。
小二忙笑道:“没什么!没什么!你就当我没说!小的这就吩咐厨房炒菜去!”说话一溜烟下楼进后堂了。
他二人叫这些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山上跑的野味在古代竟是家常便饭,客家小菜。要是放在21世纪,这家店这样公然高声叫唤这种菜名,不让工商封了才怪。
林豹笑到嘴抽筋,道:“腐败一回!哈!”边说边用手指作开枪状指着弟弟戏道:“我代表人民枪毙你这个腐败分子!叭!”林虎配合的作中枪捂胸痛苦状,皱着脸道:“腐败分子挂了!去见毛爷爷忏悔认错了!”二人齐身大笑。
林豹边笑目光边向窗外那江边印山及它周边的白云庵等风景地觅去,惊叫道:“不好!不对!”林虎道:“哥!我还没腐败呢?怎么不好?”
林豹奇道:“印山那中立不倚四字没了!”林虎伸头出窗外看了看道:“没了就没了,管它呢?大概现在没人去刻字吧!”
林豹想起自己回到了元朝时代,旋又释然。二人又朝那北城望去,只见一大片的城倒墙塌、只剩下那底矮、破旧的城楼,楼门上的“北门”二字也是残破不堪,漆体剥落,看来也即将倒塌。城外江边护城河堤更是不堪入目,只剩下一小节光秃秃的青石堆,整座北门城卫形同虚设,难怪二人只是在这二楼就能一览无余城外的风景。
江上十几里长的水上商船、渔船、渡船来往如梭,三江交汇、印山码头处停了些从广东、梧州、阳朔等地而来的船舶,城门至江边码头来往人群如鲫,行色匆匆。但是那破城门下却有几个衙役正在大收特收那“进城费”,几十个乞丐散落在城外附近向路人行乞。二人齐啧啧称奇,面面相视,惊叹这知府有够腐败。
窗外拂来一阵阵江风,在这炎热的六月天中,感觉特别清爽,二人索性脱掉那劳什子长袍,汗背心,光着膀子,但是下身还穿着登山裤,就这么裤头连枪套别着*手枪乘凉。
朝那21世纪本是自家住宅的地盘方向望去,那边是一大片占地宽旷、华丽的房屋,一条城中的青石大路隔开两排院落,左排中朱红大门上横匾书着宋体:“府衙”,右边则是“陈府”树木掩映下朱墙碧瓦、飞檐陡壁,气派非凡。府内大院中刚停了几架马车,一帮府中的人正在迎接那马车下来的贵客。
这两排大屋是昭州陈知府的办公室和家。
不一会儿,小二端上了热气腾腾的菜肴,顿时满桌香气四溢,二人又叫了碟豆腐乳炒空心菜,一碟肉末酿空心青椒,一壶三花酒,林虎提起筷子叫道:“开动!开动!”
野味毕竟不同家常菜,马尾骨鱼质嫩滑,酸盐菜放进口中甜酸生津,野猪肉无一丝肥膘,嚼得韧香,那碗山鸡汤更是香甜无比,肉熬了汤肉质却粗糙,二人踞案大嚼一番。
正吃得龇牙咧嘴,酣畅淋漓时,窗外楼下街道传来急促的“吁!”的勒马声,接着是马匹长嘶、物体“砰”摔在青石路的声响,二人忙探头出窗外观看。
只见一匹拉着平板车的大马将一位路人撞倒在地,那板车刚好停在客栈酒楼下,那被撞翻在地的路人爬起身来,捋开衣袖,将擦伤得血淋淋的手臂对着那马夫叫道:“你 ......你这个莽撞匹夫!”
俩兄弟看这路人很面熟,林豹道:“是今天在桂林被赶出城门的说书先生。”林虎恍然道:“哦!是了!早上被徭役挡住进城,不知怎么跟尾也进昭州了?”
那马夫仗着自己是知府的家丁、扔下几枚铜钱,表情象是反怪那书生没长眼道:“笨蛋!拿去看跌打吧!”
下车不再理会那书生,径直进了酒楼。
我们的小林同志见后浑然忘记了现在元朝,自己也不是警察,他热血上脑,“呼”的站起身来,就要去教训一下那马夫。林豹一把按住了他道:“别逞血勇!找机会再下手吧!”林虎平时谁也不服就服他哥,老实的坐下,旋即又出包厢去楼梯口盯住那马夫,这要是21世纪,他不教育一下马夫就不姓林,林豹也出来观看。
楼上其余包厢内也窜出几个锦衣大汉来瞧热闹,二人看那伙人模样,那为首之人身着上好的薄丝缎衣,身材彪悍,白皙脸上一对三角眼,左眼角下至颧骨有一道寸长的刀疤,显得面目更加狰狞,其余人等奕是凶横之辈,当中竟然有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身上只是挂着一件猥衣,一末肚兜,袒胸露背,比那21世纪大街上的豪放女更是作风大胆,此刻两女正在那里叽叽歪歪的讨论着那书生,这是一伙本地的地痞与飞女。二女全然不顾这楼上楼下挤满了人的场合,放声荡笑,旁若无人。林虎眼角扫处,只见楼下人丛中有几个偷偷转头正用衣袖擦拭面部,不知是在擦那拉出的口水还是流出的鼻血。
昭州自古就是多地痞流氓,林豹二人从小见惯不怪,二人身上倒反也沾了不少痞气,在那21世纪,110整晚上呼啸着满大街跑来跑去抓人、巡逻至深夜。不是迪吧闹事,就是某帮多人举着明晃晃的大砍刀追撵着某帮少人砍杀,许多女子也经常争风吃醋,在大街相互撕扯头发殴打,治安非常混乱。倘若有人告诉二人昭州没有一个地痞了,二人反会骂那人吹牛皮。
那书生不敢作声,原地怔了一会,流着泪弯腰捡起那几枚铜钱,蹒跚而去。他今早没钱进那桂林南门,出得大路来却碰巧遇上一位赶马车的老乡下昭州,便跟着进了昭州,本想去前面评书院找工作,谁知被这蛮横马车冲撞倒地,他一位文弱书生怎斗得过这地痞流氓?只好自认倒霉,悻悻离开。
那马夫象没事一样,没管楼下店内看热闹的人,神气大声道:“王掌柜!我家知府老爷的酒席准备好了吗?”
王掌柜笑道:“都好了,就等你来了!”马夫道:“嗯!叫小二端上车!”掌柜马上吩咐,俩个小二跑进跑出,迅速从内堂端出满满三大蒸笼盖上笼盖、热气腾腾的酒菜放在板车之上,那马夫叉着手臂盯着小二的动作。一位小二又从内堂提出三笼竹笼放在车上,丛人细看,三笼分别装的是一只穿山甲、一只果子狸、几条毒蛇,众人口中皆啧啧称奇,林虎二人均思道:“原来这些更野的好货被这马夫定购了,却不知他家老爷是何方神圣?比我二人更加爱吃野味?”
最后小二双手捧着一血淋淋的布包小心的放在车上,对马夫道:“今天杀了只母麂,这包麂鹿胎内还附有未长成的小鹿,最是补身。天气炎热,要放进冰窖内保鲜。”那马夫满意的道:“嗯!放车上罢!”又对掌柜吼道:“林掌柜!先记着帐!”那掌柜哭丧着脸道:“我这是小本生意呀!前帐还未......”那马夫没等他说完,不耐烦的打断他话道:“有什么事情你去找我们老爷吧!再见!”
诸位可能有些不大明白,这其中有个缘故;原来那昭州知府陈显元三年前用银子捐了个知府来当,上任后大肆卖官鬻爵,巧立名目收刮民脂民膏,搞得这一带是载声怨道,又从不搞任何民丛福利。陈显元本人更是穷奢极欲,他最近娶了位第十一房姨太太,美若天仙,房中心有力而余不足,他从那狗头师爷处听来一民间偏方:房事前饮用生果子狸的鲜血,能够“提高功力”,加强夫妻之间的闺房恩爱,达到“猛男”境界。
那包麂鹿胎盘和那笼毒蛇用来泡药酒,饮用后更是“金枪不倒 延年益寿”,那胎盘内的鲜嫩小鹿则用来涮火锅。若是在21世纪有人告诉他果子狸可携带“非典”,不知这位贪官还敢饮其生血“提高武功”否?
忽然林虎身边的那位刀疤汉子对那马夫叫道:“陈财!我舅舅今天又招呼谁吃饭啊?居然点了三桌上等野味!”那马夫见了此人立即垂手堆笑道:“回表少爷的话!老爷今天招呼好几位贵客呢!有一位是桂林知府田老爷,富商刘贵德刘老爷及其千金,另外一位好像是苏州来的富商沈万三及其千金!”
楼上楼下听后一片哗然,有三人十分震惊,林豹俩人是听到沈万三的大名而惊,林虎身边的大汉却是听到有俩位“千金”而惊,双眼马上大放比那漓江水更绿的绿光,急对马夫陈财道:“你等我一起回去!”没等陈财开口,他立即对身后一帮人拱手道:“今天小弟有急事!诸位,下次再喝!”说完“蹬蹬蹬”下楼对陈财道:“装好了吗?快走!”陈财唯唯是诺,上得马车开动,带着一位“少年狼”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