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尤顿然心慌意恐,抓住他的胳膊喊道:“梓凤,梓凤。”凌梓凤听到她呼唤,缓缓侧脸,却只是淡淡的扫她一眼,不惊不疑、笑容不改,莫尤顾不得礼节,拉着梓凤就走,梓凤却笑道:“歌声如此美妙,怎好辞去?”莫尤一怔。
适才围着渺露跳舞示爱的其中一位少年上前,哀伤的看着渺露,道:“渺露啊,你与他初次相见,就愿意交付终身,甚至唱这个失魂曲,迷惑他的心?”
莫尤暗道不妙,失魂曲,听这名字就邪,古来苗人多神秘,善巫术,难怪凌梓凤神情痴呆。
渺露毫不羞涩,骄傲道:“是的,他是这样的英俊,象天边的云彩一样圣洁,又象山后的大海一样雄健,我要嫁给他。”
少年黯然伤神,劝道:“渺露啊,失魂曲只能保持十二个时辰,他若是醒来不爱你,可怎么办?”
渺露骄傲的睨了莫尤,微微一笑,并不理他,将果酒递到凌梓凤嘴边,轻柔细语:“三生石上定姻缘,郎君怎忍相弃?月下盟誓相守,天神为证,不离不弃。”
凌梓凤笑意溶溶,缓缓接过酒,仿佛未曾听见刚才的对话,莫尤听他接酒,心头一疼,突然失控生怒,抢手来夺,凌梓凤却敏捷的躲过,莫尤喝道:“凌梓凤,你疯了么?”扭头向那老者怒道,“长老,我们是远来的客人,只不过与你们跳了一支舞,怎么就使这卑劣手段强迫我夫君另纳小星?”
那老者微有讪意,道:“既然渺露公主意属这位少年,姑娘应该成全他们。”
莫尤大怒:“岂有此理,他是我的丈夫,我为何要把他让给别的女人!”说罢,冷声喝叱渺露:“公主貌若天仙、聪慧伶俐之如满月,身边亦不乏英俊能干、痴心爱你的少年郎君,却偏偏抢一个有妇之夫,甘心为姬妾,羞也不羞!”
渺露俏面顿时赤红,眼神却很是倔强,仰着头道:“我喜欢他,就要嫁给他,妻又如何?妾又如何?我自有办法让他休了你,扶我为正妻。”
莫尤心知苗疆部落的人们生性率直、敢爱敢恨,田婆婆当年亦甘愿断绝血脉亲缘,成为寇准之妾,渺露此举倒也正常,只是怪异的是,田婆婆当年选择寇准时,家里以为羞耻坚决阻止,怎么现在,族风大变?
那少年心知美丽骄傲的渺露公主心意已决,黯然对渺露唱道:
“美丽的凤凰啊,你想要栖息远植的梧桐,我祝福你;
娇艳的花朵啊,你想要装点在汉家少年的胸前,我祝福你。
我会唱着欢快的歌声把你抱上花轿,
我会用真诚的爱意为你祈祷,
可是,美丽的姑娘啊,
你不要忘记,去年我为你摘下的兰花花,
它在我的心里长开不败。”
渺露怔了怔,答唱:
“多情的旺哥啊,凤凰要栖息在心爱的梧桐;
多情的旺哥啊,花朵要装点在情人的胸前,
窗前的兰花花它已经凋谢,
你的祝福我会带上花轿,
你的爱慕请留给春天,
兰花花明年还将再开,请摘下它,送给别的阿雅。”
少年旺哥听完很是伤心,双目含悲,看着凌梓凤手中的酒,低声道:“渺露,你可要想仔细了,他若是不爱你,这蛊会伤了你自己。”
渺露向梓凤媚柔一笑,道:“只要喝下了这酒,他就一定会爱上我。”说完,俏眼儿一飞,轻扯着凌梓凤的衣袖,喃声道:“多情的郎君啊,莫迟疑、莫犹豫,喝下你的幸福美酒。”
凌梓凤痴痴笑着,果然听话的举杯要饮,莫尤顿觉心中绞痛难忍,猛的扑上去,抱住凌梓凤,下巴抵在他的胸前,仰头看他,泪如雨下,呼道:“梓凤,梓凤,你是真被咒语蛊惑,还是心甘情愿爱上渺露?”
凌梓凤眼神一凝,全无刚才的混沌呆滞,竟湛湛清朗、温柔浓郁,他俯下头注视着莫尤,在她额前软软一吻,笑道:“我是被你蛊惑,心甘情愿爱上你。”
莫尤突听凌梓凤说出这话,一怔,顿然失措,惊疑的看着凌梓凤,他不是被渺露的咒语迷住了吗?这话是说给谁听的?哑然呆看,凌梓凤笑意愈浓,漂亮如桃花的眼眸中三分戏谑三分欢喜四分温柔,低声笑道:“莫尤,你真是只健忘的狐狸,我说过,我有誓在先,此生得你为妻,当一心一意,呵如掌中珍宝,至真至诚,绝不纳妾,又怎么会再被别的女人蛊惑?”
莫尤听罢,如惊雷滚过心口,震得全身颤栗,温暖、甜蜜、酸涩、喜悦、惊惶一瞬间搅拌得五脏六腑都激荡起来,泪水无意识的滑落,她呆呆的瞪着凌梓凤,他却全不象平时的不羁与玩世,眼神炯炯坚定,一时间,只字片语都卡在喉咙,咽不能咽,吐不能吐。
一旁的渺露、老者、少年都被凌梓凤清明的神志惊呆,面面相觑,就是围在不远处的众苗民也目瞪口呆,停下了舞蹈。
凌梓凤将酒又放回惊得呆似木鸡的渺露手上,笑道:“美丽的渺露公主,你的失魂曲失效了,这酒里的情人蛊要尽快收拾,小心,它会反噬你自己。”说完,揽着莫尤即走。
众人都怔怔的不知所措,苗家女子的失魂曲竟然无法迷惑住眼前这个男子,这太不可思议了,其实不只有他们不能理解,就是莫尤也十分惊诧,凌梓凤怎么可能化解失魂曲?
莫尤心乱纷纷,既暗暗惊奇凌梓凤这个富家子弟怎么会解苗家的蛊,又气恼他故做痴态看我心急模样,分明意在嘲弄我,罢,这个时候,我也不和你计较,与你唱完这曲夫妻戏,一会离开了这里,再细细与你算账。
渺露眼睁睁的看着凌梓凤与莫尤并肩离去,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知道我下的是情人蛊,他怎么会解我苗家的失魂曲?突然喝道:“长老,围住他们,他已经是我们苗家的女婿,绝对不能放走。”
老者为难的叹道:“渺露女,唉……”犹豫不决之间,那少年旺哥已追上两人,沉面拦住,道:“渺露已经给你下了蛊,你就必须娶她。”
凌梓凤笑道:“渺露公主的蛊失效了,你还是好好陪着她,她会需要你。”
少年旺哥一愣,面庞透红,转而怒道:“渺露喜欢的是你,我怎么会趁人之危?你若离去,她会伤心至死。”
凌梓凤冷笑道:“我若娶她,我和我心爱的人都会伤心至死,你说,我该不该娶?”不再说话,别过他与莫尤往前走。
少年旺哥突然大喊道:“乡亲们,这远来的客人伤害了我们美丽的渺露,也伤害了我们的感情,抓住他们,族法处治。”
他这一声喊倒是很有效力,百余人纷纷围上,闹闹嚷嚷的朝着凌、莫二人指手划脚,凌梓凤冷冷一笑,道:“本少爷最恨的就是被人强迫了。”紧握住莫尤的手,又道,“不过,事情起由并无恶意,相反,我还要感谢你们,若不是刚才渺露公主的蛊……”说着,盈盈注视着莫尤,在她耳边轻声咛呢,“你怎会肯表露心迹?”说着,突然拥住莫尤拔身而起,一个旋身落在马上。
莫尤冷冷一笑,在他耳边低声道:“凌二少爷好计谋,骗得我当众出糗,看我怎样报复回来!”
凌梓凤媚眼如丝,低声调侃道:“这么快就要树家威了?也罢,谁叫我中了你的蛊,无法可解呢。”
渺露哭着追去:“狠心的人儿,你对渺露竟毫不怜惜?”
少年狠狠一跺脚,扬臂射出数道银光,并喊道:“乡亲们,放箭,绝不能放走他们。”话说之时,银光已奔向凌、莫二人,凌梓凤拂袖击落,冷笑道:“几只弩箭,也想拦住我凌梓凤?”提缰勒马,黑马一声长嘶,前蹄仰天欲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