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梓凤面色一凝,身形如电,已扑至莫尤身边,剑挥如网,将两人裹住,箭声不断,箭落密集,两人挥动长剑,一边抵挡一边往紫禁垣靠近。
映书嘴角浮上一个狠毒的笑容,她大声喝令:“加速放箭,少庄主有令,谁能射出,重赏!”
于是,箭发愈急,越发的密密层层。
凌梓凤一边挥剑,箭尖击在剑身上,颓然落地,发起丁丁当当的声音,低声道:“莫尤,你心神已乱,我带你走,要救罗衣,改日再来。”
莫尤霹雳一剑,剑气如屏,铁了心道:“梓凤,你走吧,我不想连累你,但是我既然已经来了,就不甘心这样离开。”
凌梓凤叹道:“你这丫头太过固执,难道不知道人家早已准备数月,就等着你送上门来,你毫无准备,学艺不精,这么鲁莽,徒送死耳,你听我的话,先下山,摸清了和义山庄的机关与布局,再来不迟。”
莫尤已如疯狂,根本听不得话进,她腾挪飞跃,煞气暴涨,但是箭发如雨,她始终无法靠近,黑白二老已撤身立于紫禁垣正门前,映书与雷分站两旁,如此,就算莫尤靠近,也难以进入。
凌梓凤见劝她不动,也只能小心谨慎的紧贴着她,为她挡住飞来之箭,只是面色凝重,抿嘴不语。
悄然,紫禁垣三层廊道上出现四位女子,亦是蓝白衣裳,她们一手拉弓,一手搭箭,那弓与其他弓似有不同,竟是组弩,可并发数箭,那弓上数箭亦与众不同,略长数寸,箭尖尤其锋利,钢锋之上蓝光盈盈,四人之后,又各站两女,身前箭筒,满筒长箭。
四人冷漠的注视着场中博杀场面,突然弓开满月,放如开闸,顷刻之间,驽箭并发,咻咻之声破空划响,凌梓凤瞥眼一见,暗呼不好,顾不得莫尤的坚持,一把搂住她,将她挡在身后,剑挥剑落,驽箭斩截落地,但是楼上四人又迅速搭箭上弓,满弓齐发。
莫尤被凌梓凤猛的一拉,大吃一惊,扭头一看,也清楚的看见楼上一排驽弓,不知为何,突然心里害怕起来,伸手抚在凌梓凤的背上,低呼道:“梓凤,小心,我们走。”
凌梓凤微微一笑,心忖难得,莫尤你也终于知道万箭难挡了,却不知道莫尤心里突然涌上的心慌,竟是为他担忧。
凌梓凤护着她后退,耳边箭飞如雨,忽闻一声冷笑:“莫尤,我要你今天死在这里。”两人倏的回头,左园高墙之上,上官秋雁迎日而立,一弓三箭,拉如满月,话毕落音,箭已脱手而出。
莫尤心中冷笑:“千万支箭我尚不怕,岂怕你三支箭?”挥手一剑迎上,凌梓凤眼角余光瞥见,疾射而来的三点箭尖幽蓝如妖,莹光诡谲,大惊失色,无奈楼上四女数箭齐发,情急之下,斜身阔臂,右手之剑击落落箭,身躯挡在莫尤身前。
莫尤怔呼一声“让开”,已骤感凌梓凤身躯一颤,两箭落地,一箭正中凌梓凤胸口。
那一箭,破空而来,竟似遮云蔽日,仿佛射中的不是凌梓凤,而是莫尤,疼痛如刎心一般不能抑制,她猛的扑上去抱住他,反手射出一蓬箭袖,紧接着抱起他腾跃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如箭而去。
阳光减淡,云层积厚,天色沉黯。
凌梓凤脸色乌青,嘴唇发紫,他却依然邪肆而怡然的笑着,轻声道:“难为你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把我从和义山庄驮了出来,莫尤,我若死了,你怎么为我立碑?”
莫尤斜他一眼,答道:“碑上只写两个字。”
“哪两个字?”
“活该!”莫尤狠狠的道。
凌梓凤先是一愣,很快笑容无边漫延,“莫尤,我想起在唐家堡时,叶策曾形容你象狼,我瞧着竟比狐狸还要贴切,你真真儿是太狠心了,我为你而死,你竟然在我的墓碑上写上‘活该’二字,且不论我待你情真意切,只看在我陪伴你一路南下又一路北上的情份上,好歹也该刻上‘痛悼’二字吧。”
莫尤银牙错咬,冷凝着他,道:“天下路有千条,你我各行其道,我自己做我的事,与你何干,我一没求你、二没邀你,三没雇你,四没惑你,是你自己跑去送死的,我不领你的情。”
凌梓凤气得瞪着她,狠吐一口气,方道:“好,好,好,我凌梓凤自取其咎,再一次长了见识了,我今天就算不被这箭刺死,早晚也要被你气死。”
莫尤冷哼一声,垂眸不语,小心翼翼的解开他的衣裳,箭头完全没入胸口,深入三寸,周围肤色尽已乌黑。
“这箭有毒!”莫尤一惊而起,随即软跌在地上,魂飞魄散。
凌梓凤移动手臂,向她勾了勾手指,嘻笑道:“若非有毒,一只箭而已,岂能让我受制?”他看莫尤额角细汗密密,心中一荡,敛了戏笑,柔声安慰道,“不怕,你忘了,我连唐家堡的毒都不怕,苗家的毒也不怕,和义山庄的毒又有什么可怕的?”
莫尤略觉宽心,从地上爬起来,问:“那你知道,这是什么毒,要不要紧?如何解法?你说出个方子来,我去买药。”
凌梓凤不禁又笑起来,费力的伸起胳臂,拉过她的手,道:“江湖上的毒,你当是民间百姓常说的砒霜和断肠草呢,哪里能在药铺里配上解药?你现在帮我把箭拔出来,我查看一下箭头,即可判断出六七分。”
莫尤锁眉道:“这箭,若是冒然拔出,只恐失血过多,无可制止。”
凌梓凤笑道:“若是普通的箭,我也不用你帮忙,自己就拔了,再运气止血即是,不过这是毒箭,毒走血脉,我此时四肢无力,真气散乱,我已经尽力控制,你要是再不将毒源拔出,我就控制不住了,你听我的,拔出箭后,按照我往常教你的内功心法,帮我输气止血,我就死不了。”
莫尤见他目光坚定、坦然含笑,当即点点头,五指握住箭身,犹豫的看了眼凌梓凤,凌梓凤给她一个鼓励的笑容,莫尤一咬牙,手腕一提,箭已拔出,一股乌血喷出,莫尤此时已顾不得别的,迅速为他止血,徐徐输入真气,一盏茶工夫后,乌血渐淡渐止,凌梓凤捉住她手,笑道:“真是难为你了,看你的脸色,竟是比我还要痛。”温柔的为她拭去满脸泪水。
莫尤嗔怪的拍开他的手,拿过箭头给他看,凌梓凤微眯着眼,细细打量,这箭早已被乌血污染,一片紫黑色,但是紫黑之中,却隐隐泛着幽蓝的光泽,莫尤问:“这毒如何?”
凌梓凤将箭掷开,笑道:“无妨。”心中却暗忖,是我大意了,竟忘了唐家堡唐岐之的夫人是和义山庄上官惜言的胞姐,看箭头之象,这毒分明是唐家堡的至毒“阴阳错”,凡中此毒者,毒随血走,时而令人如置寒冰,时而又如烤炙烙,痛苦万分,数日之后,真气衰竭而死。
莫尤见他虽然面带笑容,但是眉色之中隐含忧虑,疑问:“你休要骗我,果真无妨吗?”
凌梓凤戏笑道:“我还是说严重些好,你也好待我用心些。”
莫尤恼怒瞪他一眼,利落的清理好血渍,凌梓凤又吩咐他洒上些许随身携带的药粉,这才敷好伤口,又为他穿上衣服,凌梓凤斜眼笑道:“看来中毒也是一件极为享受的事情,连穿衣裳也有你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