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背约欲夺命
莫尤回身一看,院子里站着一人,是吕扬!吕扬向莫尤拱手道:“莫姑娘,又见面了。”改了称呼,看来丁谓已说出贼名叫莫尤。
罗衣惊恐的指着院中突然出现的人,失声喊道:“你是什么人!”
吕扬倒是很恭敬的行了个礼,回道:“忆人姑娘,打扰了。”
莫尤淡扫他一眼,心里有了主意,吕扬绝对不会单身一人在此出现,只怕这沉沉夜色中还埋伏着多少人等待自己入网,罗衣,确实是诱饵。
莫尤回头向罗衣笑道:“瞧瞧,这一耳光打得真是不错,这么快就见效了。”
罗衣问吕扬:“你是谁的人。”
莫尤道:“他是丁谓的人。”
罗衣哭道:“阿尤,是我害了你,我早该断定是丁谓,他突然又把我买回京城,一定是有利用之处,阿尤,他是把我放在这里等你来。”
莫尤点头道:“是的,他等的就是我,罗衣,你是无辜的,你知道吗?陈彭年是我杀的。”
罗衣很是吃惊,以柔弱的罗衣是无法理解莫尤的作为,她问:“为什么?”
莫尤没有向她解释,罗衣看上去象只温顺的小羔羊,惊恐柔顺的等待日出日落,她只是轻轻的、狠狠的回道:“他该死。”
莫尤淡扫了眼吕扬,吕扬没有什么惊异的表情,看来他也早就明白刑场上处死的凶手并不是真凶。莫尤想起苏凌云带自己出城时曾与吕扬打个照面,吕扬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是很快就消失了,不过这一抹转瞬即逝的异神却被莫尤抓住,大概,他当时就认出了自己。
这个吕扬,也不简单。
可是,他为什么不点破?那么,张喜多去凌府是他引过去的吗?
莫尤的心一点点变冷。
莫尤一阵冷笑,问:“吕侍卫,突然现身,丁谓给你的下一步指示是什么?”
吕扬道:“莫姑娘很聪明,相爷早就猜出你一定会来这里,特令在下候在此地。”
莫尤淡然一笑,问:“然后呢?”
吕扬道:“自然是将逃犯擒拿归案。”
莫尤柳眉一扬,笑问:“吕侍卫,上次你擒住我了吗?”
吕扬略显尴尬,道:“莫姑娘武艺高超,若是单凭在下,自然是没有这个能力。”
莫尤笑道:“知道,你还带了不少跑腿的喽罗。”
吕扬摇头:“几个喽罗焉敢在莫姑娘面前卖弄?姑娘自然也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莫尤没有作声,看来另有高人。
罗衣走近来拉住莫尤的手,从莫尤的沉默中,她读出了空气中的杀气,她害怕这种杀气,就象十年前……
莫尤轻轻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害怕,心里惦量起来,也有些摸不着底,若无罗衣,自己毫不为惧,只是罗衣,如果诱饵不能成功钓上鱼,还能保全么?
吕扬笑了,他同样也看出了她的担忧,不过她眼角的冷然让他不敢冒然,他轻轻击手,三声后,墙外掠进一道影子,幽灵一样飘落在吕扬身边。
一个老妪,老得看不出年纪,满头的银丝闪闪发亮,利落的在脑后盘了个髻,一支银钗横插在后,露出半截,冷森森的刺眼,脸上布满皱纹,但是仍然可以看得出保养良好,下垂的眼睛清亮而有神,一件宽大的银灰色的袍子,在夜风中微微摆动,不言自威。
莫尤看着她,心里掠过一种异样的情绪,一时却又不能言表,也许,这个人,与自己有着某种关联。
吕扬道:“莫姑娘,相爷请你去趟府上。”
莫尤失笑:“请?丁谓对一个小女子这么客气吗?不是说将逃犯擒拿归案么?”
吕扬皱眉道:“莫姑娘,这完全是看在少爷的份上。”
莫尤呵呵一笑,道:“哦,那就请你转谢丁少爷了,顺便再帮我向丁少爷讨个人情,忆人姑娘是个局外人,莫要伤她。”
吕扬道:“忆人姑娘自有相爷安排,轮不到在下说话。”
吕扬没有答应她,不过莫尤却放下心来,丁谓不会杀她,至少这个晚上不会。
莫尤笑起来,笑得张扬娇俏,她突然拔身而起,飞上屋檐,疾步往西,几个闪跃已奔出数丈,罗衣“哎呀”一声惊眼仰望,银发老妪已眼中浮起一层冷笑,身躯飘然追去,如平地起风将她那银灰色的袍子托起,无声无息的已追上莫尤身后。
莫尤索性停下来,笑看着银发老妪,道:“老前辈一把年纪,不在家中颐养天年,却为何偏偏为虎作伥,帮助丁谓来害人?”
银发老妪丝毫不为动,淡然打量莫尤,开口:“你是莫柔那贱人的女儿?”语气中十足的鄙夷与轻蔑。
莫尤顿时大怒,喝道:“老东西!你敢骂我娘!”
银发老妪冷哼道:“骂又如何?那贱人死了吗?”
莫尤喝道:“你算什么东西!你死了她也不会死!”一边哟喝一边摔出几支袖箭,冷嗖嗖的银光扑向银发老妪。
银发老妪不屑的扫她一眼,拂袖起落,已将袖箭尽数扑落。只听她冷声道:“太嫩了,用得还不如那贱人好。”
银发老妪一口一个“贱人”,腾升起莫尤心底熊熊的怒火,不过,今晚重在逃命,她咬咬牙强迫自己平静下来,问:“报上你的名字,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辱骂我娘的后果。”
银发老妪怪笑起来:“没有以后了,那贱人要死,你是她的孽种,你也要死!”
莫尤心里反而越发冷静了,不知道娘在生前与她结了什么仇恨,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已经是自己的敌人,今晚若是自己不死,亦绝不放过她。
吕扬走过来,恭敬的向银发老妪道:“老前辈,时辰不早,相爷正候回音。”
银发老妪冷眼看他,傲然道:“老妇是他请来的贵客,不必向他恭敬复命,你要是等不及,就先回去,只管和丁谓说,这女娃娃死了就是。”
吕扬慌忙道:“老前辈,相爷只是让您抓她回府,并没有要她的命。”
银发老妇哼道:“她这条命,是老妇要的。”
吕扬一步抢在莫尤前面,道:“老前辈,如此,在下怎么向相爷复命?”
银发老妇道:“那是你的事,与老妇无关!”
吕扬道:“不行,在下奉相爷之命,带活的回去,老前辈如果坚持杀她,也要见到相爷后再杀。”
银发老妇大怒,拂袖如飓风,将吕扬摔开一旁,道:“老妇想杀就杀,用得着向丁谓说什么!”
莫尤暗暗高兴,巴不得他们打起来,吕扬爬起来又挡在莫尤前面,镇定道:“老前辈,在下无礼了,要想杀她,必须先杀我吕扬。”
银发老妇不屑道:“你不过丁谓的一条狗,老妇杀你犹如捏死一只蚂蚁,不过看你忠心,放你一命,你走开!”
吕扬坚定的道:“在下受相爷命,带活的回去。”
银发老妪冷声道:“那就是找死了。”吕扬拔刀而向,屏气待发。
夜空中传来一声断喝“不许动手!”一道白影疾掠而来,停在眼前,是丁青月。
吕扬收刀躬身行礼:“少爷!”
丁青月点点头,看向莫尤,莫尤扭头不看他,她不敢看他,因为她对不起他。
丁青月叹道:“阿尤,你不会避避风头吗?”莫尤忍不住哭了,哥哥,我该怎么做?
丁青月别开脸不再看她,向银发老妪道:“前辈,家父与您有约在先,不伤她性命,前辈却为何背约?”
银发老妪紧盯着莫尤,道:“当初老妇不知是她,所以答应你父亲不杀她,不过现在,老妇改变主意了。”
丁青月沉默一会,道:“此女子与丁府有渊源,杀不得,还请前辈以约为重。”
银发老妇毫不给面子,坚决道:“不行,她非死不可。”
丁青月沉声道:“前辈是江湖泰斗,出尔反尔,恐惹天下英雄耻笑。”
银发老妇怪声笑道:“小娃娃不必说这话激我老妇,老妇素来隐居,不问江湖事,称不上泰斗,也不怕什么英雄耻笑。”
丁青月面色也冷了,道:“前辈若是执意不改,那晚辈只好失礼了。”
莫尤突然一把拉过丁青月,道:“青月,不要为我动手。”
丁青月看着她,叹道:“阿尤,我会保护你。”
莫尤摇头:“青月,答应我,保护好罗衣,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丁青月点点头:“我知道,你放心。”
莫尤伸开胳膊抱住丁青月,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低声道:“哥哥,阿尤对不起你,阿尤为恨而恨,不得已而为之。”
丁青月背脊一硬,也伸手环住莫尤,叹道:“阿尤,怪哥哥当年没有保护你,才让你受了委屈。”
吕扬一怔,哥哥?
哥哥?银发老妪鄙夷一声冷笑,其母冷厉、刁蛮,其女轻浮、妩媚,丁谓恨她入骨,她倒将丁家少爷治得服服帖帖,哥哥妹妹叫得亲热。
莫尤看在眼里,懒得计较,松开青月,仰起头看他,突然间嫣然一笑,转身向银发老妪道:“有本事,自己来抓我。”一拧身飞出多远。
丁青月心头一紧,轻呼一声“阿尤”生怕她出了意外,紧追上去,银发老妪动作更是快,早紧跟在莫尤身后。
莫尤自幼在深山长大,练就一身穿林飞树的本事,身形灵活狡捷,这会子将开封城当成西川,在屋檐、廊角、街头牌坊间窜来钻去,饶是银发老妪轻功了得,一时之间也奈她不得,虽几次要将她抓住,每每又被她泥鳅似的躲闪开去。
却正是如此,银发老妪眼中的杀气益发浓烈,丁青月看在眼中急在心头,抢上去挡在银发老妪前面,沉声道:“前辈,请住手。”
银发老妪哼道:“老妇已决定杀她,你让开,要不然连你一起杀了。”
丁青月亦毫不畏惧的道:“那就试试。”回头向莫尤喊道,“阿尤,你快走。”
莫尤怔怔的喊道:“哥哥!”丁青月已抽剑在手,与银发老妪斗在一起,吕扬也提着刀跑来,欲从旁相助,无奈两人打得正紧,剑光掌影滴水不漏。
几十招下来,丁青月虽不败阵,却已显下锋,攻少守多,银发老妪哼道:“看不出丁谓的儿子竟有这样的本事,既然这样,又何必找老妇,你自己把她抓了岂不省事?”